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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和心里火焚似的,瞧见夜游不痛不痒的模样,更急。
喉结来回滚动,却将到口的话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去。他想起之前自己替弯弯和小楼报仇,因为没有知会夜游,惹他动怒一事。
当时素和觉得夜游像条疯狗,无理取闹。
这两年认真想一想,其实是自己踩过了界。
夜游忽然转了个话题:“你与我之间,是不是因我先前一时情绪失控,说的那些混账话,就此生出了隔阂?”
栈道并不宽,两人虽然并排,仍是稍错开的。
夜游在前,一贯喜欢领头的素和在后。即使夜游刻意放缓脚步,素和也总与他错开半个肩。
这令他感觉不适,故而问了出来。
其实素和躲在后面,下意识的错开他,是因他心虚,又不善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带着半幅面具,也怕夜游从他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夜游一问,他又心烦起来。
他实在很讨厌夜游这幅烂个性。不在乎的事儿,一点脑筋都不愿意浪费,一旦上了心,就喜欢刨根问底,非得分一个是非黑白出来。
糊涂点难道不好吗?
转念一想,他干嘛要心虚呢,喜欢谁自己又控制不住。
未曾想过夺人所爱,对得起天地良心,默默放在心里还不行了?
素和收敛好心情,快步超过他,因为栈道狭窄,擦肩而过时,肩膀被他的肩膀撞了下。
“嘶……”
龙的骨头又沉又硬,素和疼的一呲牙,边走边骂,“就那点儿破事,老子早忘了,就说你不像个男人,小肚鸡肠,整天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等这次回去,你回南宿,尽可能远离我吧。”夜游在他身后道,“我背负着小楼色戒的诅咒,与我走的近,总会风波不断,连累到你的天运。”
“你他妈吓唬谁啊!啊?”素和一脚踢开栈道上掉落的石头,“当初小楼说她身上有诅咒,让你远离她,你被吓到了?现在拿来吓唬我?”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素和头也不回,“你一贯重色轻友,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我可不是那种贪图安稳;背信弃义之人。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借口,你怕我存了坏心思,抢你的女人和女儿?”
夜游抚了抚额:“你这是扯到哪里去了?”
素和冷笑:“你非得认为我对小楼有企图之心,我往后绕着她走就是!但我很爱弯弯,怀了她九个多月,为她吃七百年苦算什么,七千年,七万年,要我的命我都不会眨下眼睛!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她叫我一声二娘,我总会拿她当亲生女儿来疼爱,这是你阻止不了的!”
说完,他加快了步伐,把夜游甩在身后。
漫漫长夜即将过去,东方隐隐已有霞光,夜游的目光游离在前方缭绕的山雾上:“我阻止你做什么,在我心里,小楼,弯弯,还有你,都是比我性命还重的东西。”
“呸!说的就像你的命多值钱一样!”
素和回头瞥一眼,目光里堆满了嘲讽,“又渣又贱的一条烂命,和我们仨划等号,真够给自己脸的!”
夜游微微笑道:“看来跟着戚弃吃软饭的这段日子,把你的鸟嘴给憋坏了,早知先不让小楼去救你,指不定你这嘴贱的毛病能治好。”
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起来,越说越难听,最后都扯到种族对立上去了,也不见两人生气。
不知何时又成了并排,两人闲庭信步的拐了个弯道,早和前面三人拉开一大段距离,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来登山看日出。
夜游将书灵透露的消息,一字不漏的讲给他听:“你以为是真是假?”
“原来殷红情是被戚绍元几人杀死的。”素和没有表现出意外,“关于殷红情的事情,书灵之言应当可信,我也一直觉得奇怪,为何戚绍元三人从不离开法宝世界,原来是被殷红情诅咒了。”
“你对幻灵天书了解多少?”
“幻灵天书是戚绍元送给戚弃防身用的,戚弃一直带在身上,不过除了制造幻境,没见她使用过,不知还有什么用途。”
摩挲着小指上的骨戒,素和眯起眼睛,“咦,渣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
“书灵说有五个人,抛开被诅咒的神鹰,独千里和戚绍元,余下两人一人死去,一人没有被殷红情诅咒,离开了法宝世界。那个离开者,同我一样是凤族?”
“恩。”
“你知道东宿圣水宫三宫主,琴雾心的师叔叫什么?之前火球开启时,她也在,负责监管十方界。”
夜游搜索意识海:“似乎被人尊称为忘尘道君?”
素和压低声音:“那是她的道号,她本名叫做殷红情。”
夜游纠结:“这名字本身并不奇特,重名挺正常吧。”
素和露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正常是正常,之前咱们在秋水宫等海牙子出关,我从海牙子编写的《见不得光的东宿·圣水宫篇》看到过,这位十七阶的三宫主,最初是名孤儿,还是金羽秋水宫内的一名小侍女。”
“金羽?”
“金羽也是蛮有趣的,他特别念旧,怕修者生命太长,总在眼前晃荡,被他记住了,哪天死了会惹他心伤,于是宫内多半都是凡人……”
这八卦有点意思,连夜游都忍不住起了八卦的心思。
简小楼视金羽为干爹,他也算半个女婿。
“上一任圣水宫主前去拜见金羽时,大抵发现那小侍女颇有潜质,便向金羽讨要她。金羽不知他望仙山有这号人,也不会阻人造化,便让她随意。后来忘尘道君在东宿初展头角,金羽某日听闻她的名字,还特意跑去圣水宫一趟,当面呵斥一番,警告她不得再用此名。于是后来流传于世的,多半是她的道号,我们这些小辈,许多人不清楚她的本名。”
素和摸着下巴,声音又低了些,“哎!海牙子写的很隐晦,但我看的出来,忘尘道君一直暗恋金羽,因为大宫主必须冰清玉洁,无法成婚,当年身为圣女的她,主动放弃争取宫主之位……”
“渣龙你想想看,她是个孤儿,为自己取名‘殷红情’,肯定是为了吸引金羽的注意。那么‘殷红情’三个字,一定对金羽有着特殊意义,无意中被她发现了。”
夜游在海牙子的藏书殿里,好几次见过那一套《见不得光的四宿往事》,只当是八卦,从未翻开过,还鄙视素和不务正业。
原来八卦也能派上用场。
他与素和,可真是术业有专攻。
素和越想越觉着可疑:“再从时间上来说,二十万年前,我们业火凤凰还属于西宿管辖,火凤凰这一族的王,是我曾祖父。金羽只是族中一员,无权无势,不显山不露水的,后来不知怎么,短短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跻身于七圣之一。”
真相呼之欲出,夜游戳破这层窗户纸:“你想说,金羽八成是当年的五人组之一,没被殷红情诅咒的那一个?”
“不是八成,是九成。”素和啧啧嘴道,“你想象的出来么,金羽那个出了名的老古板,竟给人做过男宠。”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再没有确定之前,不要告诉小楼,否则我俩定得挨骂。”
“用得着你说!”
*
空玄界外,
凤落拱手站在一块星礁石上,向前一刻刚赶来的金羽汇报:“师父,一年多前,徒儿与凤起到此之后,凤起乘坐着您给他的法宝部件,被法宝吸入内部。大概两个月后,凤起通过骨铃联系上徒儿一次。”
“有二葫的消息了?”金羽长身而立,红波潋滟的瞳孔内,倒映着一个巨大的沙漏法宝。
“不,但却有夜游的消息。”凤落还没说,先打了个寒噤,“这事儿,必须先从一个十方界的女佛修说起,那女佛修姓楼名简……”
消息是凤起传出来的,凤起和夜游也算有过节,自然不会说他半句好。
“那女佛修据说修为极高,得有十七阶以上,应该不是二葫吧?”凤落咽了口唾沫,低着头继续道,“而且弯弯也总喊着什么二娘,还时常炫耀说她二娘特别厉害,所以……”
“这条该死的小白龙!”金羽问过弯弯“二娘”是谁,她不肯说,他也没办法逼着她说,心里已是怄的不轻,如今听凤落一说,更是气的恨不得立刻一掌拍死他!
凤落颤着嗓子道:“自从那次联系过后,凤起就杳无音讯。”
“恩。”
“如今,夜游应该在太阳岛仙音门内。”
“本座知道了,你先回望仙山去。”
凤落一怔:“徒儿不留在这里等待凤起了?”
金羽摩挲储物戒,抽出一套黑斗篷:“不必,你回去照顾弯弯,本座亲自进去一趟。”
凤落惊讶,他师父从来磊落坦荡,干什么都得讲规矩,搬条例,何时穿过遮掩身形的黑斗篷?
不过想想是为了师父心爱的二葫,他又觉着自己真是大惊小怪。
之前弯弯头一次见着异人佛尊,没见过光头,伸着小手想要摸摸。佛修的头顶和老虎的屁股,那都是摸不得的,异人佛尊开玩笑,说了句“没大没小”,他师父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是真轰。异人佛尊说话时正在喝茶,被他师父罡风一扫,飞了一身茶水。
凤落胡思乱想时,金羽已经披好斗篷,拉下帽檐。
倏忽化为一道红光,面朝沙漏,疾似流星。
时隔二十万年,他又回来了。
尘封的记忆宛如开闸之水,一股脑的倾泻而出。
——“你叫金羽?南宿金羽?”
——“西宿。”
——“你明明该是南宿的,怎么会是西宿?”
——“或许南宿有人与我同名……你又是谁,为何要帮我?”
——“太真界天武剑宗开山祖师,太真剑圣,殷红情。”
——“太真,天武剑宗?没听过。殷红情?也没听说过。”
——“现在听说了,记好了。”
——“我……”
——“当然,你也不必刻意去记,因为这个名字,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
——“听闻天道有一本《司命薄》,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司命之神写在《司命薄》上,你相信么?”
——“无稽之谈。”
——“我也不信。我师父常说这世间只有因果,并无命运。无数条我们看不到的因果线,在时间和空间内漂浮着,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和你从故乡来到西北有何关系?”
——“师父让我来的,师父说,他的因果线上,需要我做一件事情,所以我来了,做完就会离开。”
——“何事?”
——“来西北星域等待一个人出世,他叫第五……我闲着没事来早了,还得等将近二十万年,他才会出现。”
——“他?”
——“我师父说,那人是我命定的徒弟,将会继承我的红尘剑,所以那套剑法和那柄剑,我从不轻易在人前使用。”
——“你师父都已经死了六十万年了,八十万年后的事情,他如何知道?”
——“我师父乃是黑龙化应龙,拥有二十二阶顶峰修为,拥有卜算未来的能力,很奇怪么?”
——“我的名字,也是你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