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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事,如果仅仅是这种关系,他完全可以推托不认识,或者时间长了,不记得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好长时间才说话,你们说,他在斟酌什么?”解冰问道。
这个上面也有猫腻?其他人异样了,半晌解冰安排着:“联系一下队里,把贺名贵和李宏观两人的履历轨迹交叉比对一下,看看他们在某些地方是不是有重合的可能。”
一个偶然的发现牵出了更多的事,虽然履历上没有发现什么,但在对于向阳的重新提审中,却反映出了这样一个情况:贺名贵是近几年才发的家,而十年前,此人却是个在全国各地跑动的生意人,服装、电器、水产很多生意都做过,而李宏观,似乎也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偏偏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曾经有过交集
繁不如简
行动发起的第四天,朔州市,商业步行街。
“到底哪儿错了呢?”余罪揪着腮帮子,极其郁闷地想着。
“不错,味道不错。”李逸风在吧唧着嘴。
“哎,不错,好吃。”孙羿大嚼着。
“就是有点辣。”吴光宇吁着气道。
一干人围在街头一个摊前,抢着吃烤兔头。还别说,这地方小吃比饭店吃食还要有味道,那兔头烤得嫩嫩酥酥,连骨头都咬得动。吃完了就用前门牙再刮刮骨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狗少,看,所长咋啦?”李呆问着,有点看不过眼了。
“就是啊,所长这两天跟变了个人似的。”李拴羊也道。
“哎,这个我就得给你讲讲了。”李逸风啃着兔头道,“我爸就经常教育我,做事要高调,做人一定要低调,否则你吹得大了,然后,啪,摔地下了,完了,之前不管你有多英明,之后也得成傻逼啦。”
两乡警没听太懂,不过其他人就笑得乐不可支了。作为领导组后进的一个追捕小组,余罪排出了几条查找嫌疑人踪迹的线索,不过好运不会永远眷顾着他,这一次就遭遇滑铁卢了,朔州刑侦支队二十多名技侦,连续奋战四十八个小时毫无所获。接下来只能有一种结果——定位有误!
于是把余罪愁得呀,不知道该咋办。
于是把其他兄弟几个乐得呀,就喜欢看余罪这为难样子。
董韶军站在摊前,抢了个新出炉的兔头,拿着奔向余罪了,和他一起蹲到了街边,递了上来,吓了余罪一跳。余罪看清递上来的东西,下意识地接住,放在嘴边,却是忘了啃了,还在喃喃地说着:“到底哪儿错了?”
“不一定就是你错了,兴许这个地方错了。”董韶军提醒道。
“地方不会错,我和马老交换过意见。”余罪道,“这个地方反查的通信记录从去年冬季就有,从这里到镇川、到和林格尔都是直达列车,一年四季通行无阻,如果作为嫌疑人的落脚点和中转点,是最佳的选择。关键还是那个手机号码,我讹诈秦海军、于向阳和贺名贵通话之后,贺名贵这个号码随后就消失了,当时这部手机的主人就在这里。”
“可交费记录根本查不到交费人的监控啊,除了交费卡就是一家没有监控的代办点。”董韶军道。
“恰恰是这个原因,更让我觉得这个机主是李宏观的可能性更大,什么人才可能连手机交费都卡得这么准,没有一次到营业厅交过。”余罪反问道。
在分析上,董韶军的弯弯肠子明显不如余罪,不过他抱之以无奈的态度,摊手道:“那没办法,确实查不到。”
“是啊,错在哪儿呢?”余罪又怔了。
董韶军哭笑不得地看着像患了强迫症一般的余罪,手里兔头根本啃也没啃。余罪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在这条街道上游逛着。
耳边,是汽笛和商户的促销声;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是来去匆匆的行人;抬头,是高耸着的楼宇和视线被阻碍的天空。这个环境两天里来了不下五次,每一次的感觉都一样,仿佛嫌疑人正躲在暗处对他嘲笑,似乎所有的景致都在对他嘲笑。
就差那么一点点,可是思维偏偏被阻隔住了。余罪糊里糊涂走了不知道多远,直到众队友开着车追他时也没发觉。还是李逸风跳下车,把他往车上拽,边拽边说着:“马老回来了,你别发神经了。”
这句话像是灵丹妙药,余罪一下子又来精神了,上了车,后座笑吟吟的马秋林慈祥地问着:“被难住了?”
“可不,我一直找不到错在什么地方。”余罪道。马秋林又笑了笑。余罪不悦道:“马老,您不能也等着看我笑话吧,他们这两天把我数落得快不像人了。”
“哈哈,所长,你自己吹嘘的,怎么能赖我,中午饭还是你买单啊。”李逸风道,和孙羿嘚瑟地一笑。
这个余罪没治,认赌服输,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在实践中无法验证自己的想法。再看马秋林时,马秋林笑着道:“我能教你的东西不多,第一句就是不要太过刚愎,否则你会碰壁的。”
“这个不用教了,已经碰了。”余罪笑着道,吐了吐舌头。
“第二句是不要太相信运气,否则你会止步不前的。”马秋林又道。
“这个我也懂了,没有比现在更难堪的了。”余罪又道。可不,省厅领导组寄予厚望了,在经费、车辆以及人员上全部满足,可恰恰这个时候掉链子,余罪非常担心回去后还好不好意思和邵队长说话,毕竟和邵队长还是有私下协议的。
“第三句嘛,我正考虑教不教你,这玩意儿像个不良嗜好一样,有时候会很折磨人的,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教的,就像‘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一样,需要一种意会。”马秋林道,表情严肃了。
余罪整整衣领,正襟而坐,第一次诚心向一位前辈请教,他郑重地道:“那让我试试,我必须得找到真相。”
“好,咱们从你的定位说起。”马秋林直截了当道,“你给出的筛选条件,一是在电话之后的二十四小时,通过铁路、机场、客运中心出站的人。”
“对,有什么问题?他应该在这个时间段出走。”余罪道。
“你没有考虑可能给技术支撑形成的压力,春运即便到了末尾,每天的客流量也会有数万甚至上十万,面部比对就即便电脑分析也需要时间,根本不充裕。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他要通过客运出走,而不是自驾,或者租车,更甚者他简单地一化装,就很可能骗过捕捉面部特征的监控。”马秋林道。
一下子余罪咧嘴了,只顾着第一次当领导嘚瑟了,已经失去曾经的缜密思维了。
“第二个排查条件,你判定嫌疑人就住在这条街的周围五公里,重点查找当天的出租车,依据呢?”马秋林问。
“当时秦海军和于向阳通话的时间是午后,而这里又没捕捉到行人图像,我想他们当时肯定在监控画面里的某辆车内,而这里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乘出租车的可能性比较大。”余罪道。
“可能正确,也可能完全不正确。你得考虑到实情,如果他坐的是租来的黑车,就闪过去了;如果他仅仅是来此逛街,你也大错特错了;如果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惊弓之鸟,闻讯就逃,你就错得更离谱了。同意我说的话吗?”马秋林道。
“对,需要考虑到的因素太多了。可这么多因素,怎么取舍呀?”余罪为难道。这些话听得李逸风和孙羿也肃然起敬,一位老侦查员几十年的经验总结,对于后进者是弥足珍贵的。
“庸手的做法往往是变简为繁,就像让咱们操作那些难度相当大的仪器,我这辈子恐怕是学不会了;不过高手的做法是变繁为简,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马秋林道,他看到余罪和李逸风都痴痴地看着他,笑了笑,很平稳地说,“一个警察,最让犯罪分子恐惧的不应该是你手里的铐子和腰里的枪,而是这里”
他点了点脑袋,李逸风不明白了,张嘴想问,还没说出来,马秋林便继续说道:“是你的思维,思维有时候也是一颗子弹,这颗子弹射出去如果准确着靶,将是所有犯罪分子的噩梦,因为他们将无所遁形。”
“思维的子弹?”余罪听着这个新鲜的词,好不崇敬,他知道眼前这位前辈让人景仰的地方在哪里了。
“对,这颗子弹就看你的悟性了。”马秋林道,开始就案说案了,直问着,“你觉得李宏观这个人如何?”
“卑鄙,无耻,下作,狡猾。”余罪定性道。
“错了,你已经加进了你的个人情绪,那样会误导你的判断。”马秋林道。一下子听得余罪愕然了,李逸风接口说:“马老,这人是够无耻的,停薪留职就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在示范牧场待不下去了,而且老婆红杏出墙,他都能坦然,这种人是奇葩啊。”
“所以你们依据这个理由,要彻查朔州的娱乐场所,想找到李宏观的踪迹?”马秋林问。这正是余罪从女人身上下手的思路,而且得到了大家的首肯。
“是啊,男人谁不喜欢到那地方去?”李逸风道。
全车一笑,李逸风尴尬了,不吭声了。马秋林却笑道:“你们忽略了一个细节。生活作风问题的确导致他丢掉工作,可你们注意到没有,在他之前,同他有生活作风问题的对方也离开了;还有一个细节,他和赵喜梅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可他每年还回去一次,这又说明什么?”
“有个儿子嘛,已经成家了。”余罪道。
“是啊,真要是无耻之徒,何必还顾及那个黄脸婆呢?现在底线很低的人多得是,一离婚扔下老婆孩子就寻新欢去了,何必再回来?儿子都成人了,还有必要再给钱吗?”马秋林问道。
咦,这么一说,余罪愣了,这个无耻的人,似乎又成了还有点儿责任感的男人。
“这个细节最起码反映出,他的家庭观念还是挺重的,至于老婆红杏出墙嘛,我想那是因为”
“他另有感情寄托了?”
“对。根本不在乎了,或者他倒愿意成其好事,那样离开才放心。更或者,他对这个草草娶的老婆,感情不深,等有钱后,基本就同床异梦了。”
余罪释然了,人性这玩意儿,你真揣摩不透。
“好,回到主题上,你判断他就在这个地方出现过,你确定吗?”马秋林问。
余罪想了想,点头道:“确定,第一,这个手机号使用了两年,其间和包括贺名贵在内的众多嫌疑人联系过,交费地都在朔州市;第二,我诈出贺名贵隐藏的手机号之后,这个号码就停机消失;第三,这里是通往镇川、和林格尔、翼城、五原几地的交通枢纽,不管是作案还是逃离,作为临时落脚点,没有比这儿更方便的地方了。不过,我现在还说不清这个地方的价值到底有多大。”
“越难找,价值就越大。”马秋林道,很赞赏地看了余罪一眼,以他的年龄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把话题往深里引道,“在这种没有任何实物证据和线索的支持下,你就得靠自己的思维来寻找他的踪迹了,我提醒一句,你在羊头崖乡判断他们的作案时间、地点就非常成功,就是那种思维方式。简单,简单到极致,就是真相。”
咦?余罪倒吸凉气,一下子凛然了,他感觉眼前开始豁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