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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香秀-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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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奇想,认为顾风裳早十三年已溘然而逝了。

    陆文松却不知此故,也不敢冒昧道破,便道,“阁下自称赵某,恕在下孤陋寡闻,不曾听闻过阁下大名。”

    赵询闻言哦了一声,抱歉道,“是我疏忽了。在下姓赵名询,幸会。”

    赵询!

    这个名字当真对谁而言都是如雷贯耳。

    陆文松乍闻之下也愣了好一会,再观赵询白衣白马,即脱口而出道,“阁下,阁下可是佐帅?”

    赵询笑了笑,回道,“西壤平靖,赵某重归江湖,秉正兄,唤我凤皇即可。”

    陆文松此时略经推想,于前头之疑窦便觉明朗,又闻赵询“重入江湖,唤吾凤皇”之语,当下欢喜非常,却不敢造次,重重一揖道,“陆某果真是孤陋寡闻,佐帅便在眼前,却也不识得。但不知佐帅来此所为何事?”

    赵询又是一笑,道,“重入江湖,随便走走。倒是秉正兄为何伫立河岸痴望?可是对岸有秉正兄所盼之人?若是为此,如何又不渡江过去一会?”

    陆文松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赵询便知陆文松有心事,便又道,“秉正兄若不介意,在下便叫船家端上些酒菜,你我慢饮一壶,共叙幽怀。”

    “能与佐帅共饮,陆某求之不得,岂有介意之理?”陆文松言罢,扭头来唤老七,老七听得吩咐,呼地从船头跳到岸上,手脚利索地取来矮桌草席铺好,小女允儿则帮忙摆上酒壶酒杯,罢了稚声稚气道,“两位先生请用。”

    赵询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允儿,以示怜爱,老七又笑道,“陆学士,还有这位爷台,酒是现成的,下酒菜还需些时间炒来。”

    老七不知赵询来历,但见赵询坐在上首,那自是比陆学士还尊了,至少也是什么州长官之类,称呼爷台必不会有什么闪失。

    陆文松笑道,“不急,我与佐哦,左边这位爷台慢慢饮酒。”

    老七退下,回到家中让妇人仔细。

    陆文松与赵询对饮,一杯一杯,酒解愁怀,便听他吟道,“十三年从前,到如今,容颜衰改。几度风来,几度雨往,故心人尚在。”

    经陆文松追述,赵询方知陆文松每日临江眺望,是思念故友顾风裳。惊闻顾风裳于十三年前病逝,赵询愕然不已,久久不敢相信。

    念及前面失语,赵询抱歉道,“无意中让陆学士想起故友之逝,实在抱歉。”

    陆文松一声苦笑,道,“佐帅不必如此。说是故友,其实陆某并未见过风裳。”

    赵询闻言一奇,“陆学士此话怎讲?”

    陆文松道,“都道陆某与风裳齐名,并称‘松风’,却无人知道,我与风裳神交,并无往来。舟子隐只与张厨子来往,才真真是水佩风裳。”

    赵询道,“陆学士此言,是谓舟子隐不愿见陆学士吗?”

    “非也。”陆文松摇头道,“是我以为汉阳襄阳一水之隔,松风有道,必能一会。世人于俗道,非趋之若鹜不愿辄止,非我辈之行。”

    陆文松语出自负,却掩不住神伤。

    “松风有道,奈何缘悭。”陆文松难抑悲绪道,“天地生此良人,竟尔早逝!”

    时公子霜钟亦不幸殒逝,赵询同怀慨叹,但饮不语。

    陆文松怅然良久,方又道,“舟隐风波,陆某惚惚若失。而在不久之前,冉公子忽来此寻梦幽踪迹,陆某慕名而来,欲与冉公子一会。及至河岸,负性而立,不愿随俗,终究空手而归。与冉公子失之交臂,陆某忽忆前尘,愕然不已,是以每日临渡口隔江眺望。一者怀思故友,二者思虑得失,然终不得解。”

    赵询沉吟良久。

    “是无缘对面不相识吗?”陆文松似问赵询,又似自问,“陆某不欲入俗,却是入俗者愿已遂。我不时来此驻足凝眸,还为找出一个答案:我是不是错了?”

    赵询几番沉吟,此时慨然道,“几度风来,几度雨往,故心人尚在。这便足矣。陆学士不必过于介怀。古云:用君之心,行君之意。到头纵然不见,但又何妨?吾不以为怨,不以为恨,此亦尚矣。”

    陆文松听得赵询之语,先是一怔,忽地便觉心中云翳骤然散去,随即朗然一笑,终至于仰天大笑,忘物忘我,罢了倾杯一酹江河。

    赵询但见陆文松窥破迷障,也欣然倾杯一酹。

    二人再次对饮,渐至黄昏。

    赵询饮罢便欲摆渡过江,陆文松心知赵询卸下佐帅盛名,便是不欲见称于世人,既不问赵询此行目的,也不问赵询将归何处,只道一声珍重。待目送赵询到达对岸,陆文松远远地招了招手,此后离开渡口,终不复再来。

第179章 二十四:梦寻幽() 
赵询牵马信步而行,心却微微颤着,一种渴望相会而又害怕不能相会的情绪笼罩着,与黄昏树林的气息揉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

    赵询走着走着,忽然停步,但见他微带笑容,抱拳一揖,口中念念有词,“花城一别,淹忽十五载,飞絮姑娘别来无恙否?”

    树林中却无第二个人。

    赵询兀自言语,语罢不禁一笑,“十五年了,你还呼她姑娘吗?”

    “飞絮姑娘,十五年了,你竟一点未变,小可却要自称老夫了。”赵询历风霜十五载,自忖容颜已改,不复少年俊美,但心性更为豁达,此时半开玩笑,亦自得其乐。

    十五年未曾再会,谢飞絮留在赵询脑海中的印象依旧是十五年前在一字渡口看到的那个病弱少女,也是那个身怀绝世武功却深藏不露的神秘姑娘。

    夜色渐浓,赵询沿着慕名到鹿门山寻幽之人踩出的野径慢行,行至一面绝壁之前,已无路可进。赵询往上望去,只见绝壁中间依稀生长着参差不齐的野松灌木,要翻过绝壁,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见夜色随时递增,赵询不作犹豫,将白云千里牵到一株野树边系好马缰,野树周围青草鲜嫩,若自己晚回,白云千里也不会挨饿。系好白马,赵询又解下马背上的太古遗音琴,背到自己身后,又取了酒壶和一些干粮,轻步来到绝壁前纵身一跃,倚靠野松灌木之助,几经翻腾,人已立在绝壁之巅。

    眼前又是一片蓬勃密林,林上一轮弯月照人,便觉十分清冷。赵询解下酒壶倒口一饮,思绪翻转。三千桐曾在山中得遇谢飞絮,便以为谢飞絮真如传言那般便住在山中,转而告知赵询,赵询自是深信不疑,此时只觉整个山中都弥漫着谢飞絮的气息。

    “十五年前,一见桃花。当时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却不知在何处曾相识。今夜此番感觉尤甚,当知是念十五年前,花城有期。”赵询解释心中情愫,只道此情是因曾相识,而绝非一见而钟。

    赵询却不解为何要回避“一见钟情”四字,似乎承认一见钟情,便是虚妄。那个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隐秘,要他“记得”前尘往事——此生已有所爱,纵然天生离奇,使陌然再会,虽似初情,不能称之为“一见”。

    赵询恍恍惚惚,在月林之中穿行,忽见岩间搭着一座棚屋,在穿林而下的月光掩映之中尤令人心动。

    赵询不知此处便是当日谢飞絮现身与三千桐一会之所,但觉莫名惆怅,忽地席卷而来,似有物是人非之貌。

    虽不知此地曾是谢飞絮现身之所,赵询却不由自主地不再继续行进,只是在棚屋外徘徊不止。月色含幽,赵询忽觉心事凭空而起,不知不觉,一壶酒已被饮尽。赵询倒了倒酒壶,确信再无半滴酒水了,才将酒壶系到腰间,尔后捡了些干柴,在棚屋外生了一堆火。火光与月光相映,干柴爆裂之声与林鸟鸣啼之声相谐,赵询再睁开眼时,已是晨光熹微。

    谢飞絮却不曾现身。

    赵询心生落寞,此后又在山中寻觅数日,依旧不见伊人踪影,怅然之余,但牵马出山,来到山口,正遇到老七将几个慕名而来的雅士渡过河来。风雅之人,好结识天下名流,赵询为防有人认出自己,又戴上帷帽,登船过渡。

    赵询相信三千桐,此时千思万想也想不通为何寻不到人。他不知那次会面是因谢飞絮听到风声,亲自寻来。天下之大,梦幽无常,世上能让梦幽现身一见的人少之又少。赵询隐迹而来,便如一般慕名人众,梦幽又岂会来见?

    赵询生性豁达,唯此难以放下。此番寻不到人,他虽不似常人那般哀苦怨叹,却也不甘不愿,便在船上与老七道,“船家,梦幽既在鹿门一带栖隐,缘何却寻不到栖隐之处?”

    老七闻言一笑,“爷台,您是从哪里来?”

    赵询一奇,“此间有何干系?”

    老七笑道,“天下人皆知梦幽曾在鹿门往来,却难求一会。爷台若非来自域外,怎不知此情?但凡她不愿见,便谁也见不到她呀。但我看爷台可不似域外之人呀。”

    赵询恍然道,“她曾一会玉琴公子,莫非她与玉琴公子有什么亲故?”

    老七莫名道,“嗯,琴绝倒是入过襄阳,但我不记得摆渡过他呀。”

    赵询道,“僧衣披发,船家可记得此人?”

    老七闻言寻思,忽地一拍脑门,“哎哟,他便是便是,哎呀!我老七当真是福薄眼浅,识不得真人!”忽又道,“小人不知梦幽和琴绝有什么亲故,但琴绝名满天下,想必是应了那句古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梦幽琴绝气脉相投,相会也是不难理解。”

    “哦,不就是吗?”老七开了话匣便收不住,“大概一个月前,冉公子来寻梦幽,梦幽也曾现身。若叫小人讲评,说冉公子来历不明的净是妒忌,依我看那便似天人下凡,真真是龙章凤姿,少年英才,不输于佐帅当年啊!哈哈哈。”

    赵询听得此语,但略略一笑,不免也好奇道,“如此美少年,怎说来历不明?”

    老七道,“都说他是被老娘带火的。”

    赵询更奇,“老娘?”

    老七也十分奇怪,却也笑述一番,让赵询明白一些。

    赵询听得冉惊鸿如此奇异,不由得脱口道,“莫非这冉公子和梦幽有什么亲故?”

    老七闻言差点失声笑出来,却生生忍住了,回道,“爷台,你也甭问小人了,小人长年在此摆渡,也是听过路人说的,正可谓道听途说,做不得准的。爷台若想了解真切,不如到襄阳城里去走一遭。”

    赵询闻言但觉有理,又道,“如船家所言,我在此是不能一见梦幽了?”

    老七道,“不出意外,还真是。”

    “意外?”赵询一奇。

    老七便把当日大水,杜略欲求冉惊鸿一会,却逢水上遇险之事述说一遍,罢了难掩心中欢喜道,“小人便是因此意外,得了惊鸿一瞥。”

    赵询笑道,“如此说来船家也并非福薄眼浅呀,哈。”

    “哦,哈哈,爷台说的也是,哈哈哈。”

第180章 二十五:须发白() 
赵询别过船家,牵马进入襄阳城。一路思来,赵询确信谢飞絮就在附近,只是苦思不出谢飞絮究竟身在何处,或者如何能让谢飞絮自己找来。徘徊一日,赵询追忆往事,当初飞絮姑娘半路折去东来峰观景楼,想必飞絮姑娘也是个好山好水之人

    是夜,赵询在襄阳寻店住宿一宿,翌日清早便又出门,牵马慢行。老七上城置货,一眼便认出赵询牵着的那匹白马,赶上来打招呼。赵询入城之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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