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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便说,这个也是。何市长这人生活上还是很检点的。
对对,对对。不过这个问题不是你我可以随便议论的事情。张青染说着便望望小宁,琢磨着这伙子的心思。他觉得小宁虽说嘴上无遮拦,但毕竟人在官场,起码的禁忌还是懂的。说到市长,他也只得恭而敬之。
不想小宁又出奇语,道,什么随便议论不随便议论?神秘政治!我感觉才参加工作那几年,气氛还好些,这几年越来越森严壁垒了。有鬼事说都不让人说,哪有这个道理?未必你做得,大家说都说不得了?
张青染感到这种议论太危险了,就摆摆手说,小宁,你我兄弟都是小人物,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小宁便不说了,站在桌边翻报纸。张青染也不说别的,看着一本文件,其实是装模作样。他想小宁这个性,按民间的说法是直率,按官场的说法是幼稚。不过自己有时也这么幼稚,不然也许早捞了个正处副处的了。自己同李处长年纪差不多,只因不当官,在刘主任眼里还是小张,而李处长则是老李。
李处长回来了,今天他的啧啧真的很好,进屋就拍拍小宁的肩膀,笑容可掬,说,小宁呀!他只是这么叫了一声,没有下文。小宁便面作笑容,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不知所措,总之姿态有些拘谨起来。小宁便搔搔头,抓抓脸,笑着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小宁一走,李处长神秘地望望门,再把头往前探了一下,说,刚才刘主任找我扯了扯工作。后来专门问到你的情况,刘主任很关心你的。这次刘主任也跟何市长到下面,我把你的情况向刘主任作了详细汇报,刘主任听了很满意。
李处长只说到这里,不再说了,意味深长地望着张青染。张青染意识到了什么,连说谢谢李处长,谢谢李处长。李处长就笑笑,端起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茶。
下班路上,张青染便细想这事:是不是自己要熬出头了?办公厅的人事问题是刘主任说了算的。刘主任平时打电话过来,从来不同张青染多说一句话的,总是径直叫李处长听电话。今天还问他这几天忙什么,还连说了几声好好,语气也很亲切。只是自己当时情急之中,不知说什么好,只说没忙什么。没忙什么不是等于说是在家玩吗?真是说傻话。也不知说声刘主任这几天下去辛苦了。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些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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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刘仪见男人面露喜色,就问,有什么好事是不是?张青染说,没什么呀!我非得成天愁眉苦脸才好?他不想这么快就同老婆讲。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万一到时候什么影儿都没有,倒让老婆看小了自己。再说这事同麦娜似乎有关系,说来自己心里也接受不了。倒想说说李处长和刘主任其实人倒不错,但也没说出口。平时总在家里发这些人的牢骚,今天突然说起他们好来,老婆会说自己阴一阵阳一阵。而且说到底,如今有些人,总看着领导的眼色行事。领导说这人不错,他们就说这人真的不错,还会补充些材料来证明领导独具慧眼。要是领导对谁有看法,他们也会对这人不客气。甚至做些落井下石的事。这正是俗话说的,厨尿跟卵转。
张青染感觉今天好像暖和些,晚饭后看了一会儿电视,他就说,今天不蛮冷了,很好睡觉,早些休息吗。刘仪会意,望他一眼,说好吧,早点休息吧。
这天清早一上班,李处长就说,青染,请你帮个忙。我老婆想去《南国风》现场玩玩,你可以帮忙弄几张票吗?
张青染第一次听李处长叫他青染而不是老张,觉得特别亲切,便说,这个应该好说。我从未向麦娜要过票,我想不会有问题吧。
张青染应承下来,心里却有些作难,他不好向麦娜开口,表妹的个性他太了解了。但李处长开了口,他也只有答应下来。心想先问问麦娜,大不了花钱买几张送给他。下期《南国风》要在下个星期三才播,时间还早,想办法也来得及。
回去便同刘仪讲了,要她给麦娜打个电话,刘仪却说,懒得理这种闲事!你那姓李的待你也只有这个样子。张青染也不说最近也许会发生一些事情,只说,莫说他是处长,就算一般同事,人家开了口,也不好推脱的。麦娜是你表妹,你说弄不到票,人家信你吧?再说李处长后来讨这个老婆你知道的,比他小十来岁,他最上心了,事事都依她。这事不办好,李处长一定对我不舒服的。刘仪还是不肯打电话,只说,你打电话不是一回事?见刘仪这么犟,张青染便把李处长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同她说了,说何市长同刘主任对他怎么怎么的。但他没有说明这事也许同麦娜有关。刘仪听了,歪着头一想,说,你就知道那姓李的在何市长和刘主任面前会为你说好话?若是说了你的坏话,反过头来又在你面前装好人怎么办呢?刘仪这么一说,他像猛然梦醒一样。心想是呀,真的说不准啊!官场上这种人他也不是没见过。越想心里越没有底,就在心里细细琢磨这一段李处长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
刘仪见男人神色凝重,就宽慰说,你也别太想复杂了,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吧。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要多长个心眼才是。票的事,也不要非得我打电话,还是你打吧。麦娜走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从未同她通过话哩。
张青染使硬着头皮打了麦娜的手机。一挂就通了。麦娜语气淡淡地,问是哪一位,见是表姐夫,她的声音一下不同了,忙说,啊啊,是哥呀?你好吗?姐好吗?
好的好的,大家都好。只是都很想你的。你好吗?
好好,我很好,你和姐放心。
你好就好。喂,有个事给你说。你《南国风》的票好弄吗?
这有什么看头?无聊死了。
果然不出所料,麦娜就是这个脾气。张青染便说,不是我和你姐要,是我的一位同事要,求我帮忙。
你的同事怎么知道我是你的表妹?
他们说是何市长说的。
麦娜低声骂道,市长!市长那么多大事不管好,管这种闲事!一定是狐狸那家伙做的好事。肯定是她告诉他的。他们做他们的鸳鸯梦得了,没事儿说我干什么?
张青染便劝道,麦娜你别生气。你不是说狐狸她们都是好姐妹吗?人家可能也是无意中说的。
什么无意?她早同我说过,要帮我表哥的忙,让她的市长大人重用你。我跟她说,不是所有人都稀罕当个什么芝麻官。我知道你很清高,这样让你上去会伤你的自尊,就叫她别瞎操心。可她就是不听!
原来是这样?这个狐狸!不过你也别在意。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是她说一句谁就能飞黄腾达。嗬,这倒好了,我这辈子原不指望有什么出息的,可她这么一来,今后万一老天开眼了,给我个一官半职,倒是沾了她光了。
对不起,哥,是我连累你了。麦娜的语气沉了下来。
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你有本事做好这么多的事,我和你姐都高兴哩。不说这些了,你只说这票怎么办?一定要帮忙,不然我在同事面前不好交待。
麦娜想了想,说,好吧。不过我抽不出时间送回来,你是不是叫小英明天上午来取一下。
张青染放了电话,刘仪就问,麦娜为什么事情生气?
他搪塞道,她说又有一个姑娘不想干模特了,她们白狐狸组合快要弄不下去了。
你又说沾谁的光?说谁?
张青染支吾一下,才半遮半掩地说,她是说狐狸有意办好事,要在她的何市长面前为我讲好话,麦娜嚷了她,不让她说,她才不说。刚才麦娜说起这事,就有些气愤,麦娜个性你知道的,嫉恶如仇。
是吗?幸好她不说,要不然你就是捞了顶乌纱帽带上,也只有那么大的意思。不过狐狸这姑娘心还是好心。
是啊,靠什么上都比靠女人上好听些。幸好她不说,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敢有什么出息了。张青染说道。
过了几天,就是《南国风》节目了。张青染两口子看了电视,见李处长夫妇坐在观众席上,兴高采烈的样子。居然有几个李处长的特写镜头,可每次他不是抠鼻子就是抓痒痒,很不自然。刘仪就说,这人还是当处长的,怎么显得这么没见识。张青染说,市政府一个处长算什么?没有机会上镜头,难免出这种洋相。这个也正常。我就有体会,有时开会,摄像的来了,我明知道人家不会把镜头对准我,哪怕拍摄会场特写也轮不到我亮相,可就是感到头皮也痒,脸皮也痒,背上也痒,忍不住拿手去抠。还觉得两只手忙不过来哩!刘仪笑了起来,说,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张青染也笑了,说,你别说我,不信你今后有机会试试。
次日上班,李处长一进门就面带喜气。张青染知道应聊聊他昨天晚上去《南国风》的事,就玩笑说,昨天看见你的光辉形象了,你还蛮上镜哩。特别是你夫人,电视里一看,更加如花似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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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处长谦虚道,哪里哪里!你那位表妹真的是国色天香。原来在电视里还看不出她的个头,昨天现场一看,啊呀,只怕一米八!
张青染证实说,一米八倒没有,一米七六。这在南方已是很高的了。
李处长诡谲一笑,说,不是我开玩笑,女人这么高的个头,找对象不要从外国进口?
张青染今天听这话好像不怎么刺耳了,只玩笑道,你这处长关心群众生活也太具体了。
最近这段日子,张青染总觉得有些不同。每天清早醒来,不再有往日的恋床感觉,一睁眼就爬起床,在阳台上做几下运动,就洗脸吃早饭。早上胃口也特别好,能吃三个馒头,一碗稀饭。出门就挺腰,天气好像也不那么冷了。平常一年半载见不到何市长的影子,最近在三天之内居然两次碰上何市长。一次是在走廊,一次是在厕所。在走廊碰上那次,张青染情不自禁地伸了手过去。他才伸出手,猛然觉得自己太冒昧了,市长是不随便同一般干部握手的。他背上轰地一热,几乎要缩回手来。还算好,何市长只略作迟疑,手也迎了过来,还说了句小张吗?不错不错。何市长竟然能一口叫出他小张,真令人感动。那天他晚上回到家里,几次想同老婆说说这事,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想要当官就得先学沉着,再学沉默。就先从这件事做起吧,此事万万不可同老婆讲,免得她小看了自己。他很幽默地在心里同自己打了赌:如果始终不同老婆说这事,说明自己还是可塑之才,否则就是朽木不可雕了。在厕所碰上何市长那次,没有什么值得记述的。他本也想道声何市长好的,可想起了那个关于领导亲自解手的笑话,就忍住了,只朝何市长点了下头。何市长一脸平淡。事后他想过,是不是自己点点头不够礼貌?想必何市长应该知道厕所是特殊场合吧!
张青染想自己也许真的不会有出息。那天晚上,他同刘仪亲热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同她讲,前几天何市长在走廊碰上我,同我握了手,问我小张吗?还连说了几声好。我原来还一直以为何市长不认识我哩。话一出口,他立即就后悔了,怕刘仪小觑了他。他以往在老婆面前,只要提起官场,都是傲骨铮铮的样子,说他如何不愿在权贵面前摧眉折腰。
不想刘仪听他眉飞色舞地讲起何市长,并不说他什么。她倒是很认真地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