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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握着匕首,刺进了苏长白的后背。
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颤动,十分轻盈而自然地刺了进去。
没有人会错过这样的时机,不论是师祖还是四位掌门,都爆发出了极度刺眼的光芒,拼着自己最后的灵力,向着苏长白扑来。
苏长白转头,看着沈安,微微笑了笑。
沈安紧闭着眼睛,眼泪已经彻底流了下来,不敢去看眼前的景象。
现在,他不敢去面对自己所做的事情。
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沈安就只知道自己的这条命属于东来山,属于师祖,师祖的任何的命令他都需要去完成。因为他这条命,现在的一切都是师祖给的,师祖需要的时候,他就需要回报。
从背后刺沈安一刀,这已经从小根植在沈安心中的场景,为了现在这一刻,沈安已经练了很多年。然而现在刺出去,沈安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他真的很希望曾经的师尊能够一剑杀了自己,那样他就谁都不亏欠了,可惜师尊偏偏没有杀了他。
面对着爆发了所有灵力的东来山最强战力,苏长白只是十分淡然地笑了一下,转身,信步地向着外面走去。
然而,没有任何人能够挡住苏长白。
沈安此时睁开了泪眼,看到了嘴角还余留着笑的师尊,看着十分信然地走出大殿的师尊,忽然很想自己杀了自己。
即便爆发了所有的灵力,都没能伤到苏长白丝毫,东来山的五人却没有任何的失望,脸上却有着异常的兴奋。
东来山的师祖用仅剩的一只手拍了拍沈安的肩膀,说道:“你做的很好。”
望着苏长白独自走在这废墟中,沈安的眼泪猛地涌了出来。
沈安学的是君子剑,学的是君子道,此时为了报答自己的命,沈安舍弃了自己的一切,刺了师尊一刀,仿佛刺死了自己,这一生彻底毁灭。
对于给了自己一切的师祖,沈安必须报答,于是便对不起的师尊,只是苏长白对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怨恨。
学君子的人,有些时候终究会学的有些笨,学的有些死。有恩必报、尊师重道这些东西,若是学死了,便不再是君子道了,沈安无疑学死了。
缓缓地走出废墟的苏长白,身子好似忽然晃了一下。他终究不再是多年的苏长白了,终究是有些老了。
“师尊,不追上去杀了他吗?”擎天峰的罗掌门问道。
“不必了,中了碧黄泉的毒,他活不长久了。”东来山的老祖嘴上带着笑说道。
沈安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忽然夺过了田师叔的剑,一剑砍掉了自己的右胳膊,看了师祖一眼,向着苏长白奔跑了过去,要去扶住了略微有些摇晃的苏长白。
东来山的五人没有阻止,只是带着嘲笑看着走出废墟的二人。
看着跑过来扶住自己的沈安,苏长白笑了笑,摆了摆手,十分信然地向前走着,孤独而自信地走着,一如当年的苏长白,他带着笑说道:“此兴,已阑珊。”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此兴已阑珊(下)()
苏长白没有回青云山,而是去了大莲花峰。
这座山峰之所以叫大莲花,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有着一池子的莲花,也是因为整座山都像一个含苞待放的莲花一样。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刚好是一池的莲花。现在,没过多少天,当初的无穷碧与别样红就已经成了一池的残荷。
凛冬那种残是风烛残年的残,现在冷秋的这种残则是残兵败将的残。冷秋的这种残无疑让人更加感伤,感伤这被外力的摧残,而不是自然地衰老。
一整池的荷花都已经凋零,只剩下几颗发灰发黑的莲蓬,还有半池子的残缺不全的荷叶,以及略微有些浑浊的池水。
悲凉无形之中便在整座池子中生了出来。
此时天公亦配合着景色,阴沉沉,灰蒙蒙,几乎在一瞬间就要落下混着尘埃的冷雨。
苏长白缓缓而行,来到了莲花池旁边的亭子中,在一条石凳坐下。沈安一直跟着曾经的师尊,此时站在一旁。
吧嗒。
不是雨水滴落的声音,而是血水滴落的声音。
毕竟是砍了一天臂膀去,血是止不住的,不断地滴落。只是沈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有一脸的惭愧,没有在意断臂的疼痛。
刺了苏长白一刀,自断了一臂膀,算是还了东来山的一切了,从此跟东来山两不相欠了。只是,现在亏欠师尊的,恐怕无论如何也还不清了。
这世间的事情,总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总是欠过来欠过去,一生总会背负着数不清的债务,永远还不清。
吧嗒。
血在继续流,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而沈安也没有丝毫处理伤口的意思,只是愣愣地站在苏长白的身旁。没有开口乞求师尊的原谅,也没有拔剑捍卫师尊,只是愣愣地站着。
苏长白用十分柔和的语气说道:“再这样流下去,可就死了。”
沈安没有回话,只是将头低的更深,愧疚更深。
“死可不能偿还一切,欠着的会永远欠着的,只有活着才能把欠着的还上。活下去,背负着亏欠活下去。”
“师尊!”沈安是在用胸腔发生,导致声音有着严重的变形。
噗通。
沈安跪了下来,哭了起来,哽咽着问道:“师尊,你为什么不躲?”
即便是沈安练了一生的招式,即便是那一刀快的可怕,苏长白也完全能够躲过去的。就算躲不过去,沈安的刀也不可能突破他的防御。可是沈安的刀还是刺了进去,只有一个原因,是苏长白故意让沈安刺中的。
“我要是躲了,你不就刺不中我了,刺不中我,你拿什么还东来山的恩情?”
沈安重重地磕了头,再也没有抬起来,说道:“师尊,我对不起你。”
“现在你不欠东来山的恩情了,只欠我的,你是我的弟子,你欠的自然不用还。”
苏长白用一刀,替沈安还了他欠东来山的恩情。苏长白很清楚沈安心中坚信的道理,所以才会故意让沈安刺中,从此沈安便跟东来山一刀两段了。
忽然明白了师尊的用意,沈安抬起了头,问道:“师尊,我……一直都是您的弟子?”
苏长白微微笑了笑,说道:“一直都是,只是我的剑不适合你,所以从没有教过你。起来吧,这么跪着,挺碍风景的,我还想看看这景色。”
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沈安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包扎好了伤口,十分的沉默,站在苏长白的一旁。
一直以来,沈安都以为自己不是苏长白的弟子,现在从师尊的口中得到了答案,沈安的心忽然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青云山的人,只是,自己将自己排挤了出来。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师尊的弟子,只是,自己始终拿自己来跟文启比。
今后,自己将一直都是青云山的人,跟东来山再无半点瓜葛;自此,只欠师尊的;自此,将用一生来守护青云山。
没有再去看站在一旁的沈安,苏长白平静地看着这一池的残荷。
忽的,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继而,无数的雨落了下来。
好似是些小石子从空中落了下来,任意地摧残着这一池的残荷,一如胜利的一方军队在屠杀投降的一方一样。
冷雨在肆意地落下,几乎是在狂舞着、狂笑着,打在了这残荷上。一如残兵败将,这些残荷发出了呻吟与哀嚎,彻底放弃了抵抗,只剩下祈祷与哭泣。
苏长白十分的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道:“下雨了,这样落幕再好不过了。当初,也是从一场雨开始的。”
好似是在回忆什么幸福的事情,苏长白的眼睛在笑,笑的很甜、很暖,像是一个少年在午后忽然碰到了心怡的少女一样。
这一生,终究要有个结束。
此兴,已阑珊。
其实,这一生,在她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活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帮朋友的一个忙罢了。
若是天道有轮回,苏长白希望,希望能够下一世能够再次遇到她。
多年前,一切都是因为一场雨而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池的荷花,只是在不同的地方;多年前,一个撑着小伞的女子在岸上浅浅地笑他;多年前……
东来山的师祖带着四位掌门站在很远的一处山上,望着在亭子中的苏长白,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兴奋。
“师尊,还不动手吗?”
望着近在眼前的宝藏,很少有人能够忍住立刻去夺取的欲望。
师祖淡淡地说道:“再等等,他还有一口气,他就能够杀人,他可是连寻山都要仰望的人。”
——
进了屋子,无形之中就有了一股十分生涩的感觉,让人感觉很别扭。
不由自主的,赵文启就觉得自己吃了一个不熟的柿子一样,舌头根本伸不出来,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十分艰难地向着林师伯偷偷地问道:“林师伯,江瑶她……”
“她在静心涧,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很好。”
赵文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点了点头。
早在很久之前,苏长白就将江瑶派去了静心涧,让她在那里学习,等过一阵再回来,并没有告诉她任何事情。江瑶也只是以为师尊派自己去学习,便在静心涧安心地待了下来。
东来山的师祖再蠢,也不会蠢到去抓江瑶,一旦将苏长白彻底惹怒了,整个东来山都承受不住他的怒火。要杀苏长白只能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地杀死,绝不能刺激他。
众人坐下后,梅姨去沏了一壶茶,给每个人都添上了茶。
林师伯十分认真地看着梅姨的动作,说道:“学了这么多年,你终究不会沏茶。”
梅若雪没有被林子的话影响丝毫,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嘴角微微笑着,十分平淡地说道:“可不是,这是这么久了,他也习惯了。”
林子微微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梅若雪,说道:“努力了半辈子,不终究还是个丫鬟?”
“总比连个丫鬟都混不上的好。”梅若雪的嘴角带着微笑。
不管怎么样,林子终究是嫉妒梅若雪的,嫉妒她能够待在苏长白的身边,即便是当个丫鬟,林子也十分的嫉妒。
当年苏长白来青云山的时候,梅若雪对他一见倾心,而林子又何尝不是?后来才会有那场啼笑皆非的比武,飞来峰的洪师兄居然跟苏长白约战。
然而正是那场约战,证明了苏长白的心中其实没有任何人,或者说他的心已经死了,根本不会再有人了。
自此之后,不论是林子还是梅若雪都彻底断了念想。
只是,念想这种东西有一辈子的时光都断不了,只能不断地被岁月磨薄罢了,却始终断不了。
女子一旦对男子倾心,即便男子不爱她,即便在男子身边当一个无关紧要的,只要能简单他,女子也是愿意的。
而当两个女子都这样的时候,难免成了仇敌。现在,梅若雪却在苏长白身边,林子心中的嫉妒与记恨可想而知。
岁月无情,任何人都会老,可林子跟梅若雪较之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多了些岁月的柔情。
不得不佩服,有的人会美一世,从生到死,都是一如既往地美丽,林子跟梅若雪都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