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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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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神静而深,盯着凤知微的目光,看不见任何涟漪。

    凤知微有点尴尬的扯扯嘴角——上次才和人家保证不生事不杀人的,这么快竟然又遇上这种场面。

    这次更狠,她持砖当街行凶,将人开了瓢。

    想她好歹也是大家淑女出身,向来循规蹈矩,为什么每次遇见他都这么巧?哎,是不是和他八字不合啊。

    紫衣少年在马上瞪着眼睛,指着凤知微,吃吃道:“你——你”

    凤知微心中一沉,知道这几个人一定已经看见她手持砖头那一幕,今日要想蒙混过关,很难。

    那少年确实看见凤知微毁凶器又坦然赖账,下意识的便要说出口,不知怎的,看见凤知微那双在危急时刻愤怒却镇定的眸子,张了张嘴,话堵在了喉咙口。

    他有点无措的看向身侧的六哥,觉得一向深沉的六哥,此刻看人的眼神有点奇怪。

    马鞭轻轻敲在镶金鞍鞯,黑马上男子没让自己的幼弟把话说完整,便开了口:“闹什么?”

    “殿下!”那群公子哥儿像看见救星,急急扑过去,却又不敢靠那马前太近,“吴家小公爷被杀了!”

    凤知微心中又是一沉——姓吴,又是小公爷,很明显是当朝辅国公家的嫡系子弟,凤皓竟然交往到这个层次的贵介子弟,又惹了这么大祸事!

    而这有三面之缘的男子,是哪位皇子?传闻中太子性情喜怒无常,二皇子好武跋扈,五皇子冷峻难接近,六皇子是太子一党,以美貌风流个性恣肆传名帝京,七皇子和五皇子交好,朝野声名不错,诸皇子中最早封王,十皇子年轻,倒没什么传闻。

    看年纪,不是六就是七。

    “蠢货。”男子上挑的眼角盛满轻鄙,马鞭一指地下少年,“人死没死,都不知道?”

    众人又一窝蜂的去看地下伤者,几个公子哥赶紧把人抬走救治,掌管京城治安的九城都卫指挥使驱马行到男子身侧,皱眉问:“可知凶手何人?”

    “他!”其余人齐齐指向凤知微。

    凤知微一脸惊讶,退后一步,无辜的瞪大眼睛,“路人好奇,无意卷入,胡乱攀咬,何其冤枉!”

    “瓜田李下,事端突生,不知回避,招祸活该。”那男子居高临下看她,接得流利迅捷,生生将凤知微给堵住。

    抬眼,两人目光再次相撞,一个警惕一个森凉,半晌凤知微垂下眼,主动避让。

    形势比人强,就是有一肚皮的伶牙俐齿,这时候也最好不要拿出来显摆。

    这位虽然捉摸不透,但好歹那句话里,竟然隐隐约约帮她摘清了点干系。

    九城指挥使面色微微为难,向男子躬身:“殿下,辅国公那里必定要一个交代的,此人身负嫌疑”

    凤眼斜飞,瞟了凤知微一眼,男子淡淡道:“你既说冤枉,那么可能指证凶手何人?”

    凤知微一怔,一霎间心念电转,半晌咬咬牙,忍住将凤皓招出来的打算,招出来有什么用?拔出萝卜带出泥,妓院小厮身份牵扯出来不说,秋府知道了保不准还落井下石,再说,到时娘在自己和弟弟间,是不是会再次做出那样的选择?

    心中一酸,面上却一丝不露,坦然笑着对身后一指:“刚才有看见一人满手鲜血,越墙而过,向西去了。”

    白马上少年呛了一声,突然不住咳嗽,黑马上男子转眼看他,少年讪讪笑道:“呃,六哥,没事,风大我闪了舌头。”

    六哥果然是六皇子楚王宁弈,至于这个风大闪了舌头的,自然是十皇子宁霁了。

    京中曾流传有一句诗:“早梅发高树,回映楚天碧。”暗指的就是封号楚王的宁弈。

    当今诸皇子中,原先风头最盛的并不是太子,也不是号称贤王的七皇子,而是这位少年早慧的六皇子,据说此子出生时,宫人曾闻天际有礼乐之声,然而这个传说似乎没给他带来好运,不过几个月,他的母妃产后血崩而死,无声无息湮灭于巍巍皇城,之后皇后曾试图将他养于膝下,但不知为何,很快又将他交给自己的远房族妹,贵妃常氏抚养。

    传闻里宁弈开口极迟,三岁才出口第一句话,但仿佛那姗姗来迟的一句话便开启了他一生的灵慧般,他五岁破围棋国手珍珑局,七岁和天下第一才子、惊采绝艳的辛子砚对诗,盏茶之间,盛风赋成,洋洋洒洒千字长赋,耀彩腾文气象万千,令个性独特的辛子砚拍案惊奇,引为忘年之交,并因此接受皇家延请,成为天下第一书院院首,宁弈因此轰动京华。

第20章() 
但诸般光彩都似昙花一现,当宁弈七岁天盛建国之后,一场大病葬送了那皎皎童子的无限才慧,生死线上挣扎回的宁弈性情大改,从此走马章台,沉迷烟花,谢家燕,王家柳,少年风流的宁六皇子,成为帝京花魁红唇贝齿间时时旖旎娇唤的佳客。

    也因此,辛子砚曾对友人暗叹:“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这是那句映射宁弈的诗的下一句,其中含义,深不可言,然而无论有什么含义,无论是否有谁曾试图“相赠万里”,对如今的宁弈,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也因为那场病,所以宁弈一直没有去位于天盛西北的楚地就封,留在帝京调养身体,当然,是用药调养,还是用美人香泽调养,还值得推敲。

    不过凤知微绝不会现在推敲这个问题,她煞有介事的指着那个方向,宁弈瞟她一眼,尚未说话,那“风大闪了舌头”的十皇子宁霁,已经笑嘻嘻道:“那么,麻烦阁下引路?”

    他笑容狡黠,乌亮的眼珠转啊转,一副看好戏模样,以为凤知微一定心虚,不想凤知微一点头,转身便走。

    “跟上!”宁霁一愣,反应倒也快。

    巡捕们急急跟上,凤知微带着他们左一拐右一扭,进了一条小巷,道:“我看见人往这巷子里去了。”

    她指的正是那宽袍人的屋子——宁弈愿意再次给她个机会自救,她瞬间便想到了这个神秘人,交代出凤皓保不准还要连累自己,交代这个人,最起码他能自保,万一动起手,她也好浑水摸鱼逃走。

    这么想着,凤知微悄悄退后几步,等着一旦乱起,立刻逃开。

    她面对着衙役向后移动,突觉背后一凉,什么东西硬硬咯住了腰。

    转身便看见镶金嵌玉的马鞭横在自己后腰,马上宁弈俯低眉目清雅的容颜,微笑近乎亲切的看她,“要去哪?”

    凤知微看着他完全没有笑意的眼眸,也慢慢笑了笑,道:“哪都不去,等指挥使大人查获真凶。”

    “正好,你我心愿一同。”宁弈笑得更亲切。

    凤知微抽抽嘴角,心想反正人也没死,这点小事王爷殿下跟过来做什么?她靠着他的马站着,十分仰慕的昂头看着极其神骏的黑马,笑道:“王爷,这是邻国大越上贡的骊马吧?天下难得的品种呢,听说大越一年也上贡不了几匹。”

    话音刚落,一旁的十皇子宁霁眼光突然掉转过来,有点担心的看了看宁弈。

    宁弈神色如常,俯低眼看着坦然和他对望的凤知微,那女子微微仰头,虽然是苍白少年容貌,目光却依旧平静清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他眼神微沉几分,十分简短的“嗯”了一声,掉转脸有点出神。

    凤知微似乎没有发觉他情绪的突然转变,兴致勃勃的伸手去抚那马身,宁霁神色大变,喝道:“别乱碰蹑电,它脾气暴——咦?”

    那匹性子出奇古怪的名驹,今天突然转了性,对凤知微的碰触只是象征性让了让,随即便微微动了动身子,还凑近了她一点。

    此时宁弈也已经转过头来,眼神中有些惊讶,凤知微收回手,讪讪的笑道:“对不住,这马实在漂亮,没忍住。”

    她微微的笑着,无辜的样子,无辜的想,前不久宽袍客和她闲聊,说起二皇子和六皇子曾为大越名驹相争,最后闹得皇帝老子险些动祖宗家法,六皇子也因此被禁足三月,如今看来果然是不错的。

    “轰!”

    几人话还没说完,接到命令搜捕小院的衙役刚要踢开院门,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刹那间院墙塌了半边,墙边一直熬煎着药物的炉子飞了起来,砸在了冲在前面的几个衙役身上,几人嗷嗷乱叫着跳开去,更多人被气浪冲倒在地。

    一片灰烟弥漫中,小院废墟里突然飞起两条人影,一人宽袍黑衣,戴乌木面具,正是折腾了凤知微好一阵子的宽袍神秘客,另一人却不认识,远远看去身材修长,戴着纱笠,天水之青的衣袂飞舞若流云,他的身法极其奇异,笔直自烟尘中升起,浑身上下静若凝渊,黄昏的日光打在他肩,天水之青便泛出淡淡水色光华,像一尊眩光里升起的玉雕神像。

    那一霎地下人人仰首,连凤知微都看眯起了眼睛,只觉得哪怕容颜不见,那气质风神也已逼人。

    只是这般被风华所慑的一瞬间,那两人已经冲近来,看样子原本就在小院里比斗,误打误撞被凤知微带人来惊扰,于是破屋而出。

    宽袍客发现凤知微,“咦”了一声掠了过来,那青衣纱笠男子却如轻烟般紧追他身后,手一搭便搭向宽袍客肩头,宽袍客下意识让开,那人居然不改变方向,直向凤知微的脸抓来。

    日光下那手指如玉,指尖却泛着珊瑚般的红。

    这人速度快得惊人,凤知微眼前一花劲风已然逼脸,正哀叹如花似玉容貌从此诀别,身侧宁弈突然冷冷一哼。

    哼声未毕,他衣袖已经迎风掠起,翻飞间碧光一闪。

    天地间都有光芒亮了亮。

    亮至逼人,所有人都刹那闭眼,凤知微也不例外,却努力睁开一线眼缝试图看清状况,隐约间面上突然有柔软布料拂过,天水般澄净的青,像是苍穹经风雨淘洗之后的色彩,透过布料经纬看见的淡色稀疏阳光,都似因此润而明澈,而那拂面的感觉软而轻,像一个惊破荣华的梦。

    随即又觉得月白色光华一闪,氤氲如梦的天水之青淡去,一道华丽碧色匹练自眼前横曳而过,淡金色曼陀罗花朵妖娆一绽,眉心间突然落下湿润水滴。

第21章() 
那水滴色泽艳红,粘在眉间,像一颗命运无心点落的胭脂痣。

    这般种种变化都在刹那间,凤知微突然觉得心中恍惚,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却升起淡淡的凉,随即觉得身子一轻,身不由己的被拽了出去。

    三道人影,瞬间消逝。

    场间一片死寂的安静。

    良久,有人轻轻哼了一声,随即是宁霁的声音,带着几分震惊和不安:“六哥,你受伤了!”

    九城指挥使大惊,急忙奔过去询问,宁弈面无表情,淡淡看着凤知微消失的方向,他此刻已没有坐在马上,而他原先的马鞍,不知何时,翻了个个儿。

    就在方才,他和那青衣男子对掌,下意识试图挽救她一张脸时,那混账女子,却先在他马鞍上做了手脚。

    很明显,先前她故意提起大越贡马旧事,引他不快失神,顺手在他马鞍上安了一个简易倒钩,他掠下马拦截那人时,带得倒钩翻起戳痛马身,马一动,绊得他动作慢了一慢,于是不仅没能拦下对方,还受了点伤。

    她和那青衣男人相识?两人约好了下手合攻他?

    宁弈面无表情,眉宇间却生出森然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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