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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伏在他的背上,靠近着他的,轻喊:“阿瑾。”
云衡也说不清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只觉得酸涩的厉害,密密麻麻的像有无数的小虫在啃噬一般。
沉默了许久,云衡终究是鼓足勇气问了句:“宜姜,阿瑾是谁?”
“阿瑾”沈梨迷茫的睁了眼,一向清淡的眸子中破天荒的出现了几分了泪光,“他肯定生我的气了,我这般任性,他肯定不要我了吧。”
“嗯。”似乎为了确定自己所言一般,她闭着眼将脸枕在他的肩上,嘟囔道,“他肯定不会要我了。”
云衡沉默的闭了口,未在未在问上一句。
云家同沈家关系亲密,是以也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事,比如沈梨对外宣称养病的这两年,并非是在真的养病,而是不知所踪。
那个阿瑾应该就是她的意中人吧。
风中,月下。
那些被他珍藏了无数个日夜的心思,终究是在这一刻,戛然粉碎。
却原来,他怕的从始至终都是她心中不曾有自己位置。
宿醉醒来,沈梨躺在枕上,只觉得脑子都快要炸开。
她睁着眼无神的瞧着床顶,那有她年少时亲手挂上去的同心结,那时候她还不曾同太子指婚,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也曾有过无数的幻想。
再后来,她被接回金陵去,这些心思也就寡淡下来。
而今她再一次瞧着自己年少时的心意,只觉得有几分可笑,像她们这般出身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真的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了?
“郡主。”阑珊将帷帐掀开,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蜂蜜水走了进来,“您既然醒了,便喝一些再睡吧。”
“我昨儿是怎么回来的?”沈梨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撑在床面半爬起了身。
阑珊道:“郡主您又不会喝酒,日后还是少喝些吧,幸好昨儿是和云公子他们,若换成另一些人,只怕郡主连名节都保不住了。”
“我心中有数。”
“是云公子亲自将您背回来的,您喝醉了,一坐马车就会吐,所以奴婢也就只好麻烦云公子了。”阑珊道。
沈梨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那我有没有说一些不该说的?”
“郡主虽是一杯倒,可酒品却也是实打实的好,不过”阑珊想了会儿,又说道,“郡主喝醉时,曾在奴婢的怀中和云公子的肩上,唤过一个人的名字。”
“郡主,阿瑾是谁?”
正在喝蜂蜜水的沈梨动作一顿,随即道:“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没什么好问的,如今祖父可还在书房中?”
“今儿二爷他们休沐,都在府中了,郡主好端端的问老太爷做什么?”
沈梨道:“我有事要去见见祖父,替我去通禀一声吧。”
“是。”
沈梨去的时候,沈老太爷正在练字,一见着她没好气的一哼:“还难为你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祖父。”沈梨福身,“这些日子,暖暖未能来书房给祖父请安,还请祖父不要见怪。”
沈老太爷摆摆手,上次将她打了一顿,他心中本就存了几分内疚,如今在听沈梨这般一说,心中那些不愉,已全然消失掉,只余下几分庆幸。
如今人老了,也没了年轻时的雄图壮志,只愿子孙安康。
“坐吧。”沈老太爷道,指了指一旁不远的凳子。
沈梨颔首,却不曾过去,而是上前一步,将昨儿云衡给她的信函,安安静静的放在了沈老太爷的手边。
沈老太爷一见,顿时就蹙了眉;“这是何物?”
“昨儿孙女同云大哥他们见面时,他们给暖暖的,不但云大哥他们收到此信,就连崔家和穆家也都收到过,唯独我们沈家不曾有。”
“何意?”
沈梨道:“祖父一瞧便知。”
沈老太爷一听,顿时就皱了眉,他将手中的笔搁在砚台,几下便将信函拆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沈老太爷狐疑的看了沈梨一眼,见着她面色冷淡后,这才收敛了心神,专心的看了去。
还未看完,沈老太爷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将面前书案一脚踹翻。
沈梨神色冷淡的站在一旁:“还请祖父息怒。”
“息怒?这要我如何息怒?”沈老太爷气得眼若铜铃,里面竟然都染上了几分红血丝,“我沈家对他们卫氏,尽忠尽心,恪尽职守,拳拳之心可昭日月,为了他们为了大秦的百姓,我沈家世代人丁稀少,不知多少儿郎埋骨青山,可换来的是什么?”
“就一句,孤不喜。”
“就因为这句不喜,我沈家便要将百年的根基付之一炬,埋骨于此吗?”
沈梨垂首:“祖父,这事我已经同父亲说过,几月前我曾去过一趟大楚,我发现太子殿下同大楚的人也有联系,而且那人,不但同太子有联系,还与大燕的人也搭上了。”
“多久了?”沈老太爷身子一晃,最后还是扶住了身后的椅子这才站直了身子。
沈梨道:“有段时日了,少说也有三年五载,只是如今有大燕这么一个心腹大患摆在云州那,朝中除了我沈家,无人能挡大燕锋芒,这才一直隐忍不发,可前段时日,父亲重伤广陵王,使大燕与我大秦求和,想必太子殿下已经按捺不住了。”
沈老太爷沉默片刻,突然道:“你来找我,可是已经有法子应对了?”
007有些注定无法取代()
檀香在屋内盘旋不散。
她缄默以对。
不知过了多久,沈老爷子这才听见了她的声音,徐徐的在耳边响起:“孙女的确有了应对之法,不过祖父愿不愿这般做,却不是孙女能左右的。”
“什么?”沈老太爷显得很平静,除了在最初有过几分狰狞外,其余时候平静的仿佛是在讨论别家的事般。
沈梨深吸一口气:“另择其主。”
对于她的说辞,沈老太爷倒是也没有半分意外,继而平静的问道:“另择其主,那你想让我们沈家另择一个什么主?”
“你要知我们沈家的根可是在大秦,是在这片土地上啊!”
沈梨道:“大楚。”
沈老太爷听言,倒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多多少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按照她如今同大燕的关系,他觉得这丫头是会劝他们归降大燕的,毕竟能同大秦抗衡的,也就只有一个大燕。
他沉默片刻,才道:“为何?”
为何是大楚而非大燕。
沈梨道:“大燕已有扶风傅氏和淮安温氏,而且大燕重用傅氏,论起行兵打仗来,广陵王府同我们也是分毫不差,况且我们同广陵王府还有宿怨,但大楚就不同,不论是南家少主又或是建安帝,幼时都曾受惠于我们沈家,建安帝又是个极重情之人,想来要比去大燕好上许多。”
“建安帝重情?”沈老太爷听见这话,笑着摇摇头,“暖暖看来你对建安帝了解的还是不够透彻啊。”
“你说得这些不是没有道理,可你该知,若是我们真的另择其主,势必要与大秦对上,届时你让你父亲兄长如何面对天下人的目光和指点,还有你母亲,她可是大秦的长公主啊。”沈老太爷叹气,“不说别的,就单单说你,你身体中也留着卫氏的血脉,这片土地,是你需要用尽生命去守护的。”
“是,暖暖也是没有考虑过祖父说得这些,难道祖父就要因为这个,将沈家弃之不顾吗?若是卫隅真的对我们沈家下手怎么办?滢滢她们还这么小。祖父,人心难测不得不防。”沈暖冷声道,“若是他们卫家不仁,我们沈家又何必顾念百年之前先祖的情谊。”
“暖暖。”沈老太爷看着这个被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女,面色也有几分不好,“难道我原先便是这般教你的吗?”
沈暖面色一愣,随即也沉默下去,她屈膝跪下去,将头抵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此事是孙女心急之故,还望祖父见谅。”
“我知你是为了沈家,可暖暖有些东西远比这个更重要。”沈老太爷将信摆在她的面前,“此事勿要在提,去吧。”
沈暖纵然不甘心,可祖父都发话了,她又能如何,只能起身,将那封信给收了回去,笼在衣袖中:“今儿是暖暖莽撞了,暖暖就先退下了。”
“等等。”沈老太爷却出人意料的突然将她喊住。
沈暖回身,她虽知道沈老太爷不会回心转意,可是难免心中还是报了些微末的希望:“祖父还有何事?”
“你如今也十八了,换成别家的姑娘早就成婚生子了,你的事自然也不能耽误下去。”沈老太爷说道,“南宵引那小子给我递了书信来,说是想娶你为妻,卫砚那孩子离开的时候也同我说过想娶你之类的话,如今云衡这几个小子也在,我们几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你挑一个吧。”
沈梨听后,只觉得浑身发凉:“祖父这是何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说我是何意,我是你祖父,就不能看着你成日为了大燕的那个小子要死要活的。”沈老太爷以一种不容人抗拒的语气说道。
外头的日光从窗棂上打下来。
浅浅浮动,粼粼生波。
沈梨却觉得浑身凉的厉害,她深吸一口气,低头道:“孙女的想法也不曾改变过,孙女此生愿青灯长伴古佛,以此祈求家宅安康。”
“孙女不叨扰祖父,便先退下了。”
走出屋子,沈梨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些躁动的情绪如数掩埋下去,一睁眼就瞧见了站在她面前的一个俊秀少年郎。
日光打在他俊秀冷冽的眉眼,勾出几分少见的柔和。
这是二房的庶子,沈然。
“四哥哥。”沈梨正要福身,却被沈然一把拉住,他低头将她打量了一遍,是在确认她安好无虞。
过了一阵后,沈然才道:“回来就好。”
“四哥哥。”沈梨同府中几位兄长姊妹的关系都不错,除了她的沈阑几人,就属她和沈然的关系最好,她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你现在在哪?我回来好久了,才瞧见你。”
沈然同二房的关系不算太融洽,许是因为庶出的缘故,但好在沈慕和沈重两人对沈然并未因他是庶出从而刻意相待。
是以几兄弟之间的感情还算不错。
“最近这些日子在书院。”沈然笑着,摸着她的头,“后来接到三哥的信才知道你回来了,暖暖,这些年你去哪了?消减了很多。”
沈梨将头歪着靠在她的肩上,做足了小鸟依人的姿态:“也没去什么地方,不过是出了些意外罢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听着她将意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的,沈然心中颇不似滋味。
他按住沈梨的肩:“告诉我,害你的人是谁?”
不等沈梨回答,便又听见他继续道:“别说你不知道,暖暖我太了解你了,若你真不知,怎么可能会回来。”
“那人——”沈梨笑,“家贼罢了,我自个能解决的。”
沈然是何等聪颖之人,当即便道:“沈轻?”
“这般明显吗?”沈梨道。
沈然摸了摸她的头:“在你回金陵之前,我就曾和你说过,让你小心些那个沈轻的,你怎么就偏不信我的话了?”
“并非不信,也并非没有防备,只是没想到这其中除了沈轻之外,还有另一人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