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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渔晚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反而哭了,眼泪大颗滚落,叫着他的名字,“城兴……你骂我吧……我……不好……我自己知道……你骂我……我还舒服一些……这么久……你对我不理不睬……我……我以为……”
身患乳腺癌,要么从此不再是完整的女人,要么等着扩散死亡,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个两难的抉择,再加上萧城兴始终对她不闻不问,她的确心灰意冷,只是放不下萧伊庭,放不下对他以及叶清禾的亏欠……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她却希望和萧城兴就此了断,这样,自己最丑陋的样子就不会被他看见,更不会给他嫌弃自己的机会,尽管,很有可能他一直都很嫌弃自己……
萧城兴轻叹,“我知道,你其实已经被自己的良知责备了很久了……”
姜渔晚泪如雨下,“城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失望……总是……做错事……”
自年轻时候起,她就是仰视他的那个人。
倾慕他,崇拜他,热爱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出色,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他。
其实,倒并非真的是她逊色,而是他曾经爱过的那个人,过于出色了……
好不容易,终嫁了他,却诚惶诚恐,步步小心,总不相信她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更怕做错一丁点事,比不上他曾经爱过的人,怕他轻看了自己。
彼时的她,乃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也是倍受父母和哥哥宠爱,将她保护得很是周全,如他所说,是个单纯而只知做梦的女孩,然而,一旦成为萧太太,成为萧家长媳,她便告诫自己,再不是那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女孩了……
她开始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人情往来,接触到各种各样从未接触过的事件,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愿意问萧城兴,唯恐他看低了自己,便回顾着自己娘家遇到同类事情时家里人是怎么做的,实在不明白的,就问哥哥嫂子,久而久之,才渐渐磨砺出她的一套处世法则,而偏偏的,这些方法和法则还很凑效,在特定的圈子里,也让她有如鱼得水之感。
萧城兴从不管这些事情,偶有些事被他知道,他虽表示不赞同,但是到底无伤大雅,说她几句也就了事,可是,在她看来,却反而觉得自己未必是错的,因为她的法则的确运转得很好,反倒是他,显得迂腐和古板了……
她一生好强,从不愿在他面前承认自己错,承认自己弱,仿佛只要自己坚持,只要自己强势,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就能证明她是配得起他,可以与他比肩同行的良配……
可是,却原来,她步步错?
萧城兴看着这样的她,身体略前倾,执住了她的手,“渔晚,倒并非说你总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方法,我也不敢说我总是正确的,但在清禾这件事上,你做错了,错得彻底,也错得让人心寒,同时,你还看轻了自己的儿子,难道你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是哪种人吗?”
姜渔晚泣悔。
在这一点上,她的确是看错了萧伊庭。她所看到的男人,有几个将爱情看得如此真?爱情事业家族利益居首位,那些追求感情的,感情反而来得快也去得快,彩旗无数,大哥不就是追求爱情结婚的吗?可是,爱依然爱着,大嫂的地位也牢不可破,只是外面呢?像萧城兴这样的,自然是相当忠诚,可是,在她看来,不也是搁下了心中的感情而娶了她?所以,爱情之为物,于男人,不过尔尔。
然而,偏偏的,儿子却是如此不同……
她悔,在冥婚那日就已经后悔,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她焉能不心疼?然而,在惶惶中,日子一天天蹉跎,最终还是还是没能隐瞒住……
面对丈夫的分析,她无话可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再这么做。
“渔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让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这几十年里,我必然也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从今往后,我们一起努力,有什么事情都尊重对方的意见,多和对方商量,一起把这个家维护好,你说可行?”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
“我……”姜渔晚原想说,不知她是否还有以后,可是,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氛围里她说不出口,只因为,这样的氛围,她舍不得破坏……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门外,因为担心而在萧城兴上楼后也随之上来的萧伊庭和叶清禾已经离去,听壁角不是好行为,尤其,还是听爸爸妈妈的壁角,所以,只听了几句,大约觉得已经无事了,也就相携下楼。
两人去了厨房做饭。
萧大律师掌勺,她负责递递盘子,陪着说说话之类的。
好似又回到了江南那些日子,做饭的时候,不需要她做任何事,连洗菜之类的,也不许她动手,可是,却喜欢她站在门边,或者之前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偶尔地,回答他两句毫无节/操的问话……
不过,今天的他很乖,也没有那么无节/操,只是菜在锅里烧着,他却突然转过身,将她紧紧抱住。
“喂,炒菜呢……”她轻轻推了推他,也不怕菜烧糊了吗?
他却仍赖在她身上,高大的个子勉强弓下来,下巴搁在她肩膀,轻轻的一句,“妹妹,谢谢你……”
谢?
谢她不曾埋怨过姜渔晚?
她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蹭着他硬硬的短发,“二哥,这不值得谢。我这一生,太过艰难,从前执着于父亲之死,执着于找出真相,过得压抑而沉重,倒是后来,将一切都放下了,才轻轻松松享受了与你的生活。我一日比一日更能体会,人生苦短,若人总纠结于怨恨和冤冤相报,何从去体会快乐是什么?没有快乐的人生,不是白活了?现在的我,只想给自己留住那些温暖的,开心的,明媚的记忆,这样,每一天都是快乐的,二哥,我现在很快乐,你知道吗?”
“可我还是要谢谢你……”他抱着她轻轻地摇,满足、慵懒、幸福、甚至撒娇的语气……
她笑着暗叹,这个人啊,一旦日子好过点,就开始各种娇……
抱着他的手,轻轻用指甲挠着他衬衫的布纹,有些醉心于他颈间的气息,“其实啊,我还想要谢谢妈妈呢……”
“嗯?”这句回答,倒是他没想到的。
“我要谢谢她……”她轻枕在他颈间,合了眼,微笑,眼前全是他的影子,从少年到而立,“谢谢她生了这么好的儿子,让我有这么好的二哥……”
他笑出声来,在她颈间肌肤上轻轻咬了一口。
她嘶地一声,掐了把他的腰,便感觉那温热的唇在她颈上皮肤爬行,瞬时,酥了半壁。
不曾提防,那携着热度的酥痒迅速上移,转瞬附在了她唇,于是,菜香飘远,烟水迷离……
不知多久,一声咳嗽将他俩惊动,迅速分开来,却见萧城兴站在门口,黑着脸。
萧伊庭倒是无所谓的,嘿嘿一笑,她却闹了个大红脸,弱弱地叫了声,“爸”。
萧城兴再度一咳,“如果不是我闻见菜糊了,也不会打扰你们。”
“……”两人终于闻到空气中的糊味,萧伊庭迅速返身,可是为时已晚,锅里那一堆焦黑的东西再无法吃了……
翌日,姜渔晚再度入院。
而后,在最佳手术时期动了手术,切除了乳/房。术后,全家人悉心照料她,尤其萧城兴,对于她术后的身体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和嫌弃,倒是她自己,很长时间内都不愿意他近身照顾自己,擦身沐浴之类的事,她宁愿叫特护或者是两个儿媳妇帮忙,也不愿意他靠近。以她的性格,要完全将她自认为“丑陋”的自己完全袒露于他面前,还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
再后来,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化疗。
姜渔晚剃掉的那部分头发,在术前原本已长了一点点,然而,因为化疗,非但这部分头发没有了,其它她珍若宝贝的头发也掉光……
大把大把的头发掉落,她非但心痛,更重要的是,怎么也不想以光头见萧城兴,总戴了帽子或者被子捂头,往往弄得萧城兴哭笑不得。
最后,不知道萧城兴从哪里看来的段子,竟然说,“真的美女敢于直面没有头发的人生!渔晚,没有头发还美的女人才是真正美丽的女人!”
两句话说得姜渔晚戴着帽子笑了,笑完之后,又怅然,“城兴,真正美丽的女人,是像清禾那样的,不但外表美丽,更重要的是,聪明,善良,坚强,宽容……城兴,我会努力向她学习的……”
能让心高气傲的她,说出向晚辈学习的话来,也实属不易,经过这次变故,每个人都向着成熟迈进了一大步。
叶清禾和萧伊庭也常常来医院陪她,有时候陪着她出病房去做检查,或者呼吸新鲜空气。
不出去,没有对比,姜渔晚不知道,走出病房以后,有时候会遇到病友,相互交谈感受,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和病友很有共同话题,一向骄傲的她竟也喜欢这样的交谈了,只是,偶有那么一个病友让她震惊。原来,她手术前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的确就有病友的丈夫因为妻子没有了乳/房而将妻子抛弃的……
在娘家人的陪同下来做化疗的病友哭着诉说的时候,她为病友心疼的同时,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她真担心自己不配有这份幸运了,她何德何能啊……
所以,下半辈子要让自己配得上才是……
病友对于她右额的疤有时候会好奇,可是又不方便说,她看出来,反问,“怎么?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她只道,对方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今的她,是真的变了,若在从前,她怎么会有耐心去听人倾诉?而且对方既不是阔太太又不是官太太,可她现在,的确愿意当一个倾听者,倾听别人在这种病中的痛苦……
病友不好意思地笑,“我只是觉得你们母女俩真有意思,就连疤痕都是一样的,也真是羡慕你们母女情深……”叶清禾对姜渔晚的好,病友们是看得到的,而姜渔晚对叶清禾的和善,也看得见。
“母女?”姜渔晚惊讶地重复。
“怎么?不是母女吗?”病友也觉得惊讶了。
姜渔晚笑了,“是母女,当然是,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呢。”
“真是幸福……”病友羡慕地道。
萧伊庭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笑。
回病房的路上,姜渔晚拉住了叶清禾的手,有些小心翼翼的,“清禾,不好意思,刚刚我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什么?”叶清禾初时不明,转念一想,笑了,“您说女儿那件事吗?我本来就是啊!”
姜渔晚忐忑的表情终于云开月明,“清禾,你真的愿意吗?”
“嗯?”
“愿意当我的女儿?”姜渔晚问。
叶清禾笑着点头,“当然啊,妈,我都说了,不是当,是本来就是!我妈去世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多想要一个妈妈来疼我。”
姜渔晚眼中湿湿的,捏着她的手指,“清禾,对不起,我以后,会的,我会努力的……”
“妈,进去吧,起风了……”叶清禾握紧了她的手,笑容在黄昏里分外温暖。
夏天到来的时候,萧伊庭和叶清禾回了江南。
正是江南繁盛季,非但气候如火,草木繁荣,人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