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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智山也补充说:“阿姨,我们校长还找大康叔叔去演讲,鼓励我们小朋友要不畏艰难,面对人生的挑战……校长讲什么我是听不懂啦,可是大康叔叔讲得很好笑,一年级的小朋友也笑得从椅子上跌下来。”
沈佩瑜心有所感,望向始终堆满笑脸的康伯恩说:“康大哥,你不简单。”
“咦,你们一个个把我捧上天了?”康伯恩笑得更开心了。“我是不是该发表什么得奖感言?好吧,要感谢的人很多,首先,我感谢我的弟弟仲恩,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是仲恩牺牲学业、爱情、事业来照顾我……”
“哥!”康仲恩打断他的话。“你今天的话很多,小心不要呛到了,人家还要赶上班,别再啰嗦了。”
沈佩瑜吃完荷包蛋,放下盘子,冷冷地说:“我不用打卡,不赶时间。”
康仲恩坐在餐桌边,低下头默默吃他的荷包蛋。
“呵呵,好像来了一个高压冷气团。”康伯恩感应到某种不寻常的气氛,仍是笑说:“晓虹,去把白纱窗帘拉开,让爸爸看看外面的天气。”
“好的!”康晓虹蹬蹬蹬跑了过去。
唰!窗帘快速展开,天已全亮,这是一个有温煦阳光的冬天早晨。
“天气不错喔,佩瑜,你阳台也种了不少花。”康伯恩很努力地拉长脖子。“昨天来晚了,没注意到你的阳台,哎,这时候就希望自己有个鹅脖子,身体不用动,动动脖子就可以看得清楚了。”
“康大哥,我用轮椅推你过去看。”沈佩瑜站了起来,来到大门边,拿起那张轻便的折叠式轮椅。
“不必麻烦,仲恩怕轮椅压坏你家的木头地板,昨天进来就不敢用了。”
“地板本来就是要承受重量的,怕什么?”
沈佩瑜口气莫名其妙硬了起来!他怕压坏地板,就不怕背著哥哥走来走去,累坏自己吗?
她抓住轮椅把手,轻轻拉开,再扳开两侧扶手,压下中间坐垫,推了过来。
康仲恩也站起身,看到她熟练的动作,微感诧异。
“佩……沈小姐,真的不用了,待会儿我们就要出去,而且屋子空间不大,轮椅不好推过去。”
“东西挪一挪下就好了?”沈佩瑜没好气地说:“你抱康大哥到轮椅上。”
她说完马上弯腰去搬茶几,推沙发,挪出一个宽敞的空间。
“嗯,这波冷气团威力强大。”康伯恩坐到轮椅时,小声地说。
“哥,你就少说两句。”
康仲恩帮老哥摆好最舒服的姿势,目光还是放在她忙碌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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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大型家具,她竟能推得动?还是,他把她看得太过娇弱?
“康大哥,好了,我推你到阳台。”沈佩瑜挪好家具,拍拍双手。
“咦?佩瑜,你好像很会用轮椅?”康伯恩问。
“我看人家用,就会用了。”沈佩瑜一句带过,双手稳稳地推动轮椅。“康大哥,小心,落地窗这边比较不平,会巅到你。”
“不会啊,我坐得很稳。”康伯恩来到阳台,大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不错耶,仲恩,你看,佩瑜很能干呢!”
沈佩瑜转过头,果然康仲恩亦步亦趋,就在身后。
她不去看他,微微弯下身说:“康大哥,你这边坐坐,我进去整理一下。”
后头的康仲恩马上说:“碗盘我来洗就好。”
“我是要整理服装仪容,准备上班了。”她想到自己竟然还在他面前蓬头垢面,穿著睡衣晃来晃去,口气不禁变得冷硬。
康仲恩不自在地说:“你忙,我会帮你整理好屋子。”
“我本来就很忙,你不要挡我的路。”
康仲恩忙闪在一边,让出通路让她过去。
康伯恩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好抬了眉毛笑叹一声:“超级强烈冷气团。”
沈佩瑜走进屋子两步,又回头说:“晓虹,阿姨帮你绑辫子。”
“好啊!”康晓虹蹦蹦跳跳地跑进屋,揉揉毛掉的辫子,开心地说:“阿姨绑起来一定很漂亮。”
沈佩瑜牵起小手,低头微笑说:“阿姨有很多蝴蝶结和发夹,待会儿把你打扮成美丽的小公主。对了,平常是谁帮你编辫子?”
“叔叔啊!”
他会编辫子?沈佩瑜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康仲恩正将轮椅推送回屋内,转个身,两人又是四目相对。
仿佛触动了遥远的记忆,在眼神交会的一刹那,彼此又移开视线。
很久以前,他最喜欢抚弄她乌黑的长发了,用手指卷来卷去,又试著帮她编辫子,可她怎么教,他的手指就怎么打结,最后,她还是披散了一头长发,让他轻柔地撩起,散在枕头上,他低头俯视她,彼此的眼眸深深交会,他的手掌叠住她的手掌,摩挲、交握,再轻缓地覆上她的身子,柔情吻她……
康晓虹拉拉沈佩瑜的指头,眨眨明亮的大眼:“阿姨,我爸爸说喔,叔叔除了不会生小孩,什么都会耶!”
柯智山也猛点头:“小康叔叔是我的偶像。”
康伯恩跟著凑话题:“我补充一点,仲恩不只不会生小孩,他也不会追女孩子,唉!这是他的缺点……”
“哥,准备出门了。”康仲恩切断大家的话题。
沈佩瑜回过神,梦幻也似的回忆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都准备出门了,晓虹,你们今天只去医院吗?”
“我们还要去故宫,寒假作业有一项,至少参观一项展览,爸爸说我和柯智山没去过故宫,就去看看那棵翠玉白菜。”
康仲恩说:“晓虹,我们明天再去。”
“叔叔,我们明天要去动物园耶。”
“可是叔叔今天还要去办事,可能没时间带你去故宫……这样好了,明天再一起去,早上去故宫,下午去动物园,好不好?”康仲恩以商量的口气说。
“可是……”康晓虹的大眼略显失望,嘴巴微微嘟了起来。
柯智山满不在乎地说:“康晓虹,没关系啦,我们去故宫前面拍一张照片,就可以交作业了。”
“可是还要写心得报告,人家也好想看玉做的白菜和猪肉,还有清明上河图,还有鼻烟壶……叔叔,你说好的。”讲到最后,她几乎快哭了。
“晓虹乖。”康伯恩加入安慰的行列:“叔叔他很忙,今天没空,明天我们进去看看白菜和猪肉,其它的下次再来仔细看。”
“我带他们去。”沈佩瑜说。
“嗄?”康伯恩望向她,康仲恩也错愕一下。
“我请一天假。”沈佩瑜揉揉她的小指头。“晓虹,阿姨带你们去故宫。”
“真的啊?!”康晓虹大眼变得好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沈小姐。”康仲恩赶紧说:“真的不麻烦你,我有空会带他们去,你不必特地为他们请假。”
“康先生,你说过的话,就要做到,不要让孩子失望。”沈佩瑜口气硬硬地堵了回去。
“阿姨,你不要跟叔叔生气啦。”康晓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嗫嚅说:“我今天本来就是要陪爸爸去医院,叔叔也很忙,有空的话才去故宫……”
“没关系,阿姨今天不想上班了,就放老板一天鸽子,我们出去玩玩。”
柯智山听到“玩”字,精神大振,立刻跑进房间,准备拿他的小背包。
“智山,我们女生要换衣服、化妆打扮,你不能进来。”沈佩瑜笑著赶他出去,关起房门。
“喔……”柯智山搔搔头,又窝回沙发看他的卡通。
康伯恩抬起眼,笑说:“仲恩,我们也该换衣服了。”
“嗯。”康仲恩将轮椅推向另一个房间。
“你说,女人是不是有两张脸?她对你,永远是最凶的那一张;我就比较幸运,还可以看到美丽的笑脸。”
“哥,我希望你能够安静一点。”
“咦?我全身上下不能动,叫我动动嘴巴,也不为过吧?”
“你最近特别吵,也不知道是哪条筋坏了,我叫医生帮你好好检查。”
“又会说笑话了?怎么你见到她,好像变成了哑巴,还客客气气叫声沈小姐?我听了浑身不对劲,啊?康先生?”
“哥,大家只是很普通的朋友而已。”
“我不会为了一个普通朋友半夜不睡,把大的抱进去、小的抱出来,然后自己在沙发坐到天亮。”
康仲恩正在为哥哥穿一件衬衫,动作停了下来。
“仲恩,我人不能动,耳朵和心思特别灵敏,隔了一道房门,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偷听别人讲话是不道德的。”他又拉了老哥的手臂,继续穿衣服的动作。
“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只是觉得……她很寂寞。”
“她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算什么?以前很爱她的那个男朋友,还不是跑了?”
康仲恩蹲下来,为多嘴的老哥扣钮扣,很平静地说:“跑了就跑了,你要我带著一串粽子,要她跟我一起分担重量吗?”
“你可以放下你的粽子。”康伯恩直视心事重重的弟弟,收起开朗的笑容,神色郑重地说:“我和晓虹都不愿成为你的负担,你如果为了我们,放弃所爱,每天就瞧著她的照片发呆,那我宁可九年前死掉算了。难道我辛辛苦苦活了过来,就是要看你为我牺牲一切,然后害得我愧疚一辈子吗?”
康仲恩站起身,脱掉身上的T恤,换上衬衫,套上毛衣,一连串的动作只有让他心情更混乱,他走了几步,打开窗户,极需透气。
凉爽的微风拂过,带进窗外花台的紫罗兰淡雅香气,让他的心神平静些。
哥哥和晓虹绝对不是他的负担,他照顾抚养他们,心甘情愿,不以为苦,但是他没有权利要求她也跟他过相同的生活。
如果,她早已找到她的幸福,他当然由衷祝福,真心为她高兴,可偏偏她比以前更忧郁了。过去的她,单纯天真,常常面带笑容;现在的她,沉静内敛,偶尔才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多么希望她时时微笑,又是多么希望她幸福快乐——如果没有人能让她得到真爱,也没有人能让她免于作恶梦的恐惧,那么,此时此刻,他愿意倾所有的心力去爱她,以物换星移的能量填补九年来的空缺,给与她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只要她能展露笑靥;无论多辛苦,他都愿意!
可是……他又如何在爱情和现实生活中找到平衡点呢?
康伯恩见到老弟背著他发呆,拳头一下子握紧、一下子放松,似乎正在做某种天人交战。
这么多年来,兄弟生活在一起,他是太明了弟弟的心思了,也许他无啥用处,但至少还有一张嘴可以帮忙。
“喂喂,仲恩,给我加件外套吧。”他很“啰嗦”地喊道:“不然你害我感冒,我又要在台北多住几天,那可要再叨扰人家喽。”
“来了。”康仲恩回头,暂时舒展眉头,不欲让哥哥烦心。
窗外的紫罗兰迎向朝阳,温柔地绽放花瓣,含苞待放的心,也在阳光的照拂下,准备伸展嫩蕊了。
华灯初上,饭店的中餐厅里,沈佩瑜看了手表。
康伯恩瞧见她的动作,笑说:“仲恩去停车,一定要绕呀绕地找位子。”
沈佩瑜不觉轻拢秀眉。“我刚才跟他说,后面有个停车塔,很方便。”
“一个钟头要七十块还是一百块吧?他很省,只停不用钱的。”
此刻时间还早,餐厅只坐了三桌客人,稀稀疏疏地有些冷清,沈佩瑜烦躁的心
情忽然被空旷的空间给冲散了,等待变成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