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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们的策略,在审讯开始时,他们先照例问了叶鸣的基本情况后,主持审讯的何局长便单刀直入地说:“叶鸣,你是地税局的,是一个公务人员,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我们一个是检察院的、一个是纪委的,现在找你问话,肯定是有原因的,肯定是你有违纪违法甚至是犯罪的嫌疑。按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办案原则,我们想先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先主动坦白,交代你所有的违纪违法行为。你的坦白交代情节,我们将记录在案,可以作为你以后面临纪律处分或者是刑事处罚时的法定从轻情节,可以减轻对你的处罚。我们也不急,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十分钟后我们希望你能如实交代你的问题。”
说着,何局长便看了一下手表,对叶鸣点点头,示意十分钟考虑时间现在开始计数。
叶鸣曾经在于施英凯吃饭时,听他说起过检察院反贪局干警在审讯嫌疑人时的策略,知道他们首先会使用一招:先不告诉嫌疑人检察院到底掌握了他什么犯罪证据,让他自己先坦白交代,并告诉他坦白交代可以争取从宽处理。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心理素质不好的嫌疑人,心里就会发慌,就会在脑海里猜测检察院到底是掌握了自己哪一条贪污会是受贿的证据。同时,他心里还会被那句“从宽处理”的话语所诱『惑』,于是,便开始试试探探地交代一些问题。而他交代的这些问题,很有可能是并没有被检察院掌握情况的新的犯罪行为。这样的话,嫌疑人的问题就会越扯越宽、违法犯罪事实就会越来越多,检察院的收获也就越来越大——现在民间流传的那句“坦白从宽,越扯越宽;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叶鸣记得:当时施英凯还举了一个例子,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新冷县地税局一个干部的贪污受贿案件。这个案子是施英凯主办的。涉案的干部姓甘,叫甘芝怡,案发前是新冷县地税局征管科的科长。这个科长非常贪,几乎到了雁过拔『毛』的地步,举报他的纳税户很多,也曾经被检察院反贪局传唤过几次。但是,这个甘芝怡心理素质特别好,每次都是死扛着不交代问题,而那些举报人提供的证据又不足,加之他与地税局领导关系也很好,所以每次在传唤他二十四小时之后,就被地税局领导从检察院接回去了。
后来有一次,新冷县检察院反渎职侦查局在查处一桩税企勾结、利用虚开**方式偷逃税款的案件时,发现有几本**是从新冷县地税局征管科**管理站发出去的,于是便想传唤甘芝怡去了解一下情况,让他去辨认一下那些**是不是他们科里发出去的,必要的时候还要他去作证。
事实上,这桩案子也确实与甘芝怡无关。但是,当时的渎职侦查局局长施英凯却久闻甘芝怡的大名,知道他几次进出检察院反贪局,都因为没有证据,而且他自己死扛着不开口而不了了之。于是,在这次传唤甘芝怡时,施英凯便耍了一个小花招,并不告诉他是为什么传唤他,而是先让他想一想自己有什么问题,有没有需要向检察院坦白的违法情况。
甘芝怡几次进出检察院,虽然每次都全身而退,但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他自己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有多重。所以,在再一次被施英凯传唤后,他心里便有点惴惴不安了,在施英凯说完那几句话之后,虽然还是像以往那样以沉默对抗,但是神『色』间已经『露』出了些许的慌『乱』。
这一丝慌『乱』的神『色』,没有逃过办案经验极为丰富的施英凯的眼睛。
于是,他便耐心地与甘芝怡对峙着,双方都沉默不语。
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后,施英凯见甘芝怡额头上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于是便出其不意地说:“甘芝怡,我实话告诉你:这一次我们传唤你来,是有确凿的证据的,希望你自己想清楚,不要错过了坦白交代的最佳时机。在我们向你出示了相关的证据后,你再要交代,就只能算是如实供述你的问题,而不算坦白交代,那是不能作为减轻处罚的情节的。听清楚了没有?”
其实,施英凯的这番话,仍然是使的“诈”的手段,因为此时他手里并没有什么甘芝怡违法犯罪的证据。他所谓的“有确凿的证据”,其实是指的那桩**案件的证据,并不是甘芝怡的犯罪证据。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却让甘芝怡更加心虚。在迟疑了很久之后,他便抬起头,吞吞吐吐地问道:“施局长,我实在是想不起自己有什么问题。如果你们有什么证据,能不能稍微给点提示,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施英凯一听他这话,心里不由窃喜:看来,今天绝对有戏了!一般情况下,如果嫌疑人提出要审讯的人提供一点线索,那他就是想交代了,可心里却仍然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只交代出检察院掌握了的问题,不想带出自己身上的其他问题出来。
于是,施英凯便提示他说:“你在征管科负责**的领购和审批,有没有私自向纳税户提供**谋取私利的情况?”
此言一出,甘芝怡便神『色』大变,脸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在嗫嚅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始交代他私自向一些建筑商供应**协助他们偷逃巨额税款,然后他自己从中提取 %的好处费的情况。而他交代的这些犯罪事实,没有一件是检察院事先掌握了情况的,纯属意外收获。
接下来,施英凯根据甘芝怡的交代,立即对他采取了刑事拘留措施,将他关进看守所,然后便一次次加大审讯力度,迫使他交代出了涉及二百多万元金额的其他贪污受贿行为……
正因为知道检察院的这些审讯技巧,所以,叶鸣在听完何局长的那番诱导『性』的话语之后,并没有按他的要求去仔细“想一想”,而是微微一笑说:“何局长,我没有什么好想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任何违纪违法行为,也有任何需要坦白交代的问题!”
第六百四十章 诱供()
何局长见叶鸣一幅从容淡定的神态,在回答自己时,脸上居然还挂着一丝笑容,心下不由大怒。不过,他毕竟是一个有多年侦查和审讯工作经验的检察官,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对叶鸣那种无所谓的神态很恼火,但还是按照严练交代的策略,不疾不徐地诱导叶鸣说:“叶鸣,你不要轻易表态。我再次提醒你:我和王处长,一个是省高检的,一个是省纪委的,而且都是5。**案的专案调查组成员。我们现在在办的是一桩大案子,时间和精力都有限。如果没有举报人的举报,没有你涉嫌违法犯罪的确凿证据,我们是不会把你找到这里来搞一次无意义的问话的。这一点,你务必要搞清楚!
“所以,我希望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究竟有没有受贿行为?究竟有没有其他违纪违法行为?在我们向你出示相关证据和举报人的举报材料之前,你所供述的所有违纪违法问题,都算你的坦白交代情节,可以在将来对你进行纪律处分或是刑事处罚时,作为法定的从轻情节。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叶鸣一听他的这种话语,立即联想到了施英凯跟自己所说的那些审讯策略,心里暗暗好笑,嘴角边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
其实,在刚刚从地税局前来宾馆的路上,叶鸣就一直在回忆、在分析判断。他很清楚: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接受过纳税人的一分钱,更不可能去嫖什么娼。但是,这个姓何的在向自己宣布传唤的理由时,却明明白白地说自己是涉嫌受贿和嫖娼两项违纪违法行为。
于是,在经过仔细回忆后,他立即判断出来:何局长口里所说的自己受贿和嫖娼的问题,绝对就是那次查处清泉宾馆偷逃税问题时,赵经理送自己五万元、又请自己唱歌并准备安排小姐陪自己过夜的那桩事。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什么事情能够将自己与“受贿”和“嫖娼”联系起来。
而且,他估计:自己这两个所谓的“违纪违法”问题,要不就是已经被双规的陶永举报的,要不就是那个阴险狡诈的赵经理举报的。如果是赵经理举报,很有可能是受到李博堂或者是李智的指使……
有了这个判断后,他心里便很坦然了:那次赵经理和施英凯送自己和邹文明局长每人一张五万元的银行卡,按照邹局长的嘱咐,这两张卡都交到了县局监审室,当时在场的人都签了字予以证明。如果他们要去查,这件事还是一件廉政的典型,可以评先进了。
至于所谓的“嫖娼”,那更是子虚乌有:当时自己听夏霏霏说赵经理安排那个叫夏娇的小姐陪自己过夜后,自己当场还发了脾气,并拂袖而去,这都是可以调查求证的。
所以,在何局长再次劝说自己之后,他忽然出其不意地问:“何局长,你所说的关于我受贿和嫖娼的事情,是不是去年我查处清泉宾馆偷逃税案件时,宾馆送我和我们县局邹局长一人一张五万元的银行卡的事?我嫖娼的对象,是不是叫夏娇?”
这句话问得非常突兀、非常具体,一下子让何局长和王处长有点懵然。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间都很是惊讶。
在愣了片刻之后,何局长才点了点头,说:“你既然知道是这两件事,那就如实交代一下。”
叶鸣再次『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说:“何局长、王处长,你们的办案方式,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你们在传唤我之前,至少也应该先去调查了解一下涉及到我的这些问题的真实情况吧,至少要做一些外围调查工作吧!我实话告诉你:清泉宾馆送给我和邹局长的十万元钱,在当天我们就上交到了新冷县地税局监察审计室,并将相关情况汇报到了k市地税局监审室、新冷县纪委。关于我们上交礼金的情况,县局监审室两位主任作为证人签了字,并在礼品礼金上交登记薄上进行了详细登记。而且,k市地税局监审室以及新冷县纪委,也应该有我们上交礼金的相关记载,你们可以去以上三个地方查证。
“至于你们所说的关于我嫖娼的问题,你们可以找那个小姐过来与我对质,也可以找蓝月亮歌厅的经理夏霏霏作证,看我有没有嫖娼的行为。再说了,即使我当时嫖了娼,只要没被公安机关当场抓获,没有我遗留在现场的嫖娼时的相关证据,你们怎么定我的罪?难道就凭着别人的举报,就能够认定我嫖娼?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等我出去后,我就向你们省高检纪检部门举报,说你何局长在新冷办案时,接受我的邀请,到某地嫖宿了一个女人,犯了嫖娼的错误。你说:你们的纪检部门能够就凭我的举报认定你犯有嫖娼的错误吗?”
“住口!”
何局长被叶鸣这番话说得恼羞成怒,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瞪圆眼睛怒吼道:“小子,你不要太猖狂了!我正告你:你的问题,远远不是受贿和嫖娼这么简单!你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我们是5。16凶杀大案的专案组成员,是来调查龚志超黑社会组织犯罪的。如果你单单是受贿和嫖娼的问题,值得我们专案组来找你问话吗?那是新冷县检察院和县公安局的职责,你懂不懂?我们既然找你来了,那就表明你和龚志超案件有牵扯,你还有比受贿和嫖娼更严重的罪行!所以,小子,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