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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则要给死者烧七鞋,这样亡魂才能够投胎,为了让亡魂慢点走,得将纸鞋买小一点。二奶奶的传说一套一套的,专门管理亡魂的七王公公,以琳还是第一次听说,而父母和几个姑姑,却是早已知晓。
第二日吃完早饭,以琳帮着几个姑姑叠元宝纸钱,母亲照旧在备菜,而父亲突然不见了,众人皆是好奇。十点左右,父亲拎着个大红塑料袋,喜气满面地回来了。
近日时常有雨,父亲袋子里装了满满一袋地衣,地衣是江城特产,下完雨之后一夜之间能长出许多。父亲采的地衣十分肥硕,以琳和姑姑们啧啧称奇,心痒难耐,也想去捡。
于是父亲带着众人,前往天龙家门前捡地衣。走在乡间的田垄上,以琳的心情难得飞扬,她已经很多年没再踏上这条田垄。天龙家是月落坞第一户人家,他家建在山谷里,以前以琳随着爷爷来过一次。
果真,众人在天龙家门前的桃树下,发现了众多肥硕的地衣,捡得很是开心。不出一刻钟,每个人都捡了一袋,天龙的老婆一个人住着一座大宅子,微笑着看着大家捡地衣。
父亲和她打招呼:“这么多地衣,你自己怎么也不捡啊?”只听她回道:“人老了,膝盖弯不下去,以往都是隔壁村几个女人捡去卖。”原来是这个原因,爷爷到了晚年,也是膝盖老化难以下蹲,连剪指甲都够不到。
天龙家的房子,和爷爷的老宅一样,都有好几十年的房龄了,属于木结构,瓦片遮顶的平房。众人四处参观这座老宅,天龙家的房子占地两百平左右,很是透气。
屋子左侧是厨房,厨房附近有处水井,搭建了水泥台,平时既可洗衣,又可洗菜,很是方便。屋后有处山泉,此时正有泉水流下来,天龙的屋前是自家的几块菜地,其余三侧则被矮山包围。此时雾气缭绕,以琳一个不会看风水的人,都觉着在此处住着,甚是透气。
众人拎着战利品,志得意满地回家了。以琳惊觉,在月落坞,自己对父亲的怨恨似乎减轻很多。小的时候,自己也是一心信赖着父亲,倚在厨房门口,哀求父亲去城里跑车的时候,给自己带猪肉回来吃。
父亲给以琳带过小白兔牙膏,有一次甚至带回两颗黄不拉几的樱桃,以琳不舍得吃,就供在了观音前。那时父母去地里干活,会带上以琳,母亲开玩笑似的,将肥蚯蚓扔向以琳,以琳玩得不亦乐乎。
曾几何时,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自从弟弟出生后,一切都变了。她被送到乡下太婆家寄养,而弟弟却在城里有爷爷照顾。爷爷对孩子有耐心,又舍得花钱。
而她在太婆那却吃了不少苦,她对那段日子几乎没有记忆,只记得冰冷的墙壁。最后奶奶可怜她,将她带回城里养着,可惜被抛弃的创伤已经烙下印迹。
在城里的日子,以琳越来越不开心,父母完全被都市异化,只看重学习成绩,名次,奖状。以琳觉得自己已经沦为,给父母挣面子的工具,和父母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在城里,尤其是搬到公寓楼以后,父母变得极度恋家,除了上班,几乎天天待在家里,足不出户。养家的压力当然是主要原因,但这也导致一家人之间,没有亲子活动,也没有交流感情的时间,比如像今天的捡地衣活动。
虽是小小的户外活动,却能增进彼此的感情交流。父亲回家拿来小竹篮及脸盆,来到水塘边细细清洗地衣,地衣长在路边,里面包了碎石,泥土和苔藓。虽是美味,清洗时却极考验耐心。
中午,母亲做了盘青椒肉丝炒地衣,味道很是鲜美。以琳不禁在想,若是当初一家人没有去城里,而是留在乡下,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人生或许会轻松许多。
不用买房子,减轻了人生的绝大部分压力,再看留守月落坞的乡亲,大多都建起了两层半的欧式别墅。二奶奶平日里种地,闲时做来料加工,觉得累了就不做了,生活自由度高。
所以到底是城里人过得快乐,还是乡下人过得舒心,这点很难讲。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一直住在乡下的人寿命更长。祥福爷爷已经年近九十,却身强体健,每日还能挑着担子,去地里干农活。村里有好几个活到九十几的老人,太婆就活到了九十三岁,而城里人,能活到八十就算长命了。
吃完午饭,二奶奶带领大家,给爷爷烧七,除了蜡烛香纸,还要给爷爷烧七鞋。所有的步骤都是一样的,烧七完毕,姑姑们骑着电瓶车先走了。而以琳则和父母负责收拾屋子,灭蜡烛,最后也锁门离去。
第85章 外来媳妇()
二七以琳已经熟门熟路,先带着父母,去农贸城买菜,再回月落坞。几个姑姑还是同头七一样,每人带了一刀猪肉,还带了馒头包子过来,就连装束也和上次一样。
每人各司其职,母亲准备中午的饭菜,姑姑们和以琳叠元宝纸钱,父亲收拾堂屋,腾出空间给出殡那日摆酒席。老屋的瓦片很多都有裂缝,雨水顺着裂缝流进屋子,屋子两侧的排水沟也堵了,导致屋子里的湿气很重。
父亲拿着锄头,清理屋子两侧排水沟里的淤泥,之后又剪了很多塑料瓶,爬上梯子,将平铺的塑料片,垫在碎裂的瓦片之间,暂时缓解房屋漏水问题。
其实以琳十分想念老家的生活,如果她有钱的话,她会毫不犹疑辞去工作,在老家盖幢小房子,养几头小羊羔,小鸡小鸭小狗过活。可惜在老家盖房子,起码得四五十万,若是想安然度过以后的日子,起码得再有个几十万的存款。
年纪越大,以琳越认识到钱的重要性,钱是这世上安身立命必不可少的东西,没有情,人不会死,但是一分钱,却难倒英雄汉。这也是以琳为什么在网上写小说的原因,殡仪馆的工作,拿的是死工资,能温饱过上小康的生活,但是却一辈子不能实现经济自由。
以琳有很多梦想,就像卢广仲的歌曲《想要的生活有一百种》中描述的那样。如果有钱,以琳想在夏天去长白山森林深处避暑,跟着当地村民进山采人参,割蜂蜜;如果有钱,以琳想去海边的小渔村,跟着渔民出海捕鱼;如果有钱,以琳想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田,去泰国吃红心榴莲,去济州岛吃生猛的海鲜火锅,去英国的古堡感受贵族风情。
以琳觉得自己过去实在是太傻,为什么浪费那么多时间做无用功,生父母的闷气,伤害的只是自己的心情而已。事实上,她应该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方设法地挣钱。
众人正叠着元宝和纸钱,希才的老婆飘飘收了伞,走进了厅堂。希才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可他的家人却德行有亏,为坞里人诟病。希才父亲年轻的时候,偷看坞里的年轻女人洗澡,成了坞里的一桩丑事。
希才的母亲秋英,年轻的时候就很讨以琳的嫌,她惯会逗弄小孩,直到将小孩逗哭为止。现在秋英已年近七十,脑子已经退化,疑心病特别重,老在外面说,儿媳妇偷她的东西。
希才的两个哥哥也不成器,希才的大哥,原先娶的是一个外地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可秋英对儿媳实在是差,以琳小的时候,秋英的大儿媳就跑了,爷爷总说秋英不容人。
秋英的长孙,和以琳差不多年纪,也不争气。听说前几年,将女朋友搞大了肚子,生了个胖小子,却因女方家索要两万元的彩礼钱,抛妻弃子,着实叫人看不起。
希才的二哥是个花心大萝卜,勾搭女人的本事很是厉害,坞里带回来个女人,帮着他一手一脚将房子盖好,还给他生了两个漂亮的女儿;一转头出去打工,又勾搭上外面的野女人,而且不止一个,叫爷爷看不起。
希才是三兄弟中最本分老实的,早年在江城的大马路上摆摊,卖些古钱币,古玩。却因缺少做生意的头脑,一直赚不到钱,自然也娶不到像样的媳妇。
最终,希才娶的是一个外地的女人,就是飘飘,现在他们的女儿也有七八岁大了。飘飘嫁进月落坞,那时以琳才二十来岁,刚上大学。飘飘穿衣很是邋遢,就像路边捡破烂的,平日里也不开口说话,倒是能去地里干些活,坞里人只当她也是个傻的。
以琳只跟她说过一次话,那是几年前她小产的时候,她跟没事人似的,推着载着女儿的小车,照样去希云家闲聊,这更坚定了以琳觉得她傻的推测。
只是这次飘飘过来,倒是颠覆了大家对她的看法,她给大家带来自家果树上结的杏子,还说了一口流利的江城方言。原来她老家在甘肃的大山里,家境贫穷,连饭都吃不饱,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外出打工。后来辗转流落到江城,认识了希才,就这样两人结了婚。
端看他们现在的日子,倒是过得红红火火,家里盖了两层楼房,两个女儿十分可爱,也算成家立业了。一家人在一起,比两个滑头的哥哥强上许多。
听飘飘讲,希才在城郊工业园区的一家工厂做油漆工,一天能赚两百。每日希才骑电瓶车上下班,来回大概花两小时左右。油漆有毒,长期接触对人体健康有害,赚的虽多,城里人往往看不上这样的行当。
飘飘则当起了家庭主妇,每日负责接送大女儿上下学,在家洗衣做饭带小女儿,照顾一家人的生活。有空去地里种些菜蔬,几乎没有生活压力。
经过今日这一番交谈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飘飘并不是哑巴,也不痴傻,甚至还很聪明。毕竟江城方言不好学,很多外地媳妇学了很多年,说得还是不标准,而飘飘居然学了个七八分,听不太出外地口音。
飘飘很坚强,一个小乡村出来的女孩,没受过教育,却敢走出家门闯天地。并且在相距千里的异省他乡结婚生子,构建自己的小家,可以说,她比这世上很多好命的女人强百倍,挑男人的眼光也很不错。
小姑姑问道:“你想过回家吗?带着孩子回去看看你父母,或者给他们寄点钱过去?”飘飘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生活就挺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不念过去,不往将来,活在当下,一个乡下女人,却安然地活出了人生境界。
以前除了前屋邻居周英,二奶奶等少数几个人,以琳从不会主动和坞里人聊天,对他们的生活也不关心,总觉得自己和她们不一样。自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她们只是留守农村的乡民。
直到今日以琳才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故事,飘飘的人生故事甚至比自己精彩百倍。自己自从中考之后,听从父亲的话,没能去自己喜爱的高中,灵魂就像被冰冻一般麻木,生活也是原地打转,不见任何起色。
曾经的自己那么努力用功读书,难道只是为了从此之后的人生,在一个小县城的殡仪馆当一个普通职员?答案是否定的,以琳的心一直很野,只是她至今没找到属于自己的跑马场,也不知道这辈子究竟能不能找到。
第86章 采鸡油菌()
聊了一阵天,飘飘要去隔壁村接大女儿放学,希云的老婆群芝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走进大门。群芝前几年和希云离婚后,因为没有自己独立的房子,一直和希云住在老房子里。
去年希云在老房子的左侧,建了一个二三十平的水泥平房,一个人搬进去住,只剩群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