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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长凳上,有老头老太眯着眼晒太阳,脸上的神情祥和。以琳又想起自己高三住院的往事,结核病住院楼分开的,很是破旧。
以琳的病房在一楼,每当夜里去公共卫生间的时候,以琳都要提心吊胆一回。
抽水马桶会漏水,大晚上水滴滴在地面的声音尤其可怖。可是没有人陪以琳,父母要上班,以琳只有一个人独自坚强。
以琳回转身看张松风,觉得他实在是命好,有一对这么宝贝他的父母。张松风睁开了眼睛,见到以琳,不由问道:“以琳姐,你怎么哭了?”
以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有些湿,不由尴尬地去抹眼泪。柳翠娥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笑着说道:“早餐吃大肉包,白米粥。”
张松风叫道:“妈,以琳姐哭了。”柳翠娥给张松风装好了早餐,拉着以琳的手谈心:“以琳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柳翠娥慈爱地摸着以琳的头发,以琳有些哀伤,母亲从没这样抚摸过她,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没什么,我只是看你们对松风那么好,不由想起自己住院的情景了。”以琳说道。
柳翠娥是江城人,自然知道江城重男轻女的风俗,不由开解以琳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做女人哪,总是要比男人命苦些。”
柳翠娥转过身,也给以琳装了白米粥和大肉包,温柔地说道:“快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柳翠娥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这些天以琳已经胖了几斤,小肚子上都长出小肚腩来了。
“我们过几天就要回江城去了。”柳翠娥说道。说实话,以琳是舍不得的,在欧洲和张家一家人相处的模式,实在是温馨。
尤其是柳翠娥,在她身上,以琳感受到了以前从没感受过的母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回了江城,以琳和他们又会成为陌路,生活会驶向不同的轨道。
以琳心里有些闷闷的,她实在是讨厌分别,在上海教书的时候,她已经受够了分别。到现在,那些可爱的小同学们,还留存在以琳心底那块柔软的地方。
第53章 脱离危险期()
天终于大亮了,苏珊娜女士带众人返回机场,在机场食堂用完餐之后,韩青云集合众人开了个小会。
韩青云说道:“失联的那个学生,不管是死是活,我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是我们学校带出来的,必须赶在遇难学生家长到来之前,把这名学生找出来。”
苏珊娜女士将众人带到飞机降落的停机坪,解释道:“飞机是快要降落出的事故,这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不间断地派出人力,查找该名失联的男生,可是却一直没能找到。”
韩青云振臂一呼:“出门在外,江城人只能靠我们江城人自己救!今天我把话说在前头,就算不眠不休,我们也要把人找到!”
韩青云激昂的情绪感染了众人,大家自动自发开始沿着停机坪的隐蔽处,出事飞机周围,以及出事飞机,寻找该名失联男生。
一个上午,大家都没休息,除了喝水,甚至连天都没聊一句。以琳和孙玉树一组,几乎把整个停机坪找遍了,也没找到失联男生的踪影。
中午时分,苏珊娜女士提醒众人去食堂吃饭,韩青云拒绝了,苏珊娜女士只好把饭菜打包,送到停机坪这边来。
午饭是牛排套餐和鸡肉套餐,和飞机餐并无二致,导致大家几乎没有什么食欲。
以琳除了要做寻找的工作,还要做翻译的工作,加上她本来身体并不强壮,体力劳动加脑力劳动,一上午下来,她身上已经出了虚汗。
以琳觉得胃有些不舒服,但碍于大家高涨的士气,她并不想拖累大家的进度,就什么也没说。
以琳实在受不了洋葱刺激的味道,就领了一份鸡肉套餐,没想到是咖喱口味的。
以琳勉强吃下去还不到十分钟,就全数吐了出来,吐得泪花都出来了。孙玉树贴心地给以琳递水,韩青云也来慰问以琳,但以琳虽然身体难受,她心里却憋着一股劲,一定要找到这名失联的男生。
以琳虚弱地笑了笑,安慰大家道:“我没事,大家先去找,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和玉树开始搜救工作。”
孙玉树陪在以琳身边,自言自语:“奇怪,明明所有地方都已经找遍了,怎么就是不见那个男孩呢?”
忽然,以琳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有一个地方,大家都忽略了。”以琳拉起孙玉树的手,说道:“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出事飞机前,以琳蹲下身,趴在地上,望向飞机底部,果然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男孩。
以琳激动地大叫,眼里泪花闪烁:“大家快来!人找到啦!就在飞机底下!”
苏珊娜女士立马联系救护车,医生和护士合力将男孩拉出飞机底部,男孩终于陷入了昏迷。
只见男孩身上沾了很多血污,既然男孩已经找到,韩青云带了一队在医院守着,其余的人由苏珊娜带着回到旅馆休息。
以琳和一个叫柳蹁跹的女孩同屋,以琳实在是精力不支,脸也没洗就爬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以琳睡得很沉,就好像死过去一样,一个梦也没做。以琳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以琳见小柳还没醒,就没叫她。
以琳一个人下楼吃晚餐,准备待会去医院替班,宾馆的自助餐厅比盒饭好吃一些。
面包,水果,酸奶,水煮蛋,火腿,意面,海鲜饭应有尽有。只是味道做得和国内还是很有区别,例如海鲜饭里的米半生不熟,而火腿居然是生的。
正巧应急预案小组有几位成员也起来了,正在餐厅吃晚餐,见到以琳,笑着招呼她过去一起坐。
学生找到了,大家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心情也轻松许多,终于不再愁眉苦脸。
吃完晚餐,一行人去了医院,准备替韩青云的班,好在被救的男孩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以琳不禁建议道:“韩老师,你们也守了大半天了,先回宾馆休息吧,换我们来守。”
“他还没醒,我始终放不下心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要是困了,在医院躺一会也是一样的。”韩青云挥了挥手,让陪着他一起守床的几个人先回宾馆休息。
孙玉树拍了拍以琳的肩,说道:“那今晚就麻烦你们守夜了,我们先回去睡一觉,这倒时差确实累。”
以琳不禁佩服起韩青云来,只见韩青云青色的胡茬,都已经长出来一些,黑眼圈十分明显,整个人看起来神情疲惫。
孙玉树这么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也觉得累,韩青云已经年届四十,想必是靠硬抗。
以琳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又想起自己高三得肺结核的时候。一个班里那么多学生,韩青云精力有限,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而以琳自己在上海也当过老师,做得未必就比韩青云好。以琳叹了口气,终于承认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自己没那么重要。
以琳看着床上的男孩,只见他脸上身上的血污,已经被处理干净了。男孩身材高大威猛,比一般高中生发育得好,想来是篮球队叱咤风云的人物。
以琳回想起自己高中时,曾经也迷恋过篮球打得好的男孩子,时光匆匆,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忽然,男孩的眼睫毛眨了眨,跟着手指也动了起来,最后,男孩终于睁开了眼睛。以琳激动地叫道:“你终于醒了。”
男孩看起来有些迷惑,不过见到以琳,笑着说了一句:“我记得你,是你救了我。”
韩青云叫来了医生和护士,经过一番专业的问话,医生对韩青云说道:“患者脑部有淤血,压迫脑部神经,有失忆的迹象,并且可能影响智力,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韩青云一听,颓然坐倒在病床上,以琳见状,不由劝道:“韩老师,您睡会吧,这里我来看着就好。”
医生离去后,韩青云焦急地看着男孩,问道:“小风,你还认得韩叔叔吗?”
男孩迷惘地摇了摇头,拉着以琳的手,笑着说道:“我记得这个姐姐,当时我躺在飞机底下,动弹不得,喉咙又发不出声音,好在这个姐姐发现了我。”
韩青云叹道:“你叫我怎么和你父母交代呀!”以琳问道:“韩老师,这个学生你认得的?”
韩青云说道:“是啊!松风原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已经毕业,上了大学,我和他父母是朋友。这次暑假,他们见学校有游学活动,就想着让松风和我们一起出来,有个照应。”
第54章 重返江城()
几日之后,以琳陪着张家一家人回国。路过机场免税店,以琳想着冯丽艳小说获了奖,自己总该买点什么礼物祝贺她。
正巧柳翠娥也要买些护肤品,于是一行人前往日上免税店购物。以琳想着,女人总该有一支口红。
冯丽艳参加颁奖典礼也能用得上,于是以琳给冯丽艳选了支大红色的迪奥口红。
柳翠娥给自己买了套雅诗兰黛的护肤品,对以琳说道:“以琳,你可是松风的救命恩人,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送给你。”
以琳连忙拒绝了:“这是我的工作职责,怎么可以收礼呢,绝对不可以的。”
柳翠娥见以琳推辞,也不勉强,说道:“那回到江城,请你吃个饭总是可以的吧?”
以琳回道:“吃个家常便饭,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柳翠娥拉着以琳的手说道:“以琳哪,我们有个事同你商量。”
四人走进一家咖啡馆,坐下吃点东西,柳翠娥开口道:“松风是你救的,只认得你一人,实在是舍不得你。他现在跟孩子似的,你以后能不能经常来看看他?”
以琳说道:“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你们的。”柳翠娥见以琳这么说,不由开口道:“你看这样如何?我们认你做干女儿,这样方便我们以后常来常往。”
以琳早就觉得柳翠娥亲切可亲,贪恋她身上洋溢着的母爱和温柔,若是认个干亲,以琳自是欣喜的。
以琳一口答应道:“那自然是好的。”柳翠娥说道:“那好!等我们回江城安定下来,就办个宴席,把亲朋好友全都请来,风风光光地摆认亲酒。”
张松风也很开心,笑得见牙见眼的。张父张松林担忧道:“松风这个样子,开学怕是不能继续去学校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以琳问道:“松风以前在哪上大学啊?”张松林回道:“在上海,震旦大学,学的数学专业。”
“其实这也没什么要紧,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也是福。上海我也待过几年,压力太大,节奏太快,真的不如我们江城。”以琳说道。
张松林说道:“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松风一个人在上海,我也不放心。”
回到江城,姜小柏来火车站接以琳,以琳不禁有些感动,她本不想麻烦姜小柏,所以也没告诉他具体的时间。
柳翠娥看着眼前的小伙子,问道:“你男朋友?”张松林说道:“以琳这么优秀,能没有男朋友吗?”
以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姜小柏的尾巴要翘上天:“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自然就知道了。”
由于火车站离蕉园近,姜小柏先把以琳送回了蕉园,张松风一家也在蕉园歇了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