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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满不在意,玄震望着他面上那条狰狞无比的伤疤,心中恚怒不已。
只听那少年又道:“况且你还坏了我的大事,更瞧见了我的面容,这可无论如何放你不得。道长,你功力深厚,御剑之术更是难得,若是死在此处倒也可惜更可惜了这把好剑,我想来想去,只好将它据为己有,才不算宝物蒙尘,想来这样你也能死得瞑目罢?”
玄震目光回转,见春水剑尖在自己面上轻轻晃动,特别是在自己面颊边眼珠前虚空划来划去,颇有些威胁之意,显是那少年故意所为,为的就是戏弄自己。他全身无力,不能反抗,索性合上双目,不再理睬那少年的大肆嘲笑。
那少年说了半天无人回应,似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柔声笑道:“道长,此时借着剑光一看,你倒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只是如此美人却要顷刻间横死在这沙滩上,当真是可惜之极。你若是能开口,此时求我一求,说不定我便饶了你罢了,不如先毁去你面容,再将你杀了,看看你痛不欲生的模样,说不定更有趣。”
玄震知他不过刻意说来嘲弄自己,紧闭双目根本不去理会。那少年长笑声中,一股冷寒之意便扑上面来,显是下了杀手。那剑锋刺下甚快,春水本就锋利无匹,天生一股凛然剑气更是惊人,剑尖尚未触碰玄震面颊,寒气已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阵刺痛。
玄震本已引颈就死,谁知在这电光石火般迅疾的时刻,忽地面上一痒,一阵清冷气息扑鼻而来。霎时间铿锵声响大作,那渔家少年咦的一声,语音中充满惊诧,接着便听沙沙一阵响,似是他被什么所慑,向后急退了几步。
渔家少年怒道:“你是何人?”
玄震忙展目看去,迎面便是一片朦胧白色自脸前拂过,那股清冷气息复又缭绕鼻间,似麝非麝,如兰非兰,闻来只觉清淡,透着一股子寒意。
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头顶不屑地道:“卑鄙小人,不配知我姓名。”嗓音微沉,似也是个少年。
那片轻柔的白色在玄震眼前又是一飘,蓦地闪开了去。玄震这才看清,原来救了自己的是个白衣少年,方才在自己面上拂来拂去的不过是他一片薄薄衣摆。那白衣少年背对自己朝那渔家少年慢慢逼近,玄震躺在地上只能看见他长身玉立的一道挺拔背影,但见满头乌丝随风飘动,并着那雪白衣袖上下翻飞,在黑夜里月华下当真潇洒之极。
白衣少年手中握一柄细剑,边行边随手挽个剑花,忽地足下发力,但见沙滩上带起一片橙黄沙雾,霎时间已纵至那丑陋少年身前,细剑更是悄无声息地破雾而出,径直刺向他胸前要害,丑陋少年侧身闪过,谁知剑尖在他眼前一抖,变招奇快,倏忽又点向他咽喉。玄震在旁虽只能看个大概,却也在心中暗暗称许,这少年剑术不凡,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想来下了不少寒暑苦功,天赋自也出众。
丑陋少年虽心计极深,自身功力却远逊白衣少年,几次三番施计想要脱身,不料对手全不上当,只一门心思要至他于死地。他面上笑容不知不觉间已消隐无踪,口中怒道:“我与这位道长之间的恩怨与你何干,要你这小子来管闲事?你既想救他,趁早停手,这道士中了我的毒,再斗下去,他便活不了啦!”
玄震躺在地上,一面观看他二人打斗,一面暗暗抵御毒气侵袭,那罔象之毒初时剧烈,此时却渐渐势弱,玄震稍稍运起几分真气,发觉已不像先前那般被毒气压制,便运气将其慢慢逼回小腿伤口处聚成小小一团,虽暂时无法起身,说话却已没什么不便。他见那白衣少年似是听信了丑陋少年的话,原本递至其胸口的剑竟缓了一缓,忙朗声道:“这位少侠,莫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那毒气已被我遏制住,再过片刻便可逼出体外。此人心狠手辣,将附近青龙镇上的百姓害得极惨,无论如何不可放他离去!”
白衣少年一听,顿时唰唰唰三剑向那丑陋少年刺去,剑势比方才更快了几分。那丑陋少年此时行动却渐渐慢了下来,玄震勉力撑地抬头望去,看了一会便微感奇怪,只觉丑陋少年四肢相互间隐约有些不协之处,每每只需手足并用便可避开,他却左支右绌,好不狼狈。
眼见着白衣少年愈战愈勇,步步抢上,丑陋少年只能尽力抵御,行行倒退。玄震感到周身气力缓缓恢复,有心助白衣少年一臂之力,双手一撑,只待坐起身便要将自己那柄春水剑召回,谁知便在此时,一物从他怀中滚出,滴溜溜地滚过沙地,到了正激斗着的那两个少年之间。
那物事莹白透亮,圆圆扁扁,在沙地上又转了几圈后方倒了下来,忽地光芒大放,耀眼夺目,胜过日月,顷刻间将沙滩上照耀得有如白昼。
两个少年本正斗得激烈,这白光忽现,不免都有些猝不及防,白衣少年忙侧脸避开以免强光入目,丑陋少年却似是瞅准了时机,忙将手中那柄春水剑向对面白衣少年肩膀用力掷去,自己却向后又退了几步,只听一声爆响,黄沙滚滚,那丑陋少年已遁走没了身影。
第二十六章 藻玉灵光()
春水剑在空中长鸣,恰恰在与那少年白衣不过毫厘之近处停了下来,再一个回转,十分自如地驰向半坐起身的玄震,险险在他身前一尺处悬住,剑身微颤,似是见自己主人平安无事,十分喜悦激动。
玄震将剑接在手中,另一手轻抚剑身,春水晶莹剔透,如玉般的手指与剑身相贴,竟也隐隐有些透明。玄震目光不过在剑上一晃,转瞬又被其他事牵引了心神。他望着前方,面上虽无什么表情,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惊讶万分。
但见不远处沙地上,白光闪烁,渐渐消弱了下去,这才显露出那物事原本的模样,不过是一块手掌大小的圆形玉璧。白衣少年先是向空气中纷纷散散的大片黄沙追了几步,见那丑陋少年不知去向,只得收剑还鞘,这才低头看向地面。
那少年不过低头扫了一眼,便捡起那枚玉璧,转步朝玄震走来。天幕上弯月自云后移出,清冷华辉漫洒于他面上,玄震这才第一次看清了这少年的模样,不禁在心中暗暗喝了一声彩。但见轩眉间横贯着一股凌冽剑意,竹叶形状的双目似是嵌着两点寒星,更引人注目的则是眉心那点竖着的殷红纹记,月光如水,给那刀劈斧凿般冷硬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银边,发如水墨,竟与无边夜色隐隐相融。
白衣胜雪,他周身笼罩着的气度更是如同远山上的云霄。玄震眼中映着他的身影,心中却不知为何想起了昆仑山上浩瀚的云海,这少年的不凡气质岂不就如同那九重天上的云雾一般?
直到那块玉璧被送至眼前,玄震这才回过神来。此时白光尽消,灵光藻玉又成了那副普普通通的模样,但玄震心中却平添了好些杂乱思虑。
他来青龙镇之后,被受害孩童的惨状及镇上饱受失子之痛的百姓震动,满心只想着除妖之事,竟将下山原本所担的重任暂且抛之脑后,方才灵光藻玉忽显神通,这才想了起来。青阳长老曾经言明,这块白玉唯有接近阴阳极盛之人才会产生此等异状,但是正因为此故,他才好生烦恼。
适才那块玉璧恰好落在那两个少年之中,偏偏又在那时白光大盛,阴阳极盛之人却不知是那两个少年中的谁?玄震眉头微蹙,心下自有一番忧虑:那个面上有疤痕的少年手段毒辣,心机颇深,若是此人恰好便是阴阳极盛之人,如何能将这等恶徒带回琼华派?况且他已不知逃向何处,只怕难以追回倘若面前这个少年是自己要寻之人
白衣少年救他一命,玄震心下自是隐隐期盼他才是师尊要自己带回门派的那人,他一面将灵光藻玉接在手里,一面拿目光不住地在少年面上扫来扫去。
白衣少年面无表情,眉心却忽地现出浅浅褶皱,他蹙眉回望玄震良久,终于开口道:“可能行走?”
玄震微微颔首,撑地起身,只是僵卧地上好长时间,手足仍有些麻木,尚未站直便是一个踉跄,险些再度栽倒。忽地一股大力自肩膀拂过,玄震挺直站起,看向身旁,原来是那少年横臂扶住自己,玄震微微一笑:“多谢。”
“不必。”白衣少年冷冷道,将手收回。
玄震心中存着别样考虑,有心结交这少年,便主动道:“我名玄震,是昆仑山琼华派太清真人门下弟子,此次下山游历,不想竟险些被那狡诈少年所害,多亏少侠出手相助。”说着抱了抱拳。
白衣少年听他说到自己来历时,面上虽不动声色,眸中却忽现异彩,玄震看在眼里,脑中念头微转,当下也不做声。那少年沉默了半晌方道:“不过见一个卑鄙小人趁人之危,看不过眼罢了。”
玄震微笑道:“于你或许只是随手助人的小事,于我却是性命交关的大事,少侠不必过谦。我见你剑术惊人,却不知高姓大名,师承哪位高人?”他一面打探这少年的来历,一面踏着沙子向青龙镇方向微微侧转,只是双腿本就有些僵直,脚下更是一片绵软,不免又是微微一晃。
白衣少年眉头又蹙了起来,默不作声地伸手扶在玄震身后,缓缓随他一同朝堤坝上走去。直至脚踩到了青砖之上,遥遥地可以望见青龙镇东口的石桥之时,那少年才缓缓答道:“我名巽衡,家住海外一座无名小岛,这剑术不过是我依照家中祖传的剑谱练成,并无什么高人指教。”过了半晌又添上一句,“比不得玄震道长所学的仙家道法。”
玄震一听,更是多了几分成算。
巽衡虽沉默寡言,却很是古道热肠。他将玄震一路送至青龙镇,此时天色未明,镇口却聚了好些人,一名大汉站在石桥上伸长脖子不住张望,远远见玄震归来,兴高采烈地挥手叫道:“仙人,是仙人罢?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快要急死了!”
只见他身后忽地转出一个人来,比他矮了一个脑袋有余,气势却好生惊人,隔着一段距离也能为其所慑,那妇人一手叉腰,一手狠狠抓出,一把揪住大汉的左耳向下用力拉扯,势如闪电,深谙快、准、狠三字要诀,当下便将那大汉治得服服帖帖,口中不住求饶。
那妇人大声怒道:“仙人帮咱们杀妖怪,救了咱们的绡儿,你不说快去沽些酒水好好谢人家,在这里有的没的叫唤什么?”却不知自己声响可要比她丈夫还要高几分。
玄震半靠在巽衡臂上,缓步走上石桥。向三夫妇这才顾不得说话,忙迎了上来,向家娘子心细,见玄震足步不稳,显是受了伤,啊哟一声叫道:“三哥,酒水什么的先别提,快些叫孙郎中来!”
聚在镇口石门下的那群人一听便吵嚷起来,当下便有几人拔步跑出人群,一溜烟儿似的拐过街角去了。玄震忙道:“不必劳烦,只需给我一间静室稍加休憩便可。”那些人早去得远了,哪里能够听到?
巽衡在旁忽地说道:“道长若要运功逼毒,我便替你守着。”言下之意自是明白玄震要静室的目的所在。
玄震微一沉吟,便应允下来。
自向三归来那日起,有位仙人被他请来青龙镇除妖灭害的传闻便流遍了大街小巷,想来这一晚上,姑获鸟被万剑刺伤时发出的哀痛鸣叫定是全镇皆闻,是以这些百姓才聚在镇口,全然不惧仍是深夜,只为瞻仰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