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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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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什么本事?”

    来到城东,引雷生在,一见二人便取来干粮饮水,坐在滚木上一面吃一面讲些值夜的情况。用罢早餐,常思豪道:“你在这值了一夜,赶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盯着就是。”引雷生却只瞧着秦绝响,对他的话似乎没听进耳里。秦绝响不悦道:“你愣着干什么?常大哥的话就是我的话!”引雷生闷闷地应了一声,朝两人施了一礼,转身去了。秦绝响瞧他走远,转过来道:“大哥,你别往心里去,这笨牛反应迟着哩!”常思豪道:“不是。从见头一面听你爷爷介绍了我的身份,他的表情就不一样,虽然客气,那是表面的恭敬,我看得出来。”秦绝响嘿嘿一乐:“怎么,大哥,你的意思是,这小子对我大姐动心思,把你当了情敌?”他瞧着常思豪一副未置可否又外带点儿默认的样子就扑哧又笑出声来了:“大哥,那你可多心了,我大姐只是给他治过一回伤而已,他心里一点感激是有的,别的不能。你别看他这人粗头楞脑,倒是有点内秀,心肠也不错,你们不熟,处久了就好了,得,大早晨往这一坐风嗖着挺冷的,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常思豪点了点头。

    上得城来,只见这一面城头也安置了十三座火炮,与城西所见大致相同,往城外看,天高野旷,不远处横着条大河,浊流奔涌,水势甚畅。秦绝响道:“这御河北源丰镇,南汇桑干,是一道天然屏障,防鞑子倒用不着,瞅也不用瞅一眼。大哥,咱们出去钓鱼玩玩?”常思豪道:“这时候城门岂是轻易能开的?”秦绝响笑道:“不开城照样下去,这城墙又不是笔直的,以咱们的轻功上来下去还没问题。”常思豪道:“别给严大人添麻烦,要让爷爷知道了又要骂你。”

    一句话说得秦绝响神色黯淡没了声音。

    他两眼直直地像是想着些什么,隔了会儿才喃喃道:“大哥,昨天我看见爷爷躺在那里,他脸上那些皱纹我似乎从来没见过,印象中他不应该是那样子的,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意气风发,大说大笑,声音洪亮得像口钟,这世上没人打得败他,没人伤得了他,他瞧见我的时候眼眉应该老是立着,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可是昨天他那样子,大哥,你说人为什么会老呢”

    常思豪无法回答,也知道不必回答,只拢住他肩头,默默地相陪,神情寂寥。

    秋风飒爽,旗舞缨飞,两人就这样在城头上站定,望着御河滔拍两岸,滚滚南流,良久无语。

    秦绝响收整思绪道:“我听说俺答上朔州去了,严总兵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倒底过不过去救?”常思豪摇头。秦绝响抱肩膀转回身来,靠在城垛上:“依我看不出兵的面大,因为这的兵是守大同的,如果援助朔州打胜了好说,打败了那罪可就大了,那叫擅离职守。边境这帮军人,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多活一天就多领一天的饷,俺答打过来,那是抢饭碗来了,拼命是逼不得已,他不往这打,谁愿意出去招惹他呀?躲还躲不过来呢!”

    眼望天际浮云,常思豪想起自己陪程大人守城那时,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其它地方的守军要是能过去支援一下,也不至于被番兵杀得城破人亡那么惨,大概就是这种心态使然吧。

    一眨眼的功夫过了半个多月,金风扫过,九月菊开,天气有了早晚,渐渐地凉了,馨律的伤药极灵,秦浪川的伤已经长好拆线,面色也好了许多,问起军情没人敢说,这天吃完了午饭安子腾过来探视,便又问起此事,安子腾却仍只管打岔。秦浪川火往上撞,破口大骂:“曦晨!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安子腾没办法,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老太爷,据探马回报,博日古德和苏赫巴寿打几场胜仗,毁了老营,偏头关守将吃败仗闭门不战,现在这两方面都撤了兵,又和俺答合在一处,饶是如此也没打破朔州,只是在围城的同时大肆劫掠了周围的县城和村落,朔州城防稳固,守住是没问题的,您就别担心了,馨律师太说了,您这病需要静养,安心休息吧,城上的事有严总兵和我们呢”

    秦浪川边听边晃脑袋,最后道:“照你这意思,没被打破城池就该知足了是不是?县城就不是城了?村民就不是老百姓?严总兵怕失职,你们就不能动动?打不了大仗进行一下后方骚扰总可以吧?”

    安子腾道:“老太爷息怒,我原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三娘子钟金把大营扎在孤山,一直没有动静,这两万人马不能不提防着些。”

    “哦?”秦浪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立时冷静不少,心想她上那干什么?为了牵制大同军力,好让俺答在南边随意妄为?孤山这地方在古店北边,御河中上游,离着大同这么远,挥兵过来得小半天时间,她靠近些甚至兵临城下,威胁不是更大吗?钟金这丫头聪明得很,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她倒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门外脚步声响,有人探头缩脑招呼安子腾,秦浪川喝道:“于志得!你有什么事?想瞒着不让我知道吗?”于志得笑嘻嘻地现身道:“哪有的事”秦浪川道:“少废话!说吧!”于志得瞅了一眼安子腾,还要编排,秦浪川把眼一瞪,他立刻软了,躬身说道:“是是,禀老太爷,俺答大军过来了”

    秦浪川一听来了精神:“离城还有多少里?”

    于志得道:“已到城外!”

五章鞑靼奇袭() 
虎牙旗角扯向东南,凌空抽得啪啪脆响。

    沙尘暴起,如雾似烟,天地一派昏黄。

    整个大同城都动了起来。

    所有换岗休息中的人全部被唤起上城,参与布防,从高空俯瞰下去,纵横如网的街道上,移动中的军士和民兵仿佛一个个蚁虫,在飓风中准确地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远处一股黑潮在尘烟中若隐若现,缓缓前移,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小小的黑点眨眼间放大了数十倍,变作千军万马,直取西门。

    最前面一支马队约有七千余人,领队骑手身裹红绸背插蓝旗,余人皆着黑亮的重铠,腰挂弯刀,斜挎长箭袋,身后背一张大弓,胯下马亦披着黑色护甲,戴有面罩,仅露出两只眼睛。

    他们背上的大弓约有六尺来长,弓体内裹岑木,外缠牛筋,绞拧而成,看上去相当粗壮,握把处有一个内向的环形套口。

    距城尚有八九十丈远时,马队忽然拐了个弯,行进方向改成与护城河平行,重铠兵们动作一致,摘弓抽箭,单脚退镫,在马上一个翻身,弓身环形套口已套在脚上,抬腿斜指于天,食指般粗、五尺来长的三棱重箭就位,后腰一挺,双臂叫力,嘎嘎嘎大弓拉满,一声尖哨,万箭齐发,射向城头!

    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从马队拐弯到箭雨覆城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城上位置靠前的守军惨叫连声,两掌厚的皮盾竟被重箭射穿,透臂而过,余人赶忙伏低。

    敌骑射部队在高速行进中用脚尖虚瞄,竟能射得如此准确,可见平日训练有素。严总兵登上箭楼观看形势,心知他们这是要逼开城边的兵卒以避免遭到还击,在如此密集的箭势之下与其硬抗并非良策,下令众军小心规避不可露头,同时命箭楼两层射口打开,居高临下与其对射。

    明军之弓较弱,力量不足,箭头皆为翼状,在强风中失去准头,兼之敌军重铠在身,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威胁。严总兵望着迎面而来的漫天风沙,心想老天怎地也助起鞑子来了,这样下去对守军太过不利。

    眼下的情况,只能动用炮击,但是敌军主力未到,骑射部队的带状阵形又不密集,现在用的话发挥不了多大威力,浪费弹药,未免可惜。

    敌军马队前部驰至与城角相对处折返而回,途中续射不辍,队头追衔队尾,链条般形成一个循环,他们已将弓的角度调高,强箭射在空中,以高抛物线落下,避开横向的盾防御,直奔明军头顶。

    重箭份量十足,落下来开砖透地,扎住不倒,远远看去,城头上仿佛长起无数高粱,根本没有容身之所,四处奔逃的明军惨叫声连成一片,不少人头肩中箭,一个趔趄便被几支箭钉在地上,挤不进敌楼的人蹲缩于盾牌之下,听着头顶笃笃声响,牙齿跟着嘚嘚打战,老兵亦多如此,驻守边境这么些年来,就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严总兵心中算计:从城西北角到西南角约一千五百步的距离,骑射部队奔驰较快,单人一个往返至少能射出二十支强箭,七千人的队伍,只在城外走上一个循环,射入城中的箭便有十四万以上!

    看头旗的位置,敌人已经在绕第二圈。

    “难道俺答把全军的箭都集中交在这七千射手身上了?”严总兵双拳反复握紧松开,调整着心绪,心知敌人箭再多如此射法也会很快用尽,只要撑得一时,就有翻手的机会。

    忽听箭楼门洞处有人高喊:“二总管!箭势太猛,别去了!”

    低头看,城上一人手擎半扇门板,在箭雨中窜纵,寻伤者拖救回箭楼之内,出去一次,门板上便钉几十支箭,往来几趟,那门板几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毛刷。

    那人眼见着最后几个正在挣扎中的伤者转瞬间又中数箭,一命呜呼,救已不及,只好退身而回。

    城外敌军仍走马灯似地施射,远处昏黄的沙雾间又有两队骑兵显现,黑压压彻地连天覆满了旷野,粗略估计一下每队骑手都在一万五千以上,两队各有领军大旗一面,左黑右红,上书大字,都是八思巴文,旁边缀着略小的汉字,左队旗上写的是博,右面那队写的是苏,虽是顺风而来,旗角竟能逆风向后飘扬,速度之快,难以想像。

    严总兵举千里眼瞭望,心知俺答军旗向来绣上蒙汉双语,以扬其威名。看字号,来者必是博日古德和苏赫巴寿。此二人骁勇善战,军功素著,俺答一上来就动用了王牌军,看来这次突袭他是势在必得。

    两支军仿佛赛马竞速般竭力奔驰,腋夹云梯的骑兵侧头互望,唯恐让对方占先。

    奇的是右队之中有不少马匹没有鞍辔,亦无人骑乘,反被催在前面。

    先头骑射部队两下分开,让出道路,箭势仍然不停。

    严总兵挥手喝道:“准备炮击!”

    司炮手听令举盾上前,欲装弹备射,然而盾牌难以护住全身,一露头便被箭雨所伤,不能靠近炮台。

    两队敌军转眼间已到近前!

    右队苏赫巴寿军中数名百夫长抢先而出,驰到护城河边,下马沿河排成一线,每人相隔几步远,掣刀回身相候,无人骑乘的战马被后军摧动上前,百夫长弯刀到处,扑扑扑斩断马头,马尸借冲力和惯性,跌入河内。

    眨眼间护城河水已被鲜血染红,城上明军见者心惊,知道鞑子以游牧为生,对马匹极为珍视,平日朋友走访到家,都要先问牲畜是否安好,然后才问家人健康,今次突袭为了争取时间,竟然用此办法,显已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

    箭势忽停,鞑靼骑射部队完成使命,箭袋已空,全体撤回,未折一人一骑。与此同时,左队博日古德军冲前的骑兵队形忽散,士兵伏身一拉胸前线绳,肩背处甲罩打开,弹出一团白色软布,软布中的折叠骨架遇风蓬然而鼓,展作丈余宽的鹰翼巨筝,众人双脚退镫,猛地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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