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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以命相护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随风大惊失色,叫声:“印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了印雪身子。
印雪在两股力道的重击之下,已气若游丝,面色惨白,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胸前大片衣襟,如朵朵盛开的红花。她抬一抬渐沉的眼皮,睁开一条缝,看着一脸痛心的随风,低弱道:“我我恨你,可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这么做,就算算是把欠你的都还给你了。”说到最后的几个字,已难听清楚。她头一偏,就这样停止了呼吸,结束了被他人利用的不幸的短暂生命。
随风痛不欲生,紧紧抱着她渐渐冷却的尸体,一阵悲嚎。
大殿内外的人都被这悲哀的气氛所包围,心里都不是味儿。
朱长驷眼见手下人死的死,伤的伤。右使背叛,左使身亡,日月神教已再难维持下去,便趁着众人未留意自己这当口,用利刃划破手掌,以内力和着手掌上流出的血液推向宝座后的石壁。那石壁上立时呈现出一扇石门,缓缓向两侧开启,朱长驷闪身进去,门即闭合,又凭空消失,乃是一扇可以隐形的门。
朱长驷走进一条无人知晓的密道,转过两道弯,来到一座大小仅次于议事大殿的石室中。他的目光落在石室两端,相距五十步左右的两头面目狰狞的虎头狮身石兽上,有犹豫和不甘,实在不愿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花费近二十年的时间,着人修建的地宫就这样毁灭。可如不舍,又如何置萧怿等人于死地?朱长驷重重叹口气,慢慢伸出手扳动了控制两头石兽的机关。那两头石兽便随着轮机上铁索的牵引朝前缓缓移动。朱长驷痛恨无比地道:“萧怿、随风,我要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待二石兽相交合,石板下的机关将会弹出,射到顶部,瞬间毁掉控制整座地宫的机关并塌陷,连着石门也会关闭。我要叫你们与日月神教一同毁灭!”他说完这句话,看一眼渐渐接近的二石兽,快速进入一旁通往山外的出口。
这边厢,萧怿发觉朱长驷要逃走已然不及阻拦,才知石壁上还有一道暗门,在惊讶之余,忍着伤痛奔过去找门,却已看不到。他仿佛记得朱长驷是划破手掌施内功开启了暗门,便也照做。可他接连试了两次都没有看到暗门重现。
在萧怿疑惑时,随风已停止了悲声,走过来道:“我来试试。”恰好他手掌上有伤,倒不用匕首了。可他用力试了,仍然不见暗门出现。
萧怿又气又急道:“怎么会这样?”
随风在日月神教多年,却不知这石壁上还隐藏着一道暗门,应是朱长驷在修建地宫时,特意为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他寻思道:“可能是你我功力不足,又或许是只有他的血才能开启暗门。”
萧怿想着就这样叫朱长驷给逃脱了,气得挥拳击在石壁上:“可恶!”
一个士兵近前道:“皇上,我们已经围住了那些教徒,是否杀掉他们?”
萧怿回首看去,见仅剩的二十余名教徒背靠石壁,被众多士兵围在一块。在士兵们的周围,是数不清的连片的尸首,整个石殿内充斥着令人难忍的血腥气息,心情不免沉郁。他缓步走过去,对那些被围的教徒道:“你们的教主朱长驷已独自逃离,你们还要负隅顽抗么?”
有教徒道:“我们杀了你们那么多人,你还能饶了我们?”
萧怿沉声道:“朕从未想过要把你们日月神教的人赶尽杀绝。因为朕知道你们是迫不得已才为朱长驷效力的,还情有可原。只要你们放下兵刃归降,弃恶从良,朕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
教徒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相信萧怿。
一教徒问:“你的话可作数?”
萧怿庄重道:“朕是皇上,说的话当然作数。”
教徒们犹豫少许,才纷纷放下手中兵刃。士兵们一拥而上,用绳索把他们的双手缚住。
就在此时,突觉震感强烈,几乎站不住脚。顶上落石滚滚而下,地面开始塌陷,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了,不知是何缘故。
第三十六章 灭教(三)()
随风觉得应是朱长驷所为,不及多想,扶起印雪的尸身,对慌了神的众人喊道:“我知道有个出口离得近,你们快跟我来。”众人跌跌撞撞地跟着随风赶紧离开了石殿。
随风虽受了重伤,还半扶半抱着印雪,但跑得还算快,片时跑过一条较短的通道,却发现出口已经被石门封住,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是唯一的出口,唯一的生存希望,再去找别路是来不及了,无论如何都得一试。他放下印雪,猛力去推门。可他已消耗了大半内力,门只颤动了几下,并不能推开。
萧怿见状,忙伸双手抵在随风后背,从掌心传力于他,石门有些晃动。萧怿知道有希望了,手上又加力,只听“轰”的一声响,石门终于被推倒。
众人本来都灰了心,以为是出不去了,眼见门倒,脸上露出喜色。“我们能出去啦。”、“我们不会死了。”
随风不及调匀气息,就急着道:“皇上快出去。”
萧怿点了下头,奔到外面。随风也赶紧扶起印雪出去。其他人则争先恐后往外跑,生怕会逃不出命。
萧怿和随风都累得不轻,大口喘了几口气。随风把印雪轻轻放在了地上。萧怿看一眼被推倒的石门,庆幸道:“幸好此门不算厚重,否则我们不被石头砸死,也得困死在里面。”
随风在日月神教呆久了,多少有了点感情。今一朝被毁,不知是喜是悲。定是朱长驷被迫无奈,才亲手毁了日月神教。
在他俩出来的片刻功夫,已逃出来近二十名士兵。
萧怿望着不断跑出来的士兵,又受到自里而外更强烈的震感,不免焦虑,冲还未出来的人喊话:“大家动作快点,地宫马上就要塌了。”他话音刚落,里面一块巨石落下,堵住了这唯一可以逃生的出口。随之传出数声凄惨的叫声,应是有人被巨石压住了。
萧怿大惊,欲进去救人,却被几名眼疾手快的士兵拦住了:“皇上不可进去,巨石已经把出口堵死,他们是出不来了。”萧怿红了眼眶,痛心地道:“可他们还没出来”
震感再一次袭来,士兵们纷纷劝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
萧怿仍望着出口处,不忍就这样离去。
随风走过来道:“皇上要是恨我,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萧怿看看随风悲伤颓丧的面容,又看看一旁惨死的印雪,想到当初吕雯梅患重病,自己差点失去她,那种难过的感觉,就和随风此时的心情差不多,顿生恻隐之心,轻声道:“你带她走吧。”见随风讶异,道:“你对朕有恩,朕不想把你怎样。”
随风与萧怿从一开始就是敌人,可后来他为救印雪,助萧怿毁了日月神教。而萧怿未再怨恨,放过了他,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看着萧怿被士兵们劝离,便抱起印雪的尸身,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她惨白的面孔:“印雪,我要带你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再不受他人摆布。”他再不肯回头一顾,抱着心爱的女子,逐渐远离了这个令他伤心痛苦的地方。
萧怿带着逃出来的二十来名士兵,与韩小虎的队伍会合。
韩小虎已等的心忧焦灼,待看到萧怿,忙迎了上去:“皇上可出来了。这会儿地动山摇的,臣担心皇上会有事,正想派人去接应呢。”他见萧怿手捂腹部,面有痛楚之色,惊道:“皇上受伤了?”
萧怿在受伤之余,尽了最大的功力助随风推倒石门,感觉伤处较之前有所加重,咬牙忍着道:“不要紧。日月神教已不复存在,只可惜跑了朱长驷。你快派人去寻找,不要放过一草一木。”
韩小虎忙答应一声,吩咐一些士兵去寻找朱长驷的下落。他面上露出少许喜色,“日月神教已灭,这下齐国安定了。”
萧怿未有丝毫喜感,为了剿灭日月神教,已经牺牲了很多人,付出了较惨痛的代价。
然而,在萧怿回到宫中多日,仍无朱长驷的半点消息,只好暂且作罢。
同年六月,吕雯梅果然产下一女。萧怿欢喜之下,取名为媛。
其实那日朱长驷逃离了天城山后,又隐居在了离俞安八百多里地的,有着奇峰兀立,群山连亘的坞城灵峰山。
朱长驷静静立在光秃秃的山崖上,俯瞰着足下白茫茫一大片飘飘荡荡,翻翻滚滚的云海,浮动在群山环绕间,就好似他这半生沉浮,耗尽心力想要得到的,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不知何时,一个面容白净,身材偏瘦的青年缓步走至朱长驷身后,关心道:“主上,山顶风大,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此人乃是林忠。他留在梁国皇宫待了大半年时光,因不得皇帝赏识,又被旁人瞧不起,便动身欲回日月神教投奔朱长驷。在途中偶遇朱长驷,才知日月神教已被萧怿率兵毁了,便跟随他来到灵峰山。
朱长驷好似没听到他说话,只望着远处的山峦微微出神。
林忠近前两步,宽慰道:“主上,事情已经成了这样,请您看开些吧。”
朱长驷难以释怀,沉郁道:“日月神教的地宫是我耗费了近二十年的心血而建,原想使它成为日月神教一道有力屏障,助我成就大业,可惜我为了叫他们死,亲手毁了它。可恨的是萧怿并没有死,真是得不偿失。”
林忠心里有点儿难过,恨声道:“若不是教中出了右使那个叛徒,您何至于此?”
朱长驷眼底划过一抹怨恨的光,声音狠而重:“随风。哼!日后我一定杀了他。且先叫他们得意去,终有一日,我要东山再起,重建日月神教!”
林忠见朱长驷没有就此消沉,面上露出一点笑色。
宁熙八年夏的一个寂静夜晚,惠儿帮吕雯梅卸过妆后,轻声道:“娘娘,夜深了,请早点歇息。”
吕雯梅无半分睡意,说道:“我不累,还想再坐一会儿。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惠儿小心试探着问:“娘娘是想皇上了么?”
吕雯梅低低“嗯”了一声。
惠儿稍稍迟疑道:“算上今日,皇上就有九天没来看望娘娘了,皇上跟前的黄门令许公公今日也没给娘娘传话。”她微微蹙眉,指肚点在唇上,“莫非皇上另有新欢了?”
吕雯梅心头一震,厉声斥道:“别瞎说,皇上他不会的。”她语气稍缓,“他一定是太忙了,所以才没时间来看我。”
惠儿后悔不该胡乱揣测,忙跪下谢罪道:“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
吕雯梅心不在焉地道声:“起来。”她望着从铜鹤熏炉里喷出的檀香的袅袅轻烟,心境难以平定。沉默一会,缓缓起身道:“好了,你回吧,我要睡了。”话音未落,忽觉腰间一紧,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一种熟悉的温暖感觉顿时包围了她。吕雯梅惊讶地转过脸,见萧怿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惠儿见皇上终于来了,心下甚喜,抿唇笑着赶紧退下了。
吕雯梅又是欢喜,又是委屈,一时说不上话来,只看着他不语。
萧怿含笑问道:“几日不见,你有没有想朕?”
吕雯梅推他一把,侧过身赌气道:“谁想你了?”
萧怿顿感失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