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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个情况而言,真的不能再让体制背锅了,全世界没有哪个国家、哪个时代、哪个地区的经济发展像改革开放后的中国这么夸张,这种问题是始料未及的,是发展中必须交的学费,而这几十年的时间,我们学费也交够了,差不多该到了发奖学金的时候。
是时候出现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来解决这件事了,我们需要科学的方法来预测控制管理这件事,于是随着国际交流与老一辈大哥们的探索,符合我国国情的电力经济管理理论也应运而生,“电力弹性系数”便是理论分析中的关键依据。
但就这个系数而言,概念其实很简单。
两个数字,第一个数字是电力生产量年平均增长百分数。
第二个数字是国民经济年平均增长百分数。
用第一个数字除以第二个数字,便得到了这个弹性系数。一般情况下,这个数字大于1,则表示电力发展超前于经济发展,小于1则表示滞后了。
当然,这个系数的作用可并非原理这么简单,专家们会参考这个系数,结合更多更细的数据,利用宏观经济学,马克思主义哲学,毛爷爷思想等多方面的知识材料,进行系统化分析,最终确定将来的电力系统发展规划,保证电力系统的发展与经济发展齐头并进,适当弹性波动,免得再出现“缺电——建电厂——建多了——停建——又缺电”这样麻烦的局面。
如果每一年这个系数的值都很稳定,并根据预测出的后几年的经济情况来适当波动,那么这些专家便算是立功了。
进入90年代后,这个数值实际上已经越来越稳定,像赵红旗这种情况,是之前的债,没得办法。
赵红旗看着沉思的张逸夫,就算他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习得六脉神剑,也绝对不可能绝对无法理解张逸夫在想什么:“哥?咋了?咱们村对着电力口儿不好么?”
张逸夫赶紧回到现实,只感叹赵红旗单纯,若是20年后,赵红旗这个立场上的人,碰见了张逸夫这个立场上的人,早就大红包送上来跪舔了。
所以张逸夫喜欢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更多的是赵红旗的淳朴以及张逸夫的清廉。
好吧,至少到现在为止是清廉的……
“这个,红旗啊,对电力口没啥不好,将来电厂项目也并不少,而且都是大项目,只是中心渐渐离开东北罢了。”张逸夫此时不得不再想更多的东西,电力工程方面的水,可并不比铁道公路要浅。
水为什么深?因为利益深,利益深了,人也深,搞到最后一切都很深,就是水深火热了。
赵红旗这种小同志,经得起水深火热么?
就算赵红旗经得起,张逸夫又经得起么?
做事先做人,这真他妈是个复杂的人生命题。
张逸夫默默掐灭了烟蒂,望着赵红旗,不知该不该表达自己的心思。
。。。
066 有心无力()
赵红旗的思维可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满眼期待地问道:“哥,那你说该去哪边?哪边机会多?”
“这个……我也不好说,响应组织号召吧。”张逸夫叹了口气问道,“你们之前应该有设计院或者电建(火电建设公司)的交情吧,他们没有吐露过各地工程的事情?”
“他们?”赵红旗沉哼了一口气,自顾自喝了口闷酒,“就是图咱们村人工便宜,听话,技术又好,钱都让他们挣了,现在没工程了,还理会咱们?”
“这样……”张逸夫沉吸了一口气,冲老妹使了个眼色,“我出去买包烟,你们先吃。”
向晓菲何等机灵,立刻心领神会,起身与老哥同往:“我跟你一起。”
小赵红旗喝得晕晕乎乎的,也没说什么,只吆喝老板再续上驴杂汤。
兄妹二人出了小餐馆,张逸夫这才小声问道:“小菲,这人靠谱么?”
“还成吧,就是傻点。”向晓菲不会不知道张逸夫在琢磨什么,紧跟着问道:“难道你们厂子这边有活儿干?”
“还不好说,要看厂长态度,很复杂。”张逸夫直言道,“我个人的能力也很有限,虽然希望找到廉价听话的劳动力,但肯定还要看领导的意思,不能自作主张。”
向晓菲惊讶道:“你们冀北电厂做工程,不该这边的电力局负责么?”
“我们电厂比较特殊,华北电管局直管的,上面不会因为我们的小改良拨人的。”张逸夫摇了摇头,轻声道,“现在的情况,确实有可能找外包来做。”
“外包是什么?”向晓菲眨着眼睛问道。
确实,对这个时代来说,“外包”这个词还有些小众,张逸夫只得勉为其难地解释道:“就是自己的活儿委托出去给别人干,只管付钱验收,这样效率高一些,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打听社会上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工程队。”
“工程队肯定是有,不过搞电力工程的,都是机关攥着的吧?自己出去谁给活儿干?”
向晓菲这话说得在理,这也是张逸夫现在发愁的问题,若是20年后,随便发个公告招标,便会有各类外包公司蜂拥而至,可现在,电力工程外包公司恐怕还处于胚胎阶段。
毫无疑问,第一个突破胚胎成长起来的婴儿,先人一步,无疑将成为未来的巨无霸。
张逸夫反问道:“所以啊,你不觉得赵红旗他们那群人,刚好就属于没活儿干又有经验的工程队么?撇开中间那几层利益链,价格上肯定也会很有优势。”
“我没去过他们老家,只是觉得这小孩干活卖力人实诚而已,其它的真不知道了。”向晓菲眼珠子一转,看了看餐馆中大口喝汤的赵红旗,诚恳劝到,“哥,你刚进电厂,走的又是干部路线,我觉得还是少冒险比较好,非要冒险的话,也应该找你爸商量。”
平常大刀阔斧无所顾忌的老妹,这次反倒谨慎了起来,她深知家里出一个大学生不易,机关干部就是要熬的,没必要为一个小破工程冒险。自己做生意,失败了可以重来,而走仕途官场,栽一个跟头就够吃几年的。
张逸夫也算感受到了这一层关心,笑着拍了拍老妹的肩膀:“放心吧,我有分寸,你这两天多帮我打听打听,多些信息就好了。”
向晓菲笑骂道:“你这人好烦,我是来旅游的,还给我安排任务!我才懒得打听那小子的事儿呢。”
二人回到餐馆,赵红旗已经醉趴在桌上,不胜酒力,兄妹就此聊起了家常。
“听说你把宋小妮甩了?”
“甩个屁,都没在一起过怎么叫甩?”
“真是个薄情的男人。”
“滚,你在边境那边没碰到过中意的老毛子?”
“别提了!那帮人浑身都是烟酒味,臭气熏天,我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你不也浑身烟酒味?!”
“我喷香水了你闻不见?”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只存下来这么点钱了。”
“那也比你强好不?有本事别穿我送的衣服!”
……
当晚,张逸夫将自己的床让给赵红旗睡,他本人则躺在了牛小壮那一边,这小子今晚指定是回家住了,反正床空着。至于老妹,则找王小花安顿下来,住在女生那边。
夜半时分,张逸夫依然未能入眠,只因隔床的那个混蛋鼾声太大,这么一比,牛小壮除了袜子臭一点之外,简直可爱得像个天使。
也就是这会儿,楼道里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随后是掏钥匙开锁的声音,未等张逸夫有反应,一人影已推门进来,一股子酒气也随之拥进宿舍,只见那人熟练地摸黑拉下灯绳,冲着张逸夫的床便扑了过去:“逸夫!逸夫!快醒醒!要出差啦!!”
那床上之人正在酣睡,突然被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袭击,本能大惊,抬腿便将缠住他的东西踹飞出去。
“啊!!”
“噗!”
“通!”
“咚!”
牛小壮算是很有蛮力的了,没想到床上的这个人竟然能将自己踹飞,他只惊讶地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床上之人。
赵红旗惊讶地抱着毛巾被,蜷在床脚,不明所以地望着牛小壮。
张逸夫长叹了一口气,尴尬说道:“这个……我……我来介绍一下……”
解释一番后,大家才搞清楚情况,这会儿,赵红旗的醉意也吓去了大半,情知自己踹了厂长公子,惊惧万分,只一个劲儿地给牛小壮揉着胸口。
“哥,哥我错了……还疼不?”
“别别,我错了,求求你别揉了!”牛小壮望着瘦黑小伙儿无奈道,“我竟然被你踹飞了……”
“哥,我真错了,要不你也踹我一脚?”赵红旗连连起身,张开双臂,显然,他该是个很耐打的人。
“得了。”牛小壮摆手叹道,“算我倒霉,算我倒霉。”
张逸夫在一旁笑问道:“大晚上的,急着回来,什么事啊。”
“呵呵,说到点子上了。”牛小壮立刻又高兴起来,也不顾及赵红旗在场,就此侃侃而谈,“我回去跟我爸一喝!这才套出了老爷子的话!老爷子早就想找电建的人来帮忙了!可那帮家伙根本请不动!看不上咱们电厂这点儿活,就等着做大电厂工程呢!后来我跟我爸往深了一聊,他又渐渐松口,说他也在想办法联系电建的工队,只是隔的人太多,他的身份又不方便,这才作罢。这后面又聊了好多,我就不表了,反正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老人家最后终于拍板,让咱们往外地跑跑,看能不能联系到合适的人。总之,他明天就会联系电管局基建处的朋友,他联系到哪里,咱们就去哪里,到了地方再想办法。”
“等等……厂长让咱们去找工队?”张逸夫惊道,“他自己的关系找不到?”
“兄弟,刚刚都说了,电建那边根本不接,中间隔的人太多,我爸意思很明显了,让咱们想办法找到具体施工的人,私下里谈,临时揽过来。”牛小壮大笑道,“说白了,就是请人中间牵线,咱到外省找工程队干活。”
还真是巧了,早知道老牛有这层想法,张逸夫还白动这么多脑筋干嘛?
在一旁呆站着的赵红旗早就听傻了:“哥,牵什么线啊?我们全村都干这个的啊。”
“嗯?”牛小壮一愣,望向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我们说电力工程呢,你们算个啥?”
“我家祖孙三代,都就是建电厂的啊!”赵红旗终究还是有臭毛病的,东北人惯有的吹牛皮是没得跑了。
“真的?”牛小壮大惊,继而问道,“都搞过什么电厂?”
“江阜第二热电厂,辽河大电厂,科尔基热电厂……”赵红旗还真非妄言,一口气道出了东北的几个老牌发电厂,兴建年份上至50年,下至85年,说是祖孙三代有些牵强,但生拉硬扯是能成立的。
牛小壮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呆呆冲张逸夫道:“兄弟,你会观星?你已经提前搞定了?”
“巧合,真的是巧合……”
冀北电厂这边缺干活的,那边东北一村子人正因没活儿干发愁,两边人通过一个边境传奇女皮货商相遇,这样的邂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恐怕也只有在这个相对信息闭塞,结构死板的年代才能发生。若是将来,只要冀北电厂在网上振臂一呼,全国各地的工队还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