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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蓄势已久,轻轻的颤着。
白寒已要走到他们面前,相距已不到七步,谁也没有说话,静的有些可怕。
生死一线,一触即发。
突地,堂外传来一声清朗的长笑,彻底割碎了这奇异的寂静。
“有热闹的地方怎能没有了我”
声音起时尚在天外,声音落处人已带着呼啸的夜风立在了堂内。
一身褴褛,一根青竹杖,草鞋破帽,蓬头垢面。
竟是一个叫花子!
白寒突地顿住了脚步,两眼死死地盯着这个花子。仿佛已忘记了眼前的越风朱雨。
越风和朱雨好像也忘记了白寒,看着这个花子,脸色已变得惨白惨白。
花子左右看了看,蓬乱的头发都快遮住了他的眼,疑惑的道:“难道我会是最先到的?”
白寒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道:“你可能是最晚到的了。”
花子看着白寒,眼里忽然发着光,道:“哦?那我怎么不见他们的人?”
白寒道:“那或许只因为他们都很惜命,要做黄雀。”
花子掂了掂手里绿油油的青竹杖,笑道:“那我就是螳螂了?”
白寒神色一肃,道:“不,你是花子。”
花子又笑了笑,不过眼里已没有了多少笑意,道:“没错,我确实是一个花子,不是螳螂。”
不是螳螂,那黄雀岂不是要失去了出手的必要了?
或者说,他们已不必再出手。
白寒面色已肃,玉箫被轻轻的提起,淡淡光华不住流转,璎珞坠随夜风微微扬起。
似也有凉凉的夜风也在围着白寒旋转,人虽看不见,却可感觉得到,周围的空气渐渐冷了下来。
白寒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只有这个人才配做他的对手,只有这个人才是他的敌人。
这花子是谁?又有多厉害?
冬晨风初涉江湖,毫不知晓,但他也可以想象的到:这个叫花子一出现,其他人恐怕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花子竟还在笑,一丝笑意又重新在他的眼底升起,他盯着白寒,道:“你知道我们做花子的是靠什么生活的吗?”
白寒冷冷道:“施舍!”
“对!但也不对!”
“哦?”
花子蓬乱的头发里发出两点明亮的光芒,慢慢地道:“施舍只是表象。”
白寒道:“那暗地里呢?”
夜风仿佛已吹开了他眼前的乱发,一双眼明亮而藏在神韵,一字字道:“是信念!”
白寒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沉默着。
他褴褛的着装,蓬垢的身形,仿佛都已在他的面前消失不见,他只看得见他的眼睛。
他们对望着,看着彼此的眼神,没人知道那里蕴含着什么。
似乎是在对话,似乎闪烁着电光。
只有夜风已停顿。
旁观者的呼吸也已停顿。
下一瞬就是天崩地裂的对决。
花子忽然提起了他的青竹杖。
白寒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动。
“铛”青竹落地,仿佛泰山突然崩塌,猛然间一阵无形涟漪冲荡向天地。
元气激荡,又突地完全定住,整个天地都好像是颤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头也巨颤了一下,越风以及他的师妹刹时便被掀飞了出去,一声惨叫淹没在了这汹涌又仿若无声的气息中,鲜血喷溅,又刹那结成了寒冰。
隐匿起来的冬晨风只觉气血逆涌,天地倒转,也险些要一口鲜血喷出。
一阵桌椅破碎的声音响起,越风总算是落了地。
而白寒却还是没有出手,青竹杖立在了地上,花子握着它微微的笑着,道:“我是来求施舍的。”
白寒道:“我看像打劫。”
花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白寒沉吟了片刻,道:“你想要什么?”
花子轻轻地道:“飞来草。”
白寒早已知晓,深深呼吸,又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如果我要说我没有,你一定不会信吧。”
花子点头。
白寒道:“可我真的没有。”
花子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借一借罢了,何必拒人于千里?”
“借?”
花子忽然把他的青竹杖提了起来,横举在胸前,仿佛欣赏一般的看着竹杖,绿油油的闪着微微的光亮。
他缓缓抬起了眼,竹杖一点点指向白寒,冷冷地道:“青竹和飞来草都属草本,不知能不能让我的青竹也沾一沾仙气,说不定能成为绝无仅有的仙竹,几百年以后也会像我丐帮的‘墨尺’一样传承千古。”
白寒看着那竹杖,清脆凝实,虽然早已离开水土,但节与节之间均匀挺拔,根本敛不住那盎然的生机。
绝不是普通凡品。
白寒也望向了花子,道:“不过是器而已,如果我没有记错,墨尺用的也不是什么珍惜的材料。”
不过是器。这几个字冬晨风的师父也曾说过。
白寒继续道:“器物,几年前我还会很在乎,现在它已不再重要了。”
他手一抖,“叮”的一声,玉箫被他抛落在了地上。
“修者唯道,没有器也是一样。”
花子双目电张,一张满是污垢的脸立时冷若寒冰,似有一阵激烈的夜风吹来,乱发飞舞,褴褛的衣服也开始激荡。
竹杖遥指,大堂之内一片萧杀。
风吹在白寒的脸上,他的头微微扬起,凛然不惧。
他们真的要开始动手了!
“当啷”又一声响,竹杖居然也被抛到了一旁。
花子傲然立在场中。
心中绝对高傲的人,决斗之时,绝不愿占别人半分的便宜!
两个人都已经没有了武器。
对于武者,武器在手,武器就是身体,武器不在手中,身体就是武器。
对于修炼者,法宝熔炼,借此施展万千术法,是为法器,法宝。
然而杀人的是人,器,终究是器!
强大的是人,也不是器。
两人对视着,互相的眼里已没有了其它。
空间和时间都已消失不见,他们就像是在虚无中对峙。
只有瞳孔里倒映着对手。
生死也许就在一招之间。
尘埃仿佛都已定在了虚空。
精神已入虚明,周遭万物,一丝一毫的变化也逃不出他们的感知。
双方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对方一丝,一点点的破绽。
那时,一击必杀!
“谁?!”
花子眉头突地一挑,怒喝道:“出来!”
冬晨风心头一颤,暗暗叹息,自知已被发现,正欲起身,突然大堂之后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冬晨风立刻停住,舒缓气息凝聚目力,从承尘上向下望去,只见白寒一点点的转过身,在白寒的身后缓缓走出了一个人,那人慢慢地弯下了腰,手指一钩,捡起了越风掉在地上的斗笠。
再轻轻地把斗笠按在了他自己的头上,盖住了他一头金灿灿的头发!
白寒怔住,失声道:“师弟!?”
第50章 兄弟()
“师弟你!”
金毛嘴角微微钩起,用一种针尖般的目光看着白寒,道:“很惊讶吗?”
白寒没有再说话,震惊的神色变了,变得渐渐沉了下来。
越风和朱雨却高兴了起来,在白寒的注视下慢慢走到了金毛身边。
白寒低声道:“原来你们才是一伙的。”
金毛又把斗笠摘了下来,递给了越风,抬起眼,淡淡道:“没错,有些事情很麻烦,要找些帮手我才安心?”
白寒的目光倏地亮起,紧紧地盯着金毛,道:“安心?你又何时让我安心过呢?”
金毛笑了,笑得特别的灿烂,灿烂的就像是他那满头金发,他笑道:“让你安心?我死了的时候你岂不是很安心。”
白寒深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些,望着他的师弟,他已完全了然,完全相信。
自己终是被自己的师弟算计了。
可是他竟没有愤怒,一丝也没有。
他目光依然闪亮,只是眼里的哀伤却浓烈了起来,就好像江河里的水,大雨倾盆水涨波涛,不断的波动来回往复。
他轻轻叹了一声,道:“那时我只要悲伤,只有愤怒。”
金毛却还在笑:“那真是太可惜了,你不能为我报仇了。”他像是轻瞟一样的看了白寒一眼,又道:“一个寂魂术虽然让我死了一回,但也可以让我少死一回。”
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被人再杀一回。
装死真的是个好办法。
白寒道:“谁要杀你?”
金毛眉头一挑,道:“你还要装吗?”
白寒恍然一怔,立刻道:“你是说我?我要杀你?”
金毛厉声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白寒沉默了一下,面色一肃,道:“你是我的师弟,也只是我的师弟!”白寒顿了一下,又沉声道:“不是我的敌人。”
“那师父呢!”金毛突地向前一步,怒目圆睁,吼道:“也只是你的师父?不是你的敌人?”
白寒突然怔住,怔了有半晌。
金毛手一挥还在地上的玉箫瞬间握到了他的手里,他死死地盯着白寒,沉缓而有力地道:“平日里都是你给我吹安魂曲,今晚我也要给你吹一曲。”
白寒还在恍惚,眼神里已没有了焦距,但他似乎是在望着他的师弟,轻轻而又缓缓地道:“师父”
“你没资格说这两个字!”金毛突地一声怒吼。
白寒身子一震像是突然被惊醒,“叮!”一声轻轻地响声,一片青色光幕般的棍影忽然罩在了白寒的身前。
一颗寒钉落在了地上。
偷偷袭来的青藤鞭子突然也像是蔫了一样,刚刚还是一条恶狠狠的青蛇,一遇到青竹就立刻变成了一只虫子,动也不动了。
花子微微而笑,站在了金毛与白寒之间,不知何时他已握回了竹杖,目光淡淡扫过,仿佛有一阵莫名的寒意悄然而起。
被他盯上的瞬间越风只感觉全身发冷,好像有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很不自然地咽了一口唾沫。
最后,花子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金毛身上,微微一笑,道:“你既然是找帮手,为什么就不能找些厉害的人来?”
金毛眼里的怒气依旧在燃烧,但他还是在笑,笑得已有些残忍,看着这个挡在他面前的人,道:“如果不是这样,师兄又怎么能让他们在求如安安全全的住下来。”
花子微微点头,道:“可我看你好像还算可以,怎么就能在求如活这么久?”
金毛笑容立敛,金灿灿的眉毛一挑,上前一步,怒道:“怎么?你难道真想多管闲事?”
花子竹杖一挥,笑了笑,道:“叫花子就是爱管闲事,可这一次,我只是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金毛面沉如水,盯着花子,厉声道:“因为我是他的师弟,这里是我的师门,我的家。”
金毛的情绪很激动,瞪着现出红血丝的眼睛,眼里的悲哀和愤怒就像是在警告花子,却又像是在责怒自己。
“师弟?哦原来是这样。”花子轻轻点了点头,颇有意味的一笑,悄然退到了一边,转身时似有意似无意的瞥了白寒一眼,悠悠道:“原来他是你的师弟,那既然是家务事我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