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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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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儿臣突然想起还有急务须得立即办理不敢打扰您慢慢用儿臣就此告退。”宁弈突然站起,快速而稳定的讲完一串话,干脆利落的一个躬便转身。

    “微臣送殿下!”凤知微立即起身,眼疾手快的唰一下捞起他未及拿起的折子,宁弈伸手要去拿已经慢了一步。

    他扶着桌案,身子微倾,脸色有点发白的看着凤知微,凤知微抱着那堆奏章,手指轻轻在最上面那本十万大山联名奏折上轻轻的摩挲着。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森然一个寒凉。

    交汇不过是刹那间。

    身后天盛帝看不见这两人相对的眼神,犹自带笑招呼,“魏知,咱们君臣来开一局”

    在老皇有点含糊的语音里,在宁弈近乎森然的目光注视下,凤知微直直迎着他目光,唇角一抹淡淡的笑。

    然后,不急不忙,手指慢慢一撇。

    “啪嗒。”

    一本折子掉落在两人之间。

    十万大山请设山官折。

    蓝底黑字奏本,她当着他的面,决然截留。

    “哎呀!”奏本掉落,凤知微那声惊呼早已等在喉咙口,出口自然要比任何人快,随即一个俯身,便将奏本捡起,连吹带拍的要弄干净上面的水迹,一边连连向宁弈请罪,“殿下恕罪微臣手指上沾了酥酪,手滑”

    宁弈静静看着她,没有动作,他无法弯腰,只要他一弯腰,只怕就会将那酥酪全部吐出来,到时候君前失仪还是小事,要是被人挑拨,欺君之罪也是有的。

    身后天盛帝有点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什么折子弄脏了?过来用墩布擦擦便是。”

第593章() 
凤知微将手中折子扬了扬,字迹的一面对着天盛帝,“陛下,是十万大山的折子。”

    “那个啊”天盛帝沉吟了一下,道,“那你拿过来,这事儿等下你也参详参详。”

    “是!”

    宁弈眼底浮现淡淡笑意。

    最后关头她横戈一击,还是拦了下来。

    以她的巧舌才智和最近的盛宠,不过寥寥几句,就能将本就决心不大的皇帝说动,再次推翻原先的批复。

    他之前的一番口舌,至此全部白费。

    对面女子含笑看着他,笑容温软而眼神决然,并没有丝毫的惭悔歉意。

    他明白她的意思。

    逐鹿场,你和我,都容不得心软。

    你若不肯横刀立斩,那便我先绝情出手,等你以命相博。

    他有点恍惚的笑了下,以命相博以命相博,他若真想要她的命,抬手便可将她覆灭,可是他那么贪心,想要这承平天下,还想要这承平天下里,有安然稳妥的她。

    那便这么斗下去吧,胜负分晓,看谁最终先放下。

    他无声吁出一口气,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宫阙深深,天盛帝正在问她十万大山事务该如何处置。

    她含笑而言,委婉而中肯,“臣自认为了解华将军,她必有良策出十万大山,朝廷的办法是好的,臣也赞同一体施行,只是此时似非最好时机,不如再向后推推,等南方战事稍定再说”

    宁弈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快速走开。

    在某个隐蔽的宫墙拐角,他扶着墙吐了个痛快,随即叫过一个亲信太监,道:“速速通知辛大学士,今晚到我府中一叙。”

    那太监飞快的去了,他转身回望寿安殿方向,想着那套由她献上的天盛志,眼底亦如这天色,风雨欲来,阴霾沉沉。

    长熙十八年七月,“河内书案”爆发。

    起因是一个来自于边远地区的河内士子,在进京应秋闱时,一次酒后,和同伴炫耀自己是辛大学士的同乡,又吹嘘自己有新版的天盛志,此言一出顿时惹起同伴嘲笑,谁都知道天盛志是皇家历时五年,以辛大学士为首,集天下名士大儒和绝版图书之大成的大典之书,不过刚刚付梓,还没刊行天下,他一个边远小县的书生,怎么可能有这本书?

    那书生出口后便觉得失言,原本打算就此打哈哈过了,不想别人却放不过,几番讥笑,那人受嘲不过,当即搬出一个书匣来,打开来看,蓝底丝绸封面鎏金大字天盛志,内容翔实,节录分明,看来竟然不像是假。

    众人啧啧称奇,大多人看过也就罢了,但是在场有几位帝京官宦子弟待考士子,嫉妒这河内士子少有文名,害怕他成为自己竞争对手,当即回家搬弄是非,其中有位士子的父亲便是御史,当即一本奏上去,弹劾天盛志总裁辛大学士擅自流传未经御批刊行天下的国家典籍,顺带还参了次辅魏知一本,说魏知担任青溟书院司业期间也挂名天盛志副总裁,此事难辞其咎云云。

    奏章递上去,天盛帝当庭暴怒,等到他把那本天盛志粗粗翻了一遍,更加勃然大怒。

    “混账!”老皇帝一抬手,便将那本册子砸下了金殿,“这个是什么版本的天盛志?为什么还有大成之殆这一卷?朕手中那卷,为什么没有?”

    满殿肃然无声,天盛志两大总裁,辛子砚凤知微当即出列免冠请罪。

    但谁都知道魏知不过是顺带责一下,很明显这书来自河内,是出身河内的辛大学士赠给自己的同乡的,但为什么和上呈御览是两个版本,就没有人知道了。

    天盛夺国于大成,早先又是大成外戚之族,在为人臣子和夺国过程中难免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这都是天盛帝的最大禁忌,向来不容人有一言一语非议,当初天盛刚立国,一批大成遗老作诗讥刺皇帝得位不正,当即被族诛,有些已经死了的,也被从坟墓里拖出来戮尸枭首示众。

    文人祸国,天下思想必须一统,这都是历朝帝王奉行的圭臬,天盛帝自然也不例外。

    辛子砚之前已经得了宁弈关照,对此事心里有准备,但此时听见大成之殆四个字,脑中也轰然一声。

    当初他主持修纂天盛志,按照史学惯例,必然要有大成简述,大成之殆这一卷初稿出来后,是时任副总裁的魏知提醒他,涉及大成前史,务必慎重,这一卷有些东西忠于史实,只怕便不忠于陛下了,他想想也对,便将已经编好的这一部分撤出,修纂处的各类书籍堆放成山,之后扔到了哪里也不记得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另一本天盛志中?

    殿上天盛帝盛怒未休,“辛子砚!当初朕听说你将大成荣兴史收于私房,还私藏有大逆的讨乱臣贼子书,朕还不信,说你不是这等丧心病狂辜负君恩之人,不想你——你竟如此让朕失望!”

    “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天盛帝不等他说完便冷笑,“听说你们河内那里,给你立了生祠?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一乡父老这么对你感恩戴德?是许以荣华富贵,还是未来的从龙之功?”

    他语气辛辣讽刺,近年来众臣都习惯他的老迈昏聩之态,不想遇上这种触犯底线的事情,还是老而弥辣,不管三七二十一,对辛子砚这样一个纯文人,竟然也连谋逆罪名都按上了。

    众人想着前几年皇帝对辛大学士的宠爱,一瞬间心中都掠过天家无情,伴君如伴虎几个字。

第594章() 
殿上天盛帝重重一拂袖,“来人啊,给我查看辛府家产,凡涉及违禁书籍言语者,一体上呈!”

    金殿上轰然暗震,跪在殿下的辛子砚手按在地面,恍惚中想起那夜楚王急召,嘱咐“速速将身边所有字纸文书销毁,连带你日常和人交往书信,但凡付诸于纸面之物,全部收回处理干净,片纸只言,皆不可留。”,当时还觉得殿下小题大作,但看着殿下肃然神情,也立即派人处理了,殿下还催促他想清楚日常交往关系,最好连老家都查问处理一番,他见殿下难得那么慎重,心里还好笑了一阵,他是疏狂文人习性,不觉得有什么事能值得紧张如此,不想千防万防,还是防不得对方来势千钧出手狠辣,竟然布局千里之外,真的绕到了他的老家,他离家多年,和家乡不通音信,哪里想得到对方从那里入手,就算想得到,又怎么来得及?

    是谁?是谁?是谁?

    是谁这般手笔,这般心机,这般狠辣?不动声色于前,雷霆万钧于后?

    突然想起大成荣兴史讨乱臣贼子书,是几年前最初搜集天下图书时归纳来的,就是为了编大成卷所用,后来因为大成卷撤出,他将这两部书放在自己在青溟书院的书房内,之后一直没有动过,准备最后全书修纂完成再销毁,其实按照规定,这类书缴上之后就应该立即销毁,是他爱才,看这书写得文理华美,那讨乱臣贼子书更是酣畅淋漓文笔妙绝,一时心软便留下了,文人对于好书从来都有几分爱惜之心,不想却留下了这个祸患。

    天盛志编纂五年,其间编书者来来去去,所历人员繁杂,此时再要去寻当初是谁漏出这些事,已经无迹可寻。

    而书一编成,便出了这事,很明显,有人等着这一天,准备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辛子砚一想到有人在暗处等了数年,只为等到书成那一刻给自己致命一击,便觉得背上肌肤生栗,浑身都透出冰凉的汗来。

    殿上皇帝咆哮未绝,他有点茫然的抬起头,却看见众臣之首宁弈半回首,半边脸掩映在大殿的阴暗光影里,露出的眸子黑而凉,正在盯着一个人。

    那人就跪在他身侧,坦然从容而又决然,迎着宁弈的目光,未曾有丝毫退缩。

    魏知。

    辛子砚瞬间恍然大悟,心头似有冰水流过,冻得浑身颤了颤。

    原来是他!

    他怔怔的看着对视的那两人,一个眼神森寒警告,一个目光似悲似喜,同样复杂难述,电光石火,角力不让。

    不过刹那眼底官司,已将一切说尽。

    是了,除了同样编纂天盛志,同样掌控青溟书院,同样为天子近臣的魏知,还有谁能比他更方便对自己下手?

    除了出得战场入得朝堂手底覆过无数王公将相的魏知,还有谁能这么把准文人软肋,轻轻松松便将他掀翻在地?

    辛子砚清醒不过一刻,随即生出无限的迷茫——当年若非他爱才以信物相赠魏知,他又怎能借助青溟鱼跃龙门?多年来魏知平步青云,却从来都称他为终生之师,他自认为和他从无过节,只有恩义,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下这样的杀手?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望向宁弈,然而令他心中一震的是,宁弈竟然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抿着唇,视线下垂,将脸沉在大殿昏暗的光影里,无人看清他的神情。

    “朕多年来视你为国家股肱,恩宠无尽,奈何你丧心病狂辜恩如此”殿上天盛帝一番咆哮已经失了力气,目光失望的看了辛子砚半晌,决然一挥手。

    众人心中一紧。

    “陛下!”宁弈突然抢上一步,一个头重重磕下,“此事尚有蹊跷,辛大学士忠心为国,怎会行此妄为之事?河内士子所得之天盛志,是否真的自辛大学士手中流出?大成之殆卷儿臣曾听辛大学士说予以作废,却又是何人将其找出编订入书?河内离帝京迢迢千里,生祠是否确实属实?有无其他隐情?大成荣兴史和乱臣贼子书按例由编纂处统一收集销毁,并不是辛大学士作为总裁应该操持的事,如今书籍尚在,是否应先寻编纂处所有人等问责?”

    他这番话清楚明快,句句都在要害,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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