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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把常家逼向大海。
然后当常氏无可奈何,准备转向海路,和交联已久的海寇相互勾连试图挽回一局时,他们遇上了一路扫荡海寇过来,螳螂在后的船舶事务司海上侦缉营。
事后,用战史学家的话来说,时辰掐得刚刚好。
一方从闽南推进向海,一方从南海沿海而来,在某个计算已久的集合点,当两万新水军迎风招展的白底苍青水兽旗帜,出现在常氏残军的千里眼中时,所有人齐齐发出了一声哀叹。
大船上凤知微白袍优雅,大红披风却如火烈烈,千里眼平端手中,看着圆形视野里,常氏军船出现在海的那一边。
军容似乎还是挺齐整,船也高大结实,可惜就是连旗帜都没来得及挂好。
凤知微嘴角凝着一抹冷笑,千里眼微微上抬落向云端,天际之上,隐约似有黑烟腾起,血火一闪。
那些爆炸的火弹子,那些腾起的不辨人影的黑烟,那些哀嚎和痛哭,那些残肢断臂无辜伤者,那些在码头爆炸中失去生命失去亲人的人们。
她曾承诺过,要报仇。
她曾劈剑为誓,要常氏洗脖来等。
如今,可算是等着了。
千里眼搁下,搁在船舷上清脆的一声,凤知微身后,上野船舶事务司分衙门总司黄大人,紧张的注视着她的手势。
洁白的手在蓝天背景下如流线般划落,一个有力干净毫不犹豫的手势。
“放!”
悠长雄浑的令声中,轰然巨响,起于海上。
利炮吐着猩红的火焰,如火龙般腾跃于沧海之上,直奔常氏军队而去,火光一耀里,刹那间便吞噬了昂然而来的首船,平静海水被掀起万丈巨浪,半空里矗起巨大的水晶墙。
巨大的水幕后,是两军交战的隆隆巨响,是鸣炮不休的铁甲军船,是凤知微森凉的笑意,借这铁黑的炮口,吐出熊熊的怒火。
宁弈的眼睛,她的重病,数百条无辜人命和无数残疾者,重重累累的债,便在今日偿还!
长风起巨浪,她在云霓间。
长熙十三年十二月,初起建的海上侦缉营首次出航,便直面常家残军,初生之犊不畏虎,侦缉营首先开炮,首炮便沉对方一船,一场海上大战延续两日,海水几被染红,长达两百米的海面,都是被轰碎的船只残骸,如无数尸体,在很久之后依旧悠悠飘荡。
本就仓皇逃奔的常氏,遇此重创,丧魂失魄,据传常敏江正在被首炮轰沉的第一船上,连尸体都没找着,而五皇子虽临阵指挥,终究难挽士气,在常氏麾下残军投降之后,跳海自杀。
雄踞闽南南海两地多年的泱泱大族常氏,至此终于被连根拔起,残余势力隐姓埋名散逃入内地,在短期之内,是再无可能重新崛起了。
第217章()
而海寇原本就据常氏而生存,本身势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庞大,给凤知微带着新水军犁庭扫穴,根据燕怀石穷尽多人多年出海经验探查画就的势力分布图,很快也将之逐于海上,元气难复。
长熙十三年十二月中,凤知微回航上野,在这里,她将等宁弈将军中事务移交闽南将军,然后一起回京。
华琼早早在上野等她,当凤知微的船缓缓靠岸时,两人相视,露出会心的笑意。
一个笑意开阔中带着苍凉,想着从此一别南海,回归无期,当年尼庵门口那个小小少年,再不会在她怀抱中哭泣。
一个笑意沉潜中带着期盼,想着一别数月,宁弈眼睛想必大好,而帝京阔别已久,终可以等着他,一起踏上回归路途。
她和顾南衣从船板上下来,身上背着转战海上也未曾离身的盒子,心情很畅朗。
刚刚在码头上站定,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忽有一个灰衣人闪电般飞奔而来,奔到她面前,啪的跪下,一个头磕在了泥水尘埃里!
前几日下了场雨,港口四处泥泞,那人那样奔来,毫无顾忌的跪在了泥水中,重重落地的双膝激起泥花四溅,沉闷的声响惊得凤知微震了震。
突然便有窒息般的不安从心底泛起,如乌云般扫荡了刚才的晴朗,她低头看着那面容平凡的男子,从一旁顾南衣的反应上,感觉出这似乎是顾南衣那个组织的人。
四面无人,她快船日夜疾行而来,当地官府还没得到消息赶来迎接,远处士兵在淳于猛的指挥下有序下船,华琼已经抱着那个孩子远远避了开去。
“说吧。”凤知微深吸一口气,将那人扶起,淡淡道。
那人神情似有惶愧之色,疾声道:“请姑娘不要再等候楚王同行,立即随我等离开!”
“离开?去哪里?”凤知微皱起眉。
“属下等自有安排。”
凤知微听见那句属下,又皱了皱眉。
随即她淡淡道:“阁下远来辛苦,前方有当地驿站,我会着人安排你休息,我还要去安排士兵回营事务,不陪了。”
说完转身便走。
“姑娘!”
凤知微好像没听见。
那人惶然望着她的背影,又望向顾南衣,顾南衣从来是不管这些事的,他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和凤知微在一起,凤知微转身,他也转身。
那人无奈,冲前一步,张嘴要说,想起离开前总令大人嘱咐,又犹豫的停住脚步。
“姑娘虽然为人决断不失狠辣,但心中其实极重情义,此事始末一旦为她知晓,必将不惜冒险,本来你可以直接联系宗主让宗主带姑娘走,可惜宗主最近似乎已经因姑娘有些改变,只怕你也不能说动他但又绝不能让姑娘再和楚王同行算了,你事急从权吧”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灰衣人愣在当地,眼看凤知微越走越远,竟然真的不再回头,心急之下,向前一冲。
“姑娘!”
十二月的南海,到了夜间依旧刺骨的冷,带着水气的寒风,比起北方的干冷烈风还要令人难以抵受,那些似乎凝着冰珠的气流从马身上方掠过时,会令人觉得连头发也将冻起。
清脆的马鞭扬出去,落下来,频率极快,连绵成一片密集的光影,可以想见马上骑士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怜惜爱马。
马上骑士,是凤知微。
她快马前驰,长长乌发在风中扯成烈烈的旗,身后追着顾南衣华琼等人,不即不离的追着,凤知微并不回头,追上追不上,她已不关心。
耳中只有呼啸的风声,落雨般的马蹄声,还有那灰衣人万般无奈下的话语。
“姑娘,前段时间您离京时,京中负责追查前朝遗案的金羽卫已经将目标转向了您,总令大人为此留在帝京主持大局不敢离开,谁知你一场重病,总令不得不离京赴南海,便在此时出了些变故,现在我们的暗线得知,金羽卫已经上报帝王,可能近期就会对您不利,只是金羽卫目前还不知道您还有魏知这重身份,所以总令大人命属下通知您,万不可自投罗网,请随属下等暂时远避。”
“前朝遗案?什么遗案?”
没有答案,灰衣人不肯再谈,凤知微却知道事情岂有这么轻描淡写?金羽卫,宁弈曾经提过这家皇家秘卫,专司与皇族和大逆案有关的皇朝最重要侦缉事务,是天盛帝手中一把隐形的刀,一旦被这刀刀锋触及,伤及的又岂会是血肉皮毛?
金羽卫大权在握凶悍狠毒,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毁家灭门,她逍遥在外,那么,娘呢?娘怎么办?
当时灰衣人的答话,令她刹那间从头凉到脚。
“凤夫人很不容易,令人由衷敬慕。”他躲闪着她急切的眼光,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越来越低,“若此次能平安度劫,很多事姑娘也就明白了。”
这话直将她的心听到了深渊底,她来不及抓住人家细细问来龙去脉,胡乱抓了些东西便上马回程。
临行前匆匆给宁弈留了信,只说有急事先回京,钦差仪仗等请他回程时一并带走,他愿意为她遮掩也行,他不愿意她也顾及不了,如果真的出了滔天大祸,她这魏知身份又能维持多久?她要魏知这个身份又有何用?
燕家最好的快马,本就在憩园马厩中,她匆匆回奔时全部牵走,此时日夜不停,换马不换人,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连吃饭都在马上——她不能浪费任何一点宝贵的时间,那不是时间,那是命!
第218章()
南海、陇南、陇西、江淮一路而经四省,无数田间劳作路头闲游的人们,都曾看见一人黑衣黑马,卷起腾腾尘土,风驰电掣而过。
六天后,离帝京最近的江淮道。
夜。
一骑快马如电般从官道上驰过,将路侧的碧树连绵成一片模糊的光影,马上骑士满身尘土已经辨不清颜色,唇上焦裂,覆了一层暗黑色的灰,骑在马上的姿势摇摇欲坠,为免精疲力尽落下,那人将缰绳绕在自己手腕上,以至于因为勒得太紧,手腕一片青肿紫胀。
前方不远,便过了江淮地界,再往前,便是帝京。
马上人长长出一口气,将积压在骨里的无限疲惫微微发泄,马势却丝毫不减,向黑暗深处狂奔而去。
前方却突然鬼魅般出现了一些人影,在道口必经之地,一字排开。
缰绳狠狠一拉,骏马长嘶而起,半空中飞蹄弹踢,被马上人狠狠勒下。
“让开。”
马上人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清,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更改。
前方人默不作声,停在当地不动,礁石般沉默而坚定。
马上人只说了两个字便在轻轻的咳嗽,她微微抬起眼,暗淡的月光下那双水汽迷蒙的眼眸满是血丝。
将长鞭缓缓举起,咬牙忍住这个动作带来的手臂无法自控的颤抖,凤知微一言不发,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可撼动。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很明显,对方也很坚决——你要过去,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凤知微冷笑,平举的长鞭倏然落下。
“恢律律”一声长嘶。
骏马暴起,满身肌肉都在鼓动,刹那间扬蹄如电,划出一条黑色直线,穿刺而向人群!
“退!”
一声轻叱,十几人训练有素向后一退,围出一个半圆形。
“撒!”
银光闪动,如月色落天而来,每个人刹那间举手齐扬!
一张铺天盖地的银色巨网,粼粼晃动着耀眼的水光直罩而下,瞬间将凤知微连人带马整个兜在网里。
“哧”
几乎发生在网落下的同时,冷笑纵马闯阵的凤知微,在那声“撒”字刚出口,便悍然拔出了早已备在怀中的刀。
网落她一刀横掠,白光闪过巨网破裂,她直冲而出,瞬间已在网外。
冲出网她既没有发怒呵斥也没有表达庆幸,她连头都没回,看也没看拦截她的所有人,以刀支地,徒步向前。
一落地她便一个踉跄,连日在马上早已颠得筋骨都似要散架,此时落地震得浑身疼痛疯狂喧嚣起来,她瞬间咬破了下唇。
下唇咬破,步子却不缓,她一瘸一拐拖着自己的刀,用一种古怪却依旧快速的姿势,向着那个方向继续。
到得此刻,全部意念都只剩下的“快速回京”,虽千万人吾往矣,虽千万人不可阻之。
拦得了我的马,拦不了我的人,马被拦住,我还有腿!
拦下马的人们,手中抓着网扣,忘记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