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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更为妖艳。每次回头,总能遇上她的目光,不知是她对我的替身发生了兴趣,还是已经窥得了爰慧的心思。
偏那左边,跟我们的座位在一顺,要瞧尚华,爰慧很是费劲,动作幅度过大,难免惹人起疑。
“……喝!贤侄,尽情干杯吧!”
好在后羿只当是他的贵宾过分在意礼数了,故此时时招呼,频频致意,每一次四目相遇,总是举杯相迎,更添了几分兴致。
“本王今日痛快,意欲跟你结成忘年之交,都说新旧本是天敌,本王就不信那一门子邪。我得先声明,我这可不是简单的爱屋及乌哦!你若不嫌弃,过来,咱们好好碰一下,先干了这一大杯,然后再好好痛饮一场,一醉方休……”
爰慧当然不会拒绝,借机过去,跟后羿碰了一个满杯,啜饮之际,借着杯影掩护,不免多窥了几眼,只是人家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好象根本没认出人来。我不免为爰慧抱屈,也暗暗嘲笑他不识时宜。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他的心头有一些异样,一阵难言的酸楚剧烈滚过之后,浑身的血气,有如涨潮一般,开始汹涌澎湃起来。
“陛下,您太高抬不才了,就是借一个胆来,不才也不敢丝毫怠慢。请恕不才冒昧,再敬陛下三杯,陛下今后若有什么差遣,不才甘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分明是在赌气,我想阻止都来不及,一阵牛饮,终于有点摇摇晃晃起来。只怕他一旦失去自制力,功亏一篑暂且不说,保不定还会丑态百出,招来杀身之祸。王室礼数,毕竟不能等闲视之。
我多么希望能够立刻扭转他的情绪,可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是好,兴奋一点,肯定容易失态;沮丧一点吧,只怕适得其反,绝望之人,应该比一个醉鬼更为可怕;回复镇定,自然最佳,可惜那一点可怜的定力,早给渐积渐浓的酒精湮没了,靠什么镇静去?看来这家伙真是不可救药,只配一天到晚让抗精神病药给治着。
“好啊,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海量,真不枉我们大王好好抬举你一场……”
就在这个时候,寒浞象是终于觅得了机会,也端着酒杯,一溜小跑,上到王席前。
“爰公子,不才身为臣子,理当替大王同喜共忧,来!我先替大王敬你一杯,能得大王如此青睐,新人之中,除了令叔,就该是公子你了。真是恭喜你啊!干……”
这是替他的主人解围来了,但怕过量丢了王室的颜面。干了这杯之后,寒浞又给爰慧满满斟上。转对后羿,单膝跪下。
“陛下宽宥,罪臣擅越了……”
“准了,准了,就依着你的同喜共忧这一句吧……”
“叩谢陛下,来,爰公子,不才有穷国寒浞,也敬公子三杯,常言道,不打不相识,但请公子见谅,今日如有冒犯,于公于私,都是情有可原。希望公子高抬贵手,不才这厢有礼了。来,我先干为敬。”
连着三杯,一饮而尽,不等爰慧应答,立刻转身冲着后羿躬身一揖。
“陛下,罪臣看陛下今日高兴,也跟着痛快,适才有感而发。胡乱诌得几句小辞,意欲奉献座前,抛砖引玉,以助酒兴……”
“好好,正合本王心意。每一次筵间歌舞助兴,总是有劳两位王妃,今日由你起头,也算气象一新。快快吟来,大家洗耳恭听。只是本王尚有一点禁制,一味地歌功颂德,还请噤口为是,一色的腻味,毕竟不利于消食吗,啊哈?哈哈哈哈……”
“恭回陛下良训,罪臣兀自以为,功实其功,德在其德,歌之,颂之,本是正当,阿谀之辞,一听即辨。陛下英明无比,安能轻易受惑?只是罪臣还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一齐说来,莫要卖关子啦。”
“罪臣小辞,乃是本朝记事文字所缀,绝非故意,只为弘扬本朝文字。可惜罪臣笨嘴拙舌,只怕适得其反,败坏陛下的雅兴,罪臣不敢造次,若允得王后娘娘的天籁金音一助,方能不误陛下的清听……”
“好!王后,当朝大冢宰有求,你意如何?”
“陛下,承蒙天官冢宰抬举,臣妾不胜荣幸。只要陛下高兴准允,臣妾愿意一试。只怕冢宰高才,臣妾不能胜达完意……”
“好好,寒浞乃我中洲旧人之中难得的高真,辞风自然奥妙,又是本朝自制文字,理所当然没有俗风俚语恁地直白,若论真能解得个中三味,恐怕嫦娥就要不及许多喽,还是偏劳你吧,莫要虚辞啦……”
说时,寒浞已从袖中取出绢稿。我想这家伙也太实在乖巧,明是预先准备,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还说是当场有感而发,看来人家深得后羿的欢心,也不是毫无道理。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家伙天生就没好感,爰慧也是如此,这小家伙,同样一肚皮的不屑,细细推究,竟然不光是为了今天对他动手动脚。好现象,说明我的替身也有了一定的甄辨能力。
邃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矇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注释:引自《楚辞·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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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玄妻,果然一个天生的尤物,且不说艳丽非凡,那才情,似乎也不让在座须眉。两个侍女,一箫一笛,她竟能跟伴奏完全合拍,把一首全新之辞吟得特有韵律。一时之间,我真怀疑她是不是跟寒浞早有合谋,预先排练,眼下,不过是在唱一出双簧,哄哄那一个得意忘形的后羿而已。
吟到后来,居然漫步堂前阶下,看似情不自禁,更象豪情勃发,渐渐翩然起舞,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般。
有道是云裳霓衣,都不足描摹美人的妆裹。倘若说尚华是一个雪衣仙子的化身,衣衫如云;那么这玄妻,就纯粹象一条化作美女的花蛇,肢体已经柔软到了极点,仿佛里面根本没有骨节,全数绕指,绰绰有余。上下紧裹的衣衫,更是顺溜光滑,显出胴体的丰腴,凹凸的诱人,亦如色彩斑斓的细密鳞片,随着水波的轻荡漫漾,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全然是一种充满挑逗,咄咄逼人的感受,只怕没有一个男人,包括我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假如我还是一如从前,色身不坏,能否抵挡得住这种诱惑。旧人女子淫荡无比的传闻,倘若还算可信,那表现在玄妻的身上,似乎已经达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极致。
我的替身这会儿的呼吸,就非常能说明问题,粗乱,失去了应有的韵律。就连那个行将就木的鸫琊老头,也忍不住连连打嗝,好象一不小心吞下了一蓬干结的鸡毛,不嗝出来,不会好受。我真担心他们会闹出一点尴尬来,慌忙想法警示我的替身,办法之一,便是竭力寻找场面上不协调的所在,以期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想让他知道,吟唱这样大气磅礴的辞句,最需要的是一种铿锵苍茫的氛围,最好是一位饱经沧桑的男歌手,声音里,还得带一点金属磨磋般的沙哑。昂首夜空,衣袂飘荡,才能抒发出那种充满绝望的悲壮,表现此辞的意境。好在我的替身根本不敢久视,还是人家的稚嫩最终救了自身,知道无法抵御,兀自害怕起来。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天圜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架?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出自汤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注释:引自《楚辞·天问》】
我虽对旧人的文字了解甚少,可有鸫琊在一旁不请自到地解说着,倒也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意思。我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饶舌起来,无非也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找回那份应有的镇定,以免丢人现眼。看来我的替身,也不枉拜他为师,如此古奥难辨,佶屈聱牙的文章,竟能一听就懂,也非泛泛之辈了。
原来,这是一首对已有环境充满疑问的辞章,作者仿佛是在向老天爷苦苦求解,借机抒发出自己的豪情壮志,很有一番破天欲出的意气。我想着这应该正对着后羿目前的心境,看似已为天之骄子,却又不甘心受到得天独厚的新人一族的欺凌和压榨,踌躇满志,却又在嗟叹自己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从辞中的涵义来看,这些旧人部落的天文学知识,实在贫乏得可怕。到这一个节骨眼上,我不仅又要怀疑了。既然新人能够享受我们星球的很多科技成果,为什么要对旧人如此苛刻呢?难道仅仅因为他们之间所谓的智能差异吗?
据我了解,旧人的象形文字,完全是自发所创,这不正说明他们的智商大有开发的余地吗?自然最好的文字系统,应该具备易于编码的要求。虽然离开抽象的编码要求尚远,可他们也毕竟形成了自己的系统。
该不会是人为的天平倾斜?就象在很多医学实验中,必须设置的对照组一样,先遣队的祖先,故意要制造出一种巨大的差异?种种迹象表明,我的想法,并非偶然,每每顾念及此,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寒。
倘若我的顾虑自有缘故,那我们的祖先一定是有所失策了,也许,他们也不可能估计到今天的局面,也许他们本来就希望这样的分野?毕竟这很符合我们星球上那些政治家的思路。殖民者必须找到当地的帮手,可他们永远不会希望殖民地的人民超越自身。从数量对比上看,似乎也应是如此。新人,该算是他们苦心经营的帮手一族,旧人,则理所当然算是被统治的芸芸众生了,在殖民地中,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资源。换一句话说,我们的祖先,不仅创造了牧人,也创造了足够的羊群,不管双方如何努力,怎么也改变不了那种已经注定的命运。
另外一个疑问,完全来自辞中。它有两句是这么说的:到底用一把什么样的尺子,把庞大的天穹,划成十二个等分?太阳和月亮,为什么永远不会坠落?诸多的星星,又为什么能够挂在那里稳稳当当?关键是月亮一词,实在令人疑惑。
按照我们星球上的天文学知识,实在想象不出来,那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星球。凭藉着旧人极其简陋的天文观察手段,莫非还能有超过我们星球科学水平的发现?
“这也是近年来的说法,也是我们新人天文学家的观察结果。说是有一颗地球几十分之一大小的小行星,正在冲着地球飞来,若干年后,说不定还会撞上地球。这一颗小行星,不同于其他早已发现的星球,忽明忽暗,天空晴朗的夜晚,甚至会象眼前的萤火虫一样明亮可鉴,以前人们很少能够看到它,好象是从太阳背后突然现身,旧人部落孤陋寡闻,自然把它想象成太阳的衍生,他们的月字,就是源自于代表太阳的那个日字……”
鸫琊的解释,实在语焉不详。可我总算有所了解了,想不到旧人的天文观察,也颇有成果。按照我们已知的天文学知识,宇宙之中的星球,都有自己的轨道,即便是大开大阖的彗星,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能够观察到一颗星球直飞地球,很难说不是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当然,也可能是一颗失控的小行星或者别的什么宇宙垃圾,可我更愿意它是一艘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