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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泰怅然望着他:“皇上这么信任皇后,难道就没信任过臣妾?”
萧翁业口吻淡漠:“朕信任过你。可自阳则遇险一事后,朕就不再相信你。”他生出几许惋惜之情,“朕本来有些相信如萱的口供,可她和于婕妤在短短一天内突然丧命,不能不令朕起疑。”
昌泰才晓得原因,黯然一笑:“是我错了主意。”
萧翁业深恶痛绝:“是你做事不留余地暴露了你自己。像你这样心肠如此歹毒的女人,哪怕千刀万剐都不足为过!但念在你是梁国公主的份上,朕可以赏你点颜面,给你留个全尸。”他厉声吩咐:“把她拖回长信宫,立即赐死!”
昌泰立时失去镇定,惊惧不已:“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我不想死啊!”
两个小黄门毫不客气地上前,将她半搀半拖地往殿外去。
“父皇,不要杀母妃!”萧哲哭着奔进殿来,双手紧紧扯住了母亲的衣袖。
萧翁业一直挺喜欢这个幼子,可现在因昌泰犯下大错,对萧哲不免有所冷淡,道:“把襄王拉开。这样的女人不配做孩子的母亲。”他转首对孟锦云道:“襄王就交由皇后来抚养。”
孟锦云唇边露出一丝不宜察觉的快意与怨毒,曲膝恭谨道:“诺。”
昌泰和萧哲被几个小黄门硬生生拉扯开,她失声哭喊:“哲儿!我的哲儿!”
两个小黄门紧紧拽住萧哲,他哭闹着,终因人小力微,挣扎不脱。
孟锦云耳听着萧哲哭闹不休,心下生厌,对环英和曹彬道:“你们送襄王回宁和宫,把东偏殿收拾出来给襄王住。”
萧哲本能地抗拒:“我不要去宁和宫,我只要母妃。”
萧翁业想着萧哲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失去生母有点可怜,温和了声音道:“哲儿,你母亲罪孽太重,必须得死。你要听话,你母后会教导你如何做人。”
萧哲还想说什么,却对萧翁业与孟锦云心生忌惮,由着小黄门带下去。
孟锦云稍一迟疑,道:“臣妾想去看看侯昭仪,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萧翁业点一点头,道:“不知她现在是否还有命在?”
孟锦云匆匆离开章德殿,乘步辇去了长信宫。才到宫门口,就听见殿内昌泰凄惶的叫声:“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是梁国公主,你们不能杀我,否则我父皇定会为我报仇的!”
孟锦云心头微微一松,快步走进韶华殿,见一黄门手托一只木盘,上放一把青釉持壶,并一只同色杯盏,知是鸩酒。另有两个小黄门挟制着极力抗拒的昌泰。孟锦云淡淡道声:“你们先下去,本宫有几句话要对侯昭仪说。”
三个黄门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孟锦云凝视着这个与自己斗了数年的女子终于败在自己脚下,大感痛快。
昌泰瘫坐于地,仰面而问:“你来干什么,想看我狼狈地死去吗?”
孟锦云微露得意之色:“你一定很失望吧?能走到最后的不是你,而是本宫。”
昌泰悲凉地干笑几声,愤懑地瞪住孟锦云:“假如太子没有及时赶回,我想我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孟锦云表示认同:“也是。要真那样,现在倒霉的就该是本宫了。说穿了,还不都是命。”她似是感慨,“你我之间虽互有怨恨,可看你今日落得如此下场,本宫倒觉得有点心酸。”
第二十四章 传信()
昌泰摇首不信:“皇后,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也不要庆幸自己的运气比我好,我是不会叫你安稳的。”她阴恻一笑,“我在被抓回宫之前,就已托人给我父皇送信了,我相信父皇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孟锦云稍稍惊怔,转即淡定:“梁帝知道了又如何,别忘了你儿子现在是在本宫手里。他要是敢轻举妄动,就是不顾他外孙的性命,定会受到民人指谪。”
昌泰气得一张美丽的面孔都扭曲了,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就要扑向她:“你这个毒妇,竟想拿我儿子当人质!”她被环英和曹彬及时按住,无法挣脱。
孟锦云目光冷冰冰的:“比起你的毒辣手段,本宫自愧不如。你最好安安静静地去,或许本宫会善待你的儿子,不使他落得跟你一样的下场。”
昌泰当然不愿儿子死,顿时委顿下来。
孟锦云唤进那三个执事黄门,道:“好好送侯昭仪上路。”她不想看到昌泰的死状,转身离开。身后是昌泰服毒倒地的沉闷声音。孟锦云驻足,环顾气派华丽、富贵锦绣的长信宫,这儿的女主人昔日荣宠一时,如今却落得被毒杀的惨淡下场,怕是此后,她不会再逢敌手。
当萧怿赶去章德殿时,昌泰已无命在。吕雯梅问及昌泰何以被赐死,萧怿简单相告。
吕雯梅憎恶道:“原来她做了这么多坏事,死了也不足为稀。”
萧怿亦道:“自作孽,不可活。侯昭仪这一死,后宫倒能太平些。”他有些怜悯,“只可怜了襄王,小小年纪失去生母。”
吕雯梅怜惜道:“做母亲的犯下大错,孩子也受到连累。不过皇上已把襄王交由皇后娘娘抚养,应该不会受苦。”
孟锦云与昌泰是死敌,岂会好生待她的遗子?萧怿知不能说破,只点一点头。
在昌泰死后,萧翁业只对外宣称她是突患重疾不治身亡。
过了几日,萧怿在书房批完秦章后,去了朝霞台。
吕雯梅正坐在榻边看书,见他来,放下书卷起身问道:“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萧怿走到榻前,将书卷拿起瞧了两眼:“今日的奏章少,所以就早早批完过来了。”
吕雯梅笑了声,道:“那你下午倒清闲了。”
萧怿一脸轻松:“是啊。”他拿着那卷书向吕雯梅扬了扬,“你现在怎还看内诫啊?”
吕雯梅随口道:“我闲着没事,就随便看看呗。”她停了停,问:“你现在有什么安排?”
萧怿想了想道:“没有。要不我带你去逛街?”
吕雯梅微微蹙眉:“我不想去。”
萧怿有点失望地道:“那去哪好呢?”
吕雯梅心念一动,道:“有了。”转即摇头道:“不行,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定要生气。”
萧怿一思量,试问:“你是想去逍遥谷?”
吕雯梅踌躇道:“嗯。我想去看看伯历和崔姑娘,可是”
萧怿顿时来了精神,喜道:“好啊,我也挺想去的。你放心,这次我父皇和母后绝对不会生气的。”
吕雯梅似是不信:“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吕雯梅故意说:“当然信不过。”
萧怿知她是在说反话,哈哈一笑,拉起吕雯梅的手离殿。
二人乘马刚出宫门,恰见青袍皂靴的秦子聃和装扮素雅的阳则乘马迎面而来。萧怿问道:“姐姐、秦将军你们是有事要进宫?”吕雯梅则已迎上前去。
阳则微笑着道:“我只是想去看看父皇和母后,倒没啥事。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萧怿道:“我们要到城外看望朋友。”
阳则微微一怔,随即道:“我曾听你说起过你的朋友,倒想去见见。”
秦子聃道:“我曾见过他们一次,就是前些天在平叛的时候。”
萧怿向阳则道:“其实姐姐你见过他们其中一人的,就是那次吕姑娘病重时,有一位老伯给她治好了病。”
阳则轻轻“哦”了一声,道:“原来他就是你的朋友。他住在城外什么地方?”
萧怿犹犹豫豫道:“他们住在城外一个山谷里。”
阳则目光一闪,问吕雯梅:“是不是你说的逍遥谷?”见她点头,又问:“那景色一定很美吧?”
萧怿笑答:“是挺美。”
阳则喜色愈浓:“你们带我们去瞧瞧如何?”见弟弟迟疑,问道:“不方便么?”
萧怿暗忖:我带姐姐和姐夫去,师父应该会同意让他们进谷的,说道:“行啊。”
阳则欢喜,向秦子聃道:“我们改日再进宫,今天先随他们到山谷里玩玩如何?”
秦子聃随和一笑:“公主说了算。”
吕雯梅笑生两靥:“哥哥和公主去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宏关有座深山叫天城山,日月神教即藏匿于此。山中修有一座很大的地宫,内部有多个石室与通道相连,结构十分复杂,人走进去如入迷宫一般。如无人指路,根本辨不清方位,而且很可能会被布设的机关暗器所伤。在这些通道的两侧,均有火把照明,而朱长驷的起居议事之所就在地宫中心位置。
在不见天日的地宫中,灯火通明。其中议事的石室大如宫殿,不同的是没有宫殿的精美华丽,唯有天然的石柱和冷冰冰的,令人看了生畏的石雕狮、虎、豹等猛兽,让整个石室充满了肃杀之感。
朱长驷一袭墨袍坐在宽大的宝座上,阶下立着的是随风和印雪二使,站在他俩身后的是一群面戴狰狞青铜面具的教众。朱长驷脸色阴森可怖,杀气腾腾地道:“我就算做不了天下之主,也要做江湖之主!哼,皇上、太子,你们都给我等着,终有一日我要把这笔帐讨回来。”
印雪马上附和道:“主上有勇有谋,日后不愁没机会对付他们。”
随风说道:“主上得归,正好可以壮大教众,等时机成熟后,再攻入皇宫就会有把握。”
朱长驷“嗯”了一声,道:“本座为官这些年也不算白当,积攒了不少黄金白银,用来壮大教会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看看随风道:“右使,就由你负责此事,为我日月神教注入新的血液。”
正议事,一教徒来报:“主上,属下在外面巡逻时,看见有个人骑着快马经过这里,怀疑是有人派来的探子,就将他抓住带回来。”
朱长驷一惊,问:“他人在哪?把他带过来。”
须臾,一个灰头土脸,身上带伤的青年男子被那教徒押到朱长驷面前,喝令他跪下。
那人口中嚷嚷:“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我可没得罪你们啊。”
朱长驷冷冷问道:“你是谁?怎会来到这里?”
那人瞥一眼朱长驷阴冷的面孔,立生怯意,垂下头哆嗦着嘴唇道:“小人是无意经过,不知是您老的地方,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朱长驷听他倒是会说话,道:“你把头抬起来。”那人依言抬起头,朱长驷凝视他片刻,觉得有点面熟,道:“本座好像在哪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小人林忠,曾在宫里当差。”
朱长驷努力思索片刻,问:“你是长信宫的黄门?”
那人惊愕:“您知道小人?”
朱长驷笑一笑:“本座跟侯昭仪可是交往多年的朋友。”
林忠虽在长信宫当差,却几乎没有跟朱长驷照过面,自然认不得他,但闻他话,心念忽动,试问:“莫非您就是尚书令大人?”
“正是。”朱长驷有点叹惋,“不过本座现在已不是尚书令了。”他叫林忠起身,连连发问:“你为何会途经此地?要去往哪里?侯昭仪呢?”
林忠见问,险些落泪:“昭仪娘娘担心皇上会查出她与您有来往,就带着襄王、芊月、小人和师父韩廉一起逃出宫,想回梁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