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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羡慕了,我没有嘛。”余罪道,一下又想起其他事来了,直问着袁亮道,“咦,对了,你好像没爸是不是?我发现呀,你性格暴虐、冷血,而且有点内向的成因,就在这儿。”
“有多远滚多远。”袁亮气坏了,停下车,一字一顿骂了余罪一句,才又重新启动。
余罪的性格向来是你越骂他越兴奋,两人说笑着,快到刑警队了。余罪这才发现方向不对,直道不去了,要回羊头崖,还要瞅时间回老家看看。却不料自己指挥不动袁亮了,他直驶着进了刑警队大门,“嘎”的一声刹住车,拍门下去了。
余罪一愣,好家伙,院子里齐刷刷的一个方队,警服鲜亮,站姿挺拔,看样子等了不少时间了。
“立正。”
“稍息!”
领队的奔上来,敬礼汇报着:“报告袁队长,古寨县刑侦大队奉命集合,应到三十七人,实到三十人。”
“归队。”袁亮道。他回头看着余罪,看着下车的李逸风,余罪却是看到了队列中的李拴羊和李呆,那样子扮得越严肃,越显得傻了。余罪笑了。
“同志们,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很怀疑、很迷茫,怀疑的是我们心里那杆秤是不是失衡了,迷茫的是是不是我们的路子全部走错了。我听到很多传言,都说我们不该把侦查手段全部放到这些普通人身上,不该把审讯和排查加诸那些妇孺身上,我承认,为此我受到很沉重的谴责,我也承认,我和大家一样,心里也曾怀疑和迷茫。”
袁亮铿锵地说着,今天余罪才看到了他刚毅的一面,那也许是并不幸福的少年生活磨炼出来的,也许是多年的军警生涯历练出来的,他说话的时候经常吼着,那气势让余罪自叹弗如。
“可是,大家想过没有,我们穿着这一身警服是为了什么?我们穿着警服要担负起什么样的责任?”袁亮虎着脸,继续说道,“我刚当警察的时候,想的是手里有点权好办事,人脉熟络点好来钱,等过上几年,升升职上上位,这一辈子就安定了。我想,一定有些人和我的理想是一样的吧?”
又是一阵笑声,余罪却皱了皱眉头,这是要来战前动员令。他这数日不在,可不知道袁亮想干什么。
第251章 法网,情网(8)()
答案立见分晓,笑着的时候,袁亮吼出来了:“如果抱着这种想法,请你暂时收起来,武小磊的案子尘埃落定,折射出的不仅仅是对他家里几代人的痛惜,更多的是,在场的你们,包括我,都不合格!因为我们让这个简单的案子拖延了十八年,我们给社会留下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隐患。这个案子一直持续着的十八年,我们也给那对可怜的父母造成了更大的苦难,让他们多熬了十几年这里是我们的故乡,守护这里的和平、安宁和幸福是我们职责,而我们,这些年交出的是一份不合格的答卷你们说,还能这样下去吗?”
“不能!”三十位刑警挺身吼道,铿锵齐吼,知耻而后勇。
“除了武小磊杀人案,我县历年未决悬案旧案还有六起,你们说,能让那行凶作恶者,继续逍遥法外吗?”袁亮吼着,两眼精光四射,动员起来了。
“不能!”三十位刑警挺胸昂头,凛凛肃穆,扑面而来。
“我宣布,现在开始,重启六起悬案、命案的侦破。”袁亮宣布道,他转着看了队伍一圈,沉闷地吼道,“对于那些行凶作恶的,那些逍遥法外的,那些胆敢在我们这里做下血案的,刑警只有一个态度,告诉我,是什么?”
“穷追到底!不死不休!”三十位刑警,被队长唤起了凶性,怒吼道。突然间如此让人全身凛然。
“敬礼!”袁亮带着头,向余罪敬礼。那一个致意,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余罪知道又要被人拉下水了,对着全队刑警的致敬,哪怕就是个火坑恐怕他也得硬着头皮跳下去。果不其然,袁亮走到他身边,问了句:“余所,难道你不准备给这些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讲几句?拴羊和李呆我们要了,而且我们还想留着你,反正你挂职的,到年底就要走了,难道真舍得这些兄弟们?”
余罪一笑,眼下可真容不得他回绝。袁亮对着大队道:“我准备邀请余罪同志加入我们,大家说,好不好?”
“好!”噼里啪啦的掌声,连李呆和李拴羊也在后面乐滋滋地跟着起哄。
余罪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这个坑啊,恐怕得和大家一起跳下去了
两周后,武小磊的案子正式移交起诉,这例案子牵动了不少媒体的眼光,在监狱里的武小磊接受了数次采访,他的照片见诸报端,说起来可要比抓他的刑警风光得多。所有报道出来的正面人物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共同的代号:办案民警。
一个月后,案子正式开庭,但庭审重点不在于案情和作案细节,而在于受害人家属艾小楠和女儿陈琅,她们陈述的是这些年李惠兰对他们家的照顾,历数了这些年老两口的含辛茹苦,面对那白发苍苍的一对老人,即便铁面的法官也两眼湿润。
不过法律仍旧是法律,故意杀人罪仍然成立。
数日后,宣判来临。考虑到嫌疑人作案时尚未成年,武小磊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这是参照了他的悔罪表现以及对受害人家属主动赔偿而给的一个量刑,刑事附带民事赔偿五十六万元。
这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武家两口子还给县法院送了一副大匾,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可还有一个更大的笑话是那五十六万民事赔偿引起的:这么多钱,有人按捺不住了。陈建霆的两个弟弟,陈建洛和陈建岗跳出来了,这两位连爹妈都不怎么关心的儿子,又是聘请律师,又是写诉状,要求武家给他们两人赔偿,理由是大哥死后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经法院调查核实,以及开庭审理后,作出了驳回上诉的定论。
没有要到赔偿,两兄弟不服了,又上诉要求分老爷子留下的房产,怎么说也是儿子,总不能都给大媳妇吧?这一点按遗产分割合情合理,嫂叔妯娌每天吵吵嚷嚷,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官司。
生活中的悲欢离合就是这么继续着,更多的是增添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可没有想到,武小磊这案子时隔一个多月后,又一起震动全县的大案宣告告破,是十年前发生在县城的一起爆炸案,那起案件炸死了熟睡的一对母子,受害人是一位经营大货车的小老板,后来无法承受丧妻之痛,远走他乡。
然而真相浮出水面后却别有洞天,雇凶作案的正是这个受害人——因为试图离婚屡屡受挫,转而悍然下手。刑警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小有成就的公司老总了。爆炸嫌疑人被捕后,即被迅速、秘密地押解回了古寨县,对于所犯罪行,嫌疑人供认不讳。
在那无数个阴暗的角落,犯罪和打击犯罪就是这样在此消彼长中持续着。
两种人,都生活在阴暗中;两条路,都是不归路,没有尽头
前路茫茫
“咣!”一声沉闷的声音,五原市第二看守所的大门开了,狱警陪着一位释放的人员出来了。
“这里是所有违法犯罪的终点,但也是所有改过自新的起点,不用说再见,从这里走出去,最好不要再见。”管教狱警头也不回地走着,重复着给出狱人员的教诲。
“对,您说得太好了。”嫌疑人点头哈腰,拍着马屁。
“一定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人生苦短啊,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应该能明白。”狱警又道。
“对,您说得太对了。”嫌疑人又恭维着。
“不要对我虚与委蛇,你可以把我说的当耳边风,不过在你下一次做事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多想想老婆孩子,你和老婆生个人容易,活个人可难啊,你说对不?”狱警又道。
嫌疑人苦着脸,点着头道:“对,说得太好了。”
“啊,那个就这样了,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其实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这也是为你好。走吧。”狱警摆了摆手。
出了门,那人挖着耳朵,天天听管教唠叨,那简直是一种折磨啊。没走多远,一辆警车驶到他身边停下了。那警车伸出个脑袋喊着:“张素文,等等。”
“咦?我刚出来,又要把我弄进去?”张素文吓了一跳。
跳下车来的老警察笑了笑,伸着手道:“认识一下,我叫刘星星,杏花分局副局长。”
“我没在那个区犯过事吧?”张素文给了个不友好的表情。
刘星星缩回手了,一招手,车上扔下一包东西来。他递给张素文,笑着道:“有人托我送给你,衣服,还有点钱找个地方洗干净,去去晦气,脸上胡子刮刮,头发也得剪剪了,在里面没吃亏吧?”
这是熟人,张素文知道是谁送来的,一下子态度大转变了,笑着提在手里:“没事,在看守所里做饭,嘿,这仨月都吃胖了”
这个造谣的张素文被判拘役三个月,却被这位兄弟当成疗养了。对于这号人吧,刘星星向来也是嗤之以鼻,他只是有些纳闷,余罪怎么敢用这种人,就找线人他也不合格,何况还是顶缸的。他笑着走了几步,问出来了:“素文,能问你句话吗?”
“说呗,自家人。”张素文道。
“我有点奇怪啊,你怎么替那个人办事啊?他们从古寨来,没少折腾你吧?”刘星星问。
“非要说吗?”张素文问。
“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没别的意思。”刘星星笑道。
“也没啥,他们吧,虽然可恶了点,不过好歹把我当人看了。”张素文给了一个朴素的理由,当时余罪找到他时,他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于是你就相信他,蹲了几个月拘役?”刘星星道。
“啊,挺好,在外面还得自个儿花钱呢。”张素文道,惹得刘星星扑哧一声笑了。这些人的逻辑,根本无从理解。
相视笑了笑,这胡子拉碴的人给刘星星的印象不错,他掏着一张名片递给张素文,交代着:“这是我名片,拿着它到五原保安所,能谋份差事要是不想去,就和你老婆干家政吧,你应该知道吧,有人托我给你老婆把手续都办全乎了,她现在不在夜市洗盘子了,干这活辛苦是辛苦了点,不过比你晃荡强还有就是,老大不小了,该收心了。”
张素文忙不迭地点着头,这回却是多了几分诚恳的意思,他知道,虽然面前的警察不算朋友,可他们绝对是一番好意。
交代了一番,张素文乐滋滋地跑了,刘星星上车时,和林小凤相视一笑,驾车起步,开往刑侦总队的方向,今天是破案大会战的总结会议,据说很热闹,全省各地涌现出来的刑侦奇人都要会聚一堂。
林小凤多了几分期待,她说:“刘队,一眨眼一年就过去了真没想到啊,放在那鸟不拉屎的乡下,他居然也成了个风云人物。古寨县连下三起积年的命案,这要按考评标准算,他们仅仅比二队差一点,不过要是考虑到硬件条件上的差距,那考评结果就得反过来了。”
“我听说啊,顾尚涛有可能回市局哪个分局当分局长,上个台阶啊。”刘星星道。
林小凤笑了笑,翻阅着会务资料,翻了好久,疑惑地问着,“咦?个人表彰怎么可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