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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她的哥哥还在化工厂供销处工作。本来,她是高中毕业就想到化工厂工作的,因为她的学习成绩不算特别差,高考时,离分数线还有十几分。由于化工厂一下子进不了,父母亲文化都不高,很希望子女能上大学,于是,就让她读了计划内的自费生。黄三木这才知道,原来邹涟读的大学还不算十分正宗,竟是自费的,不过,这在老百姓眼里,也看不出什么。
邹涟说,她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也遇到过困难,父母亲都是普通工人,不是什么干部,虽然一家人都是化工厂的,可现在化工厂效益较好,要再进人可不大容易。后来父亲提前退了休,并且向厂长送了礼、说了很多好话,才让她顶进去上班。
邹涟在诉说自己幸运的同时,似乎还夹杂着不幸和委屈的意思。可黄三木又不觉得什么,黄三木觉得最不幸和最委屈的是山沟沟里的农民,是他的家庭和父母。山里人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却过不上好日子,和这些人比,城里人还会有什么不幸和委屈呢? 邹涟关心地问起黄三木的家庭。黄三木就老老实实地坦白了自己的家事。当然,他的父母和哥姐都是清一色的农民,没有一个过过好日子。黄三木以为邹涟一定会有什么看法,出乎意料的是,邹涟似乎对农村、对山里人很感兴趣,一点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
黄三木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半了,便问邹涟还要不要看电影。邹涟说看不看无所谓,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又没有什么事,不如就去看看吧。
两人慢慢地沿着青云江来到电影院时,已经是九点钟了。坐下来一看,发现这部电影的故事已经进入结尾阶段。这自然是一部爱情片了,而且明显是一部悲剧。只见一大堆人,一律穿着白乎乎的衣服,在给一位姑娘安葬,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从远处疯狂地奔跑过来,拚命地抱住姑娘的遗体,在哭天喊地地诉说些什么。
黄三木觉得,这是一个不见开始、就有结尾,没有幸福的酝酿、就有悲惨结局的故事,这是他所不愿目睹的。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不吉利,就想站起来离开电影院。可他观察了一下邹涟,发现她看得很专注,很投入,便没去打搅她。
出了电影院,两人又在青云镇的大街上散步,黄三木以为邹涟一定很吃力了,会提出来回家,他当然会乐意送她回家的。可邹涟十分新鲜,丝毫没有回家的意思,她要黄三木陪她看看青云镇的夜市。青云镇这几年的确是发展了,特别是晚上,大街上灯火辉煌,两边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地摊。有些姑娘,长得很水灵地,扮得很摩登地,都在大胆地叫卖着她们的服装和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黄三木对这些地摊毫无兴趣,可邹涟与他完全相反,她对每个地摊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没办法,黄三木只得一个地摊一个地摊地陪她逛。并且跟着她乱发议论。在新华书店门口的一个地摊上,邹涟被一种木头人吸引了。这是一种用木头简单雕塑而成的人像,外面涂了一层油漆,脸上还红红绿绿地画了几笔,很有几分味道。
邹涟挑选了一个,要买,黄三木去掏钱,被邹涟制止了,她自己掏出一块钱,买下了这个小小的木头人。
邹涟一边走,一边高兴地把玩着这个小木头人,黄三木就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它。邹涟收住笑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它么?
黄三木说:我不知道。
邹涟说:我想把它送给你,作为纪念。
黄三木收下了她的礼品,这时,邹涟用手指着这个小木头人对他说:黄三木,你是多么像这个木头人啊!
黄三木,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木乎乎地,邹涟还真没看走眼。不过,她说这话时,充满了笑意,一双大眼睛里,含着一股特别的热情。
再往前走几步,一股疯狂的音乐声从一座大楼上窜了下来。黄三木抬眼望去,但见那屋子里的灯光一闪一灭,有一种光在疯狂地旋转。他知道,这就是青云镇上最大的一个舞厅——青云歌舞厅了。
邹涟在一旁兴奋地问:黄三木,你会不会跳舞?
黄三木说:不太会。
邹涟说:不要紧的,跳舞很容易的。我们上去玩一会儿,好么?
黄三木就和邹涟一起上去了。这天刚好是交通局包场学舞,由于时间较晚,有的人已经回去了,守门的人自然也不管那么多,可能也去跳舞了。正好,黄三木和邹涟二人钻了个空子,不必买票,白白跳了次舞。
黄三木在南大念书时学跳过几次,硬绑绑地也会来一点,在邹涟的引导下,他们也成了很好的一对,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在舞池里,黄三木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个年轻的姑娘,也正注意着他。黄三木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姑娘衣服穿得有些单薄,两只Ru房翘得高高地,很显眼,很性感。双方都和自己的舞伴一起转来转去,一会儿背对背,一会儿又能看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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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三木不时地盯着那姑娘的脸和她的那对奶子,当她的身影暂时消失时,他又把目光落在了邹涟的脸上。他发现,邹涟始终不停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想把他看穿看透。黄三木不三不四地跳着慢三慢四,终于,邹涟说到阳台上去一会儿。黄三木便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认真地观察这些人。又一个舞曲响起来了,大家又开始成双捉对地款款起舞。黄三木又看到了那个姑娘,她正被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抱着,那男人一边跳舞,一边欣赏着她,那目光很有些猥亵。黄三木从那姑娘一转一跳的动作中发现,她的两条腿很长,被黑色的紧身裤包得特别性感。她的脸蛋倒是中等。可是那对奶子和那两条腿,都让他觉得这是一个骚唧唧的女人。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曾在什么对方见过她。
邹涟怎么还没进来呢?他觉得自己可能疏忽了邹涟,便到阳台上去找她。邹涟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似乎在观察街上的夜景。黄三木叫了叫她,可她仍没转过身来。黄三木觉得有些奇怪,便走到她身边,又叫了几声,邹涟终于转过身,并用手摸了摸眼睛。
黄三木发现,她的眼睛有点红,便问她出了什么事。
邹涟说:没什么事,真的没有什么。然后说:我们进去吧。
他们重又进了舞池,跳了两支曲子。人渐渐地稀少了,后来,主办单位说要收场。黄三木就和邹涟一起,出了舞厅。
邹涟似乎有什么心事,默默地走在前面。恰巧,舞厅后面有一座很小的花园,花园里种着一片绿色的草坪和几株广玉兰。邹涟就往公园里拐了进去,黄三木紧紧地跟着,进了这暗暗地、只在树梢上斜着几缕灯光的公园。
邹涟捡了一株最高大的广玉兰树,在树下的草坪上坐下。然后,就用双手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黄三木就听到了轻轻的、似是而非的抽泣声。黄三木忙问出了什么事,邹涟没答应他。他问得越紧,她抽泣得越厉害,后来就逐渐发展为轻轻的哭泣声了。
黄三木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要他帮忙。
这时,邹涟才把双手从眼睛上移下,哭泣着道:你一定觉得我很难看。
黄三木忙说:不会的,我觉得你挺好的。
邹涟又道:你一定觉得我长得丑,嗯,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黄三木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突然,这么传奇。他就说:请别这样,我真觉得你挺好的。
黄三木没敢去抓她的手,只是抓住她的衣袖,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有一滴滴热乎乎的东西,看了看,原来是从邹涟的眼睛里下来的。她的双眼烫乎乎地,黄三木用手摸了摸,想把那些泪水抹去。
邹涟说:我知道自己长得很一般,所以你就东张西望,专门看别人,根本就不管我。
黄三木说:我没有看别人啊,我好像一直都在看你。
邹涟说:骗人。我一直在观察你,我发现你一直在看别人。
黄三木想了想,可能是有这么回事,便解释道:你是说跳舞的时候啊,我是无意的,而且,旁边有个人,我觉得很面熟的。
邹涟忙忙追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黄三木不会撒谎,在这种情势下,也只得破了例,说:是男的,怎么会是女的呢?
邹涟的眼泪很快就停止生产了,用哭完后的鼻音问道:那你究竟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黄三道:我不是说了么,你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邹涟问:你敢发誓不骗人?
黄三木道:当然,我决不骗人。
邹涟半哭半笑地道:坏蛋。
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傻?
黄三木说:比你更傻的人还有呢?
邹涟问是谁,黄三木道:木头人呀?
邹涟终于破涕为笑了。她大胆地抓住黄三木的手,站了起来。她要黄三木再陪她到江边去走走。
黄三木读书读坏了身体,没大毛病,却有些虚弱。他觉得夜已深了,很有点累,却又难以拒绝。特别是在这个爱情故事进入小小的高潮阶段时,他是不好意思要求在舞台上暂时告假的。
他们再一次来到了青云江边,这时,江边已经不大看得到人影,偶尔碰到几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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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涟显得很快活,很激动,她不停地向黄三木介绍自己的种种琐事,甚至包括童年的趣事。她觉得青云江畔的夜晚是这样的美丽,江边的每一样东西,都让她赞口不绝。
她还向黄三木提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黄三木呢,老老实实地一个又一个地给她解答,就像中学老师布置数学作业时一样。
黄三木发现,邹涟对他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她似乎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如果说有什么不喜欢,那大概就是不喜欢他看别的女孩了。
他们又来到青云大桥,没事干,就开始点桥上的石狮子。黄三木点左边,左边是一百三十三只,邹涟点右边,右边也是一百三十三只。
到了桥那头,旁边又是一个小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小亭子,旁边是一丛丛的高大的树木。
这个亭子,就是观云亭了。青云江是一条奇江,除了冬暖夏凉,清明澄澈外,就是那一阵阵的奇云奇雾。青云江水是从青云水库的库底流出来的,水温和外界的空气有一定的温差,经山里的风一吹,江面上就缓缓地升腾起一股云雾。那云雾一会儿淡,一会儿浓,一阵接着一阵,组合成种种形状,确是人间奇景。坐在观云亭这个位置看云雾,更是如同在天堂一般,最是有一番神仙般的感受。
黄三木和邹涟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可惜江面上黑黑地,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在他们的内心世界里,似乎正升腾起一股又浓又淡的奇云异雾,把他们带向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天冷下来了,黄三木问她冷不冷,邹涟说没感觉到冷。黄三木自己却感觉到冷了,可他还是想做一回男子汉,把外衣脱下来,要给邹涟披上。邹涟推辞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她把身子往黄三木这边移了移,两人就贴得很紧了。
邹涟说:你自己可别冻坏了。
黄三木说:我真的不冷。
邹涟似乎有些感动,她高兴地抓住了黄三木的胳膊,嘟起嘴巴道:黄三木,我想向你提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