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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都戒严了!咱们这些在外游走的人,自然就会被抓起来了!“
如果这瘦汉不说这些话,凤厘的警觉不会很强,但是这人突然过来,跟自己说这么多,倒是让凤厘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啧啧,这事儿,还真是慌啊!边关都打仗了,可我们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凤厘这一感叹,那瘦汉果然眸色微变三分,而后又低声说道,“我本来也不知道,就在进来这几天儿,那些牢役时不时地提出来,哎……不想听也能听到啊!“
“果然这些事儿还是只有官爷才知道啊!咱们这种小老百姓,事儿都发生了还不知道。”
那瘦汉闻言一声嗤笑,“这阜义县离洑溪本来就不是很远,那洑溪出事儿,这些牢役知道也不足为奇。小兄弟,你可别崇拜他们,小心一会儿夜里,这些人就化身禽~兽,害你性命!我跟你说,活过今晚,咱们可能就要被送走了,你和你那傻姐姐可小心点儿。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
那瘦汉说罢再微微侧身看向那外头依旧首岗不动的牢役,乘着一些空当儿,又缩回了自己的地盘儿,龟缩抱膝,好不狼狈地躺着。
见这牢房之中的人都各自为营,各不相干,也没注意到自己二人。迟幼钦才悄悄扯了扯自那瘦汉走了之后就面色凝重的凤厘。
感觉到迟幼钦的动作,凤厘只回头,对着迟幼钦,拍着迟幼钦状若颤抖的肩头,声音不大不小地安慰道,“姐姐别怕!我们只是被误会了,有弟弟在,不会有人害你的,别怕!”
接收到凤厘的眼色暗示,迟幼钦配合得慌乱点头,团缩身子,靠在凤厘身旁,一动不动。
见迟幼钦这么配合,凤厘也放心了三分。团着自己的浑圆身子,整理适才那瘦汉说的信息,剔杂取精。
心中掂量,有所计较后,凤厘又再不动声色地将这牢房之中的人细细打量一番。
十五个人,加上自己和迟幼钦,十七个。
六尺见方的牢房之中,牢门正对的墙角,缩着三个瘦懦不安的素衣人,看样子,像是书生。左侧,就是瘦汉龟缩的地方,还有四个面色蜡黄,目光呆滞的乡土中年人。再看那三素衣人的右侧,是两褐衣壮汉,五官方正,一腔的江湖气。双双抱胸靠墙,闭目修神。再扫眼身侧这两尺之外的三人,五官奇特,是真的不似魏国常有之人。那衣裳虽暗沉,但在这暗沉的牢房之中,却还是透着三两丝光华。
十四个。
还有一个!
凤厘再扫眼一周,最终目光定在那那三个异国人和四个乡土中年人之间的墙角处,那……一点儿不引人注意的黑人身上。
是真的黑!比凤厘这满脸的黑油还黑,一身比那身后的黑墙还黑的黑衣,若不是那双还带着一点白的眼睛和凤厘来了个正面相撞,凤厘是真的没发现这牢里还有这么个黑汉子!
定定地对上那双深邃含冰的眸子,大半晌,凤厘终于认了输,果断收回眸光,垂头再次整理这牢房透出来的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之中又腾起一阵喧哗,“噌!”
大锁一落,牢门大开,一声浑厚而无情的“进去!”之后,又踉跄跌进来三个灰头土脸的破衣男人,畏畏缩缩按着那凶悍牢衙的指令,在这昏暗拥挤的牢房环视一周,最后在迟幼钦二人左侧的空地,靠着牢房转角的门柱和灰土墙,迅速蹲下,继续畏畏缩缩团作一团。
那俩站在门口的牢衙扫眼这牢房之中良莠不齐的一众人,以多年的衙役经验,自然是看得出来那些人是可以揩出油水的,乘着牢中忽明忽灭的阴火阴邪一笑,一人便将手中的大棒提起,朝着牢门木柱狠狠敲去。
“砰!砰砰!砰砰!”
猛烈的撞击,在门柱脱落的木屑灰尘荡漾中,一声一声敲在众人心头。有心恼,有看戏,有害怕,有不屑,有恐惧,有乞求,这牢房之中,带着各自的心绪,十八个人齐齐看向牢门口那俩黑紫圆领紧身“牢”字制服装的牢衙。
为什么是十八人?因为有一个,在角落,比这阴暗的牢房还黑,双眼一闭,愣愣没人看得到这么个人的存在。还有一个,正是“精神不正常”的迟幼钦,正畏畏缩缩双手抱头握在凤厘身后,由着凤厘挡着。
那俩牢衙收到众人的眼光,毫不在意那一双双意味不一的眼光,相视一眼,其中一人便转身出了牢房,而剩下的一人,瘦脸鼠眼,两撇胡子,耀武扬威地挂在他那狭窄的人中两侧。
蔑视一周,胡子牢衙带着一腔老地主的口气,趾高气昂地对着牢房中的人喊说道,“自古入牢有三规!不过,你们跟一般的囚犯不一样,所以,老爷我也不跟你们瞎扯了。就一条,明日的囚车押解,你们是想独人一车呢,还是十人一车,又或是五人一车?要是不想坐车,啧啧……从咱们阜义县走到郡里,那可是好长好长的路!虽然你们只在咱们阜义县衙呆一天,可有一天算一天,在这里一刻钟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所以,各位,请吧!”
胡子牢衙话音一落,适才出去的那牢衙又折回了路,不过,手里多了一只三尺长的黑色袋子,长而瘦,从门边那俩壮汉开始。
一个,两个,三个,很配合!
第四个……
“喂!老爷说的话,听不懂是不是!”
迟幼钦二人闻言悄悄打量过去,正是那三个书生窝缩的地方。
墙根两侧的俩书生见靠着墙根的那书生不配合牢衙,当即低声劝说,可那书生却是一声嗤笑,说道,“我大魏国以法治国,岂可顺蝇营狗苟之人!你二人要如此,我肖褚不阻挡,也请二位莫要干涉!”
倒是个有傲骨的柔弱书生。迟幼钦这么想,那牢衙可不这么想,听得那叫“肖褚”的书生毫不客气地这么说话,虽然听不太懂他话里说的“蝇营狗苟”什么意思,但一听有狗,绝对不是好词!当即提脚就朝那书生踹去。
“噗!”
腹部吃痛,肖褚本能地捂着肚子,可却半分不低头,反而一瞬不瞬地看向上头居高临下面带怒色的牢衙,艰难说道,“私设刑罚,牢衙无法,上腐下堕,魏国危矣!”
昏暗的牢房,无情地隐没那人眼中流露的失望和心寒。
可牢衙不关心这些,虽然听不太懂他嚼的什么文字,但是听到他说那话的口气,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叫牢衙无法?在这阜义县,进了大牢,县老爷是天法,牢衙就是地法!就算家世显赫,进来的人谁不是对他们恭恭敬敬的?这穷酸书生不配合就算了,竟然这般不知好歹,牢衙怎么会不生气!
那牢衙提脚就准备再一脚给肖褚招呼下去,却被身后的人叫住,“刘子!”
一如之前那毫无温度的声儿,穿过牢房,叫住了几欲再下狠脚的牢衙。
那叫“刘子”的牢衙虽然听得身后的人叫而及时收了脚,可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直让一旁一直在偷看的两个书生身子一抖,迅速畏畏缩缩挪开,远离靠在墙角的肖褚。
第一百七十章囚车里的人()
肖褚见状,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身子,余光再瞥见那门口的牢衙后头又走来的两个牢衙,冷笑一声苦叹道,“蝼蚁蛀国,国危矣!妄我一腔热血,奔赴千里,却怎奈,竟要丧身这无名之地!书生秀才之身,竟要向蝼蚁低头求生,可笑!可笑!可笑啊!哈哈哈……”
话至尾处,就算迟幼钦离他很远,却也听得出他话里的心痛。
报国无门,受制小人。
这是文人的傲气,也是文人的无奈。
一声肆无忌惮的长笑,迟幼钦也只能悄悄看着,看着他被无情地拽走。
不否认,他说的是实话,也一语中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无法无天的衙役,正在一点点吞噬这大魏国。
可是,现在迟幼钦也自身难保,对于这样的人,她敬佩,可是,无能为力。
“长天问我心向何,我心朝上幸赋歌。蝼蚁噬骨万荣诛,尔等何来偷生乐?囚牢去我三生念,来生为主不为徒,其可悲,悲啊!”
一首悲歌,述尽心中泪。肖褚任由那面色麻木的牢衙架走自己,只留了一道长长的嘲讽,穿过幽暗的牢房,刺耳地在内心麻木的牢衙耳边盘桓。
这里很黑暗,他的声音刚毅,却刺不破这道黑暗,只若一道流星,在这黑暗的地牢之中,划过一条明丽的线条,而后,消失不见。
牢里的牢衙却不会因为肖褚的一小段不愉快而放弃长袋子里的油水,肖褚这样不识抬举的人,十个里也难得有一个,不必在意。
那拎着袋子的牢衙又恢复那一脸的严肃,继续朝着书生旁边的瘦汉走去,在不知何处传来的惨叫声中,盯着瘦汉,示意瘦汉该怎么做。
瘦汉很配合,带着狗腿子的笑,抠了十个铜板,叮叮当当放进长袋子。
牢衙虽嫌少,大眼他那一身破旧,也未多有为难,继续朝那四个乡土中年人而去。
见识了那肖褚的下场,本不太乐意的乡土中年人也拼拼凑凑朝那袋子稀稀拉拉扔了不少铜板。
掂掂袋子的重量,牢衙的面上,不太满意。挪到那一只隐藏在墙根的黑人身前时,面色略差。
“银子!”
“……”
“嘿!今儿都是吃了豹子胆了敢跟老爷对着干是吧!”话一说完,那牢衙就撸了袖管准备大干特干。却是不料一掌未下,就被那黑人迅猛如风的黑掌一个反手擒住。
“咔!”
“啊!”
一声脆响,一声惨叫,真是不知多少人听得心里痛快。
“住手!”
正是一直在门口守着的牢衙上前准备解救同伴之时,却看到那黑人动作悠悠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锭白银,放在那被自己拧骨错位的大掌之中,然后再反手一个“咔!”,顺手一推,将那牢衙推开三步远,只撞在上前来的牢衙身上,而后,继续靠着墙根,双手环胸,闭目。
一连串动作,丝毫不给那受伤的牢衙一个喘气的机会。
迟幼钦看得很认真!这绝对是高手!高手!
那牢衙两次吃痛,站稳身子准备再上前教训黑人时,却被后头的牢衙拉住,将他手中抠得紧紧的白银抠出来,丢到长袋子里,示意他继续收其他人的银子。
含着怒气揉揉自己的右手腕,那牢衙还是愤愤收了手,转而走向那三个异国人身前。
“两锭白银,一辆独囚车,三个人。”
还不待牢衙示意,那三个异国人靠近迟幼钦这一侧的那人就说了话,自觉将手中两锭硕大泛光的银子放进牢衙手中的袋子里。而后,眸光含冰,射得那牢衙身子一抖,赶忙转身朝着迟幼钦二人而去。
凤厘倒是个机灵的,在那胡子牢衙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脱了鞋,使劲儿掏掏掏,终于费力掏出一两银子。握在手中,带到那牢衙狼狈地走到面前,迎头嘿嘿一笑,连忙双手捧着,抬头扬着一脸憨厚又是一嘿嘿,“官爷,小……小的……没没多的,这……这孝敬您各位,吃……吃俩花生……”
看着这黑不溜湫,笑得极丑的人,递过袋子接了那一两充满脚气的银子,嫌恶地扫了一眼身前卑躬屈膝的人和那身后疯傻癫狂不知事实的丑人,赶忙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