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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乱想之际,透明玻璃的另一侧,门开了。
孔福站起身。
老师的精神比他想象得好,看起来并没有在看守所里受什么太大的罪。已经半白的短发梳在耳后,整整齐齐的,显得人特别地干脆利落。见到他,甚至还有心情冲他笑笑,仿佛这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场合。
有那么一瞬间,孔福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医科大的课堂上。
“你们快点。”
然而,民警冷冰冰的声音,一点儿不留情面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雨点、雷声和闪电一齐砸在孔福的身上,让他向前踉跄了几步。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莽撞。”
隔着玻璃,老师慈爱而温柔地看着他:“阿福,你要稳重啊。”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不急不缓,既没有先前冲沈长河发脾气时的暴躁,也不像在人前思念沈然时那样哀哀戚戚。
这不是老师一贯的语调,孔福的背后窜起一阵寒意。
“沈医生托我带个话。”他垂着头,跌坐回椅子上。
“他说。。。。。。要你好好保重身体。”孔福不敢抬头去看沈母的表情,只能一直把头低在胸前,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律师那边,他已经联系好了。”
孔院长其实一句话都不想和沈长河说,但在法律关系上,对方是老师最亲近的人,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沈长河的要求。
可是。。。。。。他抿了抿嘴,如果没有那个男人,老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他抬头,看向依然微笑着的沈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然而,老师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带了什么话,只是偏着头看他,“什么都没有?”
孔福张张嘴。
他想问的太多了。
从很久以前起,他就想问老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平庸的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把前途都搭进去,却还是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现在。。。。。。孔福盯着依然静静微笑着的老师,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是小霍逼你这么做的。”他急切地出声,想要得到对方确切的回答,“对不对?”
老师那么优秀,那么出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闻言,沈母并没有立即开口。
她的目光在孔福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直到孔院长的眼泪都快涌出来,才不咸不淡地收回了视线。
“你知道。。。。。。”她把一只手贴在玻璃上,“你和小霍差别在哪里吗?”
孔福明明听到了这句话,却反应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只能茫然地摇头。
“你和他一样,都是我见过的,少有的聪明孩子。”沈母把手收回来,搭在腿上,冲他一笑,“他应该也和你当年一样,学什么都很快,够努力,有上进心,是个当医生的好料子。”
孔院长被突如其来的夸赞砸得头晕脑胀,更加无法理解老师的用意。
他瞪大眼睛,看着老师,想听听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
“只不过。。。。。。”女人的脸上带出了几分疲惫,目光随着头一起垂下。
“你和然然很像,都不省心,不会听我的话。”
按理说,全封闭的会客室,听不见外面的雨声。但孔福总觉得耳边响起了沙沙的声音,让他听不清老师后面说了什么。
“只有小霍。”沈母重新抬头,眼睛里透出几分神采,“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爱惜然然,他们本该在一起的。”
雨水灌进了孔院长的衣服里,把他浑身上下浇了个透。
“然然。。。。。。”他抿嘴,“然然好像不喜欢小霍。。。。。。”
他从未听闻霍仲景和沈然之间有任何暧昧,况且,如果沈然喜欢霍仲景,又怎么会跑去参加相亲会?
“她没有理由不喜欢小霍。”老师的态度蓦地强硬了起来,这才像那个他熟悉的,在人前不低头的老师,“小霍人很好,责任心也强,又对她上心,她凭什么不喜欢他?”
类似的话孔福已经听过了无数遍,从小到大,老师一直都是这么管教女儿的。
她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塞给沈然,同时,也塞给女儿她的思想。
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但在孔福看来,老师似乎并没有给沈然任何发展自我的空间。
“然然是成年人,喜不喜欢谁,她自己可以决定。”
孔院长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荒谬,在这种场合,他们居然谈论的不是案件的走向,可能的判决,而是争论起了对子女的教育方式。
这太奇怪了。
“她还是个孩子!”闻言,沈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愤然到,“孩子懂什么?我替她做过错误的决定吗?她为什么不听我的!她就该和小霍一样!乖乖地听我的话!”
老师不常发脾气,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和沈然有关,孔福已经习惯了。
隔着玻璃,他看着对方激动地摇晃着身体:“如果她乖乖听我的话,和小霍结婚,而不是跑去那个什么相亲会,她会死吗?还不是因为她自作主张!自作自受!”
沈母的声音骤然拔高,最后四个字几乎破音,听得孔福眉头一皱。
“老师!”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可能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打断了对方的话。
“您就没有想过,”他看着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女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冲,“如果您不逼然然,她还会自己跑去相亲吗?”
沈然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的脾气,他也知道个大概。
尽管老师一直试图用自己的条条框框圈住女儿,沈然依旧对生活有着她的规划。如果不是当初老师以死相逼,现在,沈然应该在公司里上班,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才对。
但老师不肯,硬是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来要挟,才把女儿勉强留在了家里。
老师的家事,孔福作为学生,自然不好插手。但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站在沈然那边,帮着对方多说几句话。
“您总是这样!”孔院长深吸了一口气,“沈然她是人!不是其他人的私有物!您不能让她什么都按着你的想法来!”
“可她是我的女儿!”
沈母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玻璃前,瞪着孔福:“我爱她!我要保护她!我会给她最好的东西!”
“杀掉无辜的人,也是在保护她吗?”这一次,孔福终于忍无可忍,“他们又犯了什么错!”
“他们没有看好我的然然!”沈母尖叫到,“我的然然!那是我的然然!”
她的面部肌肉绞在一起,本来显得慈祥的脸倏地扭曲起来,衬得她布满血丝的眼球直往外凸。然而,她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恐怖,还在不依不饶地瞪着孔福,想要让自己的学生屈服。
“老师。。。。。。”
孔福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老人,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一下被抽了个干净。
“律师明天会来见你。”他偏头,不想让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印象过于狼狈。
“协助杀害两人,隐瞒犯罪事实,谋杀多人未遂,暴力妨碍警察执法。”他的声音低下去,“我不知道律师能帮你多少忙。”
有点意外的是,在他报出一连串罪名后,对方反倒突然安静了。
孔福有些纳闷,抬眼去看老师。
这最后一眼,让他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沈母脸上泛着兴奋的光,眼睛睁得大大的,根本没有压抑自己激动心情的意思。
“那个警察呢?”她期待地看向孔福,“他死了吗?”
————————————
在下雨。
雨势很大,密密的雨帘中,夹杂着几声沉闷的雷鸣。
不,不是雷鸣。
是枪声。
起先只是几声零碎的枪响,到后来,密集的枪声连续响起,连滔天的雨声都再也遮掩不住交火的动静。
徐宵坐在雨里,默默地观望着雨中的一切。
他其实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连成白线的大雨。白色的水花翻起,已经淹到他的小腿,看雨势,洪流把他整个人吞没,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并不想站起来跑掉,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雨滴砸在他的背上,滑落时,就带上了血的颜色。
除了左肩挨的那一枪之外,一道刀伤自右肩斜斜地向下,一直到腰侧才堪堪收尾。他看不到自己的背后,但从那随时可能让他昏过去的疼痛看,显然伤的不轻。
会死吗?他踢了踢水花,百无聊赖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枪声歇了片刻,仅仅几秒后,又暴虐地响起来。
徐宵懒得再去看了,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梦境和以往的梦境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发生交火的地方,会死掉很多人。剩下没死的,大多数也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咽了气。再倒霉一点的人,刚躺上轮床,还没来得及推到手术室,就永远合上了眼。
血沿着轮床的边,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却没有一点响动。
不管多少次,梦的结局总是不会变。因为现实是不会改变的,即使他在这里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等他醒来后,一切依然和从前没有分别。在梦里,唯一能带到现实中的,只有留在他身上的两处伤。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呢?
忍着肩膀和脊背的痛楚,徐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刚走了两步,就被水中不知名的杂物绊了一跤。
明明方才只到小腿的水,在他跌进去的那一瞬,突然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幽潭。
似乎有人按着他的头,不让他浮上来,他越挣扎,对方按得就越紧。
这么想让我死吗。。。。。。徐宵苦笑了一声。
接着,他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直直地往水下沉。
窒息感漫上来,下一秒,他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还没有亲到???
☆、浮沉(27)()
“他这什么时候能醒?”
病房里;王之衡待了几个小时;终于有点坐不住。
简单地朝林湖汇报了情况;剩下的事情;王大胆都交给了手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一直留在医院。眼下徐宵躺在这儿;他就必须得把案件的后续全盘接过来。
“王队你先回局里,这儿有我在呢。”知道王之衡还操心着那边的事儿;裴久川也没有非要对方留下来的意思;他转头看向王大胆;“等药效过了应该就醒了。”
病床上;男人安静地躺在那儿;微微阖着双眸;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看上去就像在午后小憩;随时会睁开眼来。
王之衡心有戚戚地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徐宵。他实在没想到;到了最后;还能冒出这么一茬。
沈母大概在房间里就做好了准备,他们把她的计划弄得一团糟;那索性来个鱼死网破;搞死一个算一个。
螺丝刀并不起眼,沈母的动作也是。直到裴久川突然冲上去;一把将对方从自家上司身边搡开时,王大胆才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刀身的部分已经深深埋进身体,能看到的;只有还露在外面的圆柱形手柄,以及徐宵蓦然苍白的脸色。
“那。。。。。。我先走了。”把徐宵扔在这儿,王之衡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