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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自己经常光着脚出现在员工面前。
“安拉的花园”是一幢造型奇特的建筑,坐落在塔玛佩斯山的山顶上,从那里可以俯瞰旧金山湾。建筑融合了加州的艺术特色和瑞士农舍的风格,四周种了很多红杉和柏树。这幢建筑建于1916年,原本是为一位名叫罗尔斯顿怀特(ralstoe)的加州富人而建,1957年以后变成了休闲会议中心,由联合基督教会(unitedchurchofchrist)运营。史蒂夫穿过车道的草坪,走上几级台阶,进了大楼。
任何路过的人,只要瞥一眼会议室里坐着的人,就知道不是教会举行的活动。会议桌的一边坐着拉姆达斯(ramdass),他是犹太人,却信了印度教,是瑜伽修行者,1971年写了一本史蒂夫很喜欢的畅销书活在当下(beherenow),讲的是冥想、瑜伽与灵修。他旁边坐着感恩而死乐队(gratefuldead)的主唱和吉他手鲍勃韦尔(bobweir),乐队将于12月26日在奥克兰体育馆为基金会举办一场慈善演出。斯蒂芬琼斯(stephenjones)和妮可格拉塞(nicolegrasset)也来了,琼斯是美国疾病控制中心的流行病学家,他和布里安特曾经在印度和孟加拉国参加过世界卫生组织消灭天花的行动,当时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就是格拉塞,最终天花被成功消灭了。反主流文化人士最为追捧的威维格雷(wavygravy)和他的妻子也在座,他们的旁边坐着印度亚拉文眼科医院(aravindeyehospital)的创始人凡卡塔斯瓦米(govindappavenkataswamy)博士,这家医院为几百万因白内障而致盲的患者动了手术,让他们重见光明,当时印度白内障的患病率很高。布里安特给基金会设立的目标是支持像v博士(布里安特对凡卡塔斯瓦米博士的称呼)那样的专家,在南亚贫穷的乡村地区开设医院,帮助盲人重见光明。这一目标和消灭天花一样宏大。
史蒂夫认识其中的几个人。罗伯特弗里德兰(robertfriedland)和史蒂夫打了声招呼,正是弗里德兰促成了史蒂夫1974年的印度朝圣之旅。他当然也认识韦尔,尽管他觉得这支乐队在情感的表达与深度方面都不及鲍勃迪伦(bobdylan),但还是很喜欢这支乐队。这次会议是布里安特邀请史蒂夫出席的,他们的相识缘于5年前的印度之行。弗里德兰给史蒂夫寄了一篇1978年的报道,详细描绘了消灭天花的行动是如何取得成功的,也谈及了布里安特筹建基金会的计划,史蒂夫立马给布里安特寄了5000美元,作为基金会的启动资金。
参会人员形形色色,有印度教徒,有佛教徒,有摇滚歌手,有医生,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取得了不凡的成就,大家都聚在这间由联合基督教会运营的会议室里。在这间会议室里,虽然史蒂夫不能像在苹果公司那样成为发号施令的老大,但他应该觉得如鱼得水。史蒂夫经常冥想,也理解精神升华的内涵。事实上,他去印度就是为了向尼姆卡洛里巴巴(neemkarolibaba)大师学习(人们也称之为马哈拉杰–吉,maharaj…ji),不过在史蒂夫到印度的几天之前,大师已经圆寂了。史蒂夫想要创建的不仅仅是一家普通的企业,他胸怀改变世界的强烈渴望。这间会议室里涌动的反传统、反建制的人文思想以及多学科的交流融合应该正是史蒂夫所渴望的。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他却无法融入。
这间屋子里至少有20个人他不认识,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大家依然在交谈,并没有安静下来,看来很多人根本不认识他,这一点让他很惊讶,尤其是在旧金山湾区。苹果公司已经取得了傲人的成绩:电脑的月销量从1977年年末的70台增长到了如今的3000多台,没有一家电脑公司有如此惊人的发展速度,史蒂夫相信明年的销量会更高。
他坐下,开始听大家发言。筹建基金会的计划已经确定了,现在正在讨论的问题是如何向全世界宣传基金会,如何介绍基金会的计划以及参与基金会的人员。史蒂夫发现绝大多数观点都非常天真,更像是家长会上讨论的内容。除了史蒂夫,大家都在热烈地探讨着如何做好一本宣传小册子。宣传小册子?这就是这群人能想到的最佳宣传方式吗?这群所谓的专家也许在他们自己国家取得了不凡的成就,但是在美国,他们那一套显然已经落伍了。如果缺乏卓越的讲故事的能力,再宏大的目标都无济于事,这是显而易见的。
讨论还在继续,史蒂夫发现自己在神游。“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显然还带着参加苹果董事会的派头,”布里安特回忆道,“但消灭失明、天花等疾病与运作一家公司是截然不同的。”他时不时会大声插话,语带讽刺地评论为什么这个想法或那个想法是不可能成功的。布里安特说道,“他很快就成了个惹人嫌的家伙。”终于,史蒂夫再也忍受不了了,他站了起来。
第7章 安拉的花园(2)()
“听着,”他说道,“我告诉你们,我对市场营销略知一二,苹果公司卖出了10万台电脑,我们刚刚起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塞瓦现在的处境和苹果几年前的情况是一样,唯一的差别在于你们这群人根本不懂市场营销。如果你们真的想干一番事业,想改变世界,而不是像那些默默无闻的非营利组织那样混日子,就得把里吉斯麦肯纳找来,他是营销之王。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找来。你们应该找最优秀的人,不能退而求其次。”
整个房间安静了几秒钟。凡卡塔斯瓦米小声问布里安特:“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会议桌的各个方位都响起了质疑史蒂夫的声音,史蒂夫一一反驳,把一场原本友好的讨论变成了一场混战。他完全忽略了这一事实:在座的参会者参与过消灭天花的行动,救助过印度的盲人,促成过跨国界的协议,使他们得以在多个国家开展行动,甚至包括战乱国。换句话说,这些人完全了解如何才能干一番事业,但是史蒂夫却丝毫不关心他们取得的成就。他很享受混战、质疑与冲突,在他有限的经验里,要做成大事必然会经历这些。争吵越来越白热化,终于布里安特插话了:“史蒂夫。”接着他又提高嗓门叫道:“史蒂夫!”
史蒂夫抬起头,因为被打断而显得很不高兴,他急于要继续阐述观点。
“史蒂夫,”布里安特说道,“很高兴你能来,但现在别再说话了。”
“我必须要说,”史蒂夫说道,“你们来找我帮忙,我也乐于帮忙。你们知道应该干什么吗?应该把里吉斯麦肯纳找来,我来介绍一下,他是”
“史蒂夫!”布里安特再次吼道,“别说了。”但史蒂夫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必须要表达自己的观点,于是他手指着参会人员,继续滔滔不绝,就好像用5000美元的捐款买到了这个发言的机会。流行病学家、医生和乐手们只能面面相觑,终于布里安特忍无可忍。“史蒂夫,”他低声说道,努力想保持平静,但显然无法做到,“请你离开。”布里安特陪着史蒂夫出了会议室。
15分钟后,弗里德兰溜出了会议室,很快又回来了,悄悄走到布里安特身边。“你应该去看看史蒂夫,”他向布里安特耳语道,“他在停车场里哭。”
“他还没走?”布里安特问道。
“是的,他在停车场里哭。”
布里安特是会议的主持人,他向参会者说了句抱歉,快速走出会议室,去找史蒂夫。史蒂夫的奔驰敞篷车就停在停车场的中央,他正趴在方向盘上抽泣。
雨已经停了,开始起雾了,车的顶棚是开着的。“史蒂夫,”布里安特弯腰凑到门边,给了24岁的史蒂夫一个拥抱,说道:“史蒂夫,没事的。”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史蒂夫说道,“我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没关系,我们回会议室吧。”
“我要走了,我知道自己失控了,我就是想让他们听我发言。”
“没关系,回会议室吧。”
“我要进去道歉,然后我就走了。”他说道,也是这么做的。
1979年冬天发生的这件小事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也是故事的开端,史蒂夫乔布斯即将踏上改变之旅,最终成为这个时代最为高瞻远瞩的商业领袖。12月造访“安拉的花园”的那位年轻人完全是矛盾的综合体,所以才会把会议搞砸。他创建了史上最成功的公司,但又不希望别人仅仅把他看成商人。他渴望导师给予指导,但又讨厌有权有势的家伙。他服用迷幻药,经常赤脚走路,穿着邋遢的牛仔裤,喜欢公社式的生活,但又狂热地迷恋着制造精良的德国跑车,热爱在高速路上飙车的感觉。他希望支持慈善事业,但又讨厌大多数慈善机构的低效无能。他极度缺乏耐心,认为唯一值得花力气去解决的问题应该是需要好几年才能解决的难题。他信奉佛教,却又是个顽固不化的资本家。他傲慢地认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随意地斥责比他更聪明、更有经验的专家,但是却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在营销方式上的弱点。他有时极度粗鲁无礼,事后又会幡然悔悟。他有时固执己见,但同时又渴望学习。他已经离开了会议室,但又决定回去道歉。在“安拉的花园”,他展现了所有傲慢、无理、丑陋的行为,在描绘史蒂夫乔布斯的书中必然会提到这些行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地展现出人性中更为温和的一面,然而大众往往并不知道。要真正了解史蒂夫,了解他令人不可思议的心路历程,了解他所经历的转变,就必须要认识、接受他的两面性,并且把这两面结合起来。
他是个人电脑产业的领袖和代言人,然而当时他还只是个小伙子,只有24岁,所受的商业教育还不多。史蒂夫最大的优点与最大的弱点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只不过在1979年之前,他的弱点还不足以阻碍他的成功。
之后的几年,史蒂夫矛盾的个性所带来的影响慢慢显现。他的优点造就了苹果的拳头产品:1984推出的麦金塔电脑(matosh);他的弱点造成了苹果公司的混乱局面,仅仅一年后,他就被逐出了公司。离开苹果后,他的弱点又导致他极力想为公司打造的创新型电脑产品以失败而告终。他的弱点也让他远离了电脑产业的核心,一位好友甚至称他已经“过气了”。史蒂夫的这些弱点极大地影响到了他的商业声誉,以至于1997年他出人意料地被请回苹果公司时,甚至是评论员和同僚们都觉得苹果公司的董事会“疯了”。
不久以后,他却上演了商业史上最壮丽的王者归来,带领苹果打造了一系列让人眼前一亮的划时代产品,也使这家行将就木的电脑生产商摇身一变,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最令人敬仰的公司。如此转变不是一个偶然的奇迹。离开苹果的那些年,史蒂夫乔布斯学会了如何发挥自身的优势、控制自身的弱点。然而,关于史蒂夫的那些传说中,都没有描绘这一点。在大众的印象里,他就是一位独裁的暴君,拥有把产品点石成金的魔力,同时又是个十足的混蛋,没有朋友,缺乏耐心,也不遵守道德底线。他出生时就是天才与混蛋的结合体,终其一生都是如此。
如果史蒂夫一直保持着在“安拉的花园”表现出的个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