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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要么尽量保护好自己,尽量只受些皮外伤,要么干脆与狗为伍,分块牙缝里的碎肉。不该怪他们无为,他们懦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能耐的极限所在,这看似是唯一的一条生存之道。
至于张逸夫也不至于强大或者高尚到哪里去。与他们唯一不同的是,这条狗干扰到自己的理想了,干扰到自己突破极限的进程了,肉都被你啃了,我将来还怎么跟人打架?
那直接以牙还牙么?
是能咬上一阵,但最多咬上,怕是咬不死,自己也得伤的不轻。
怎么能保证咬死?
磨牙,磨出亮光来。张嘴照着喉咙就来一口。
这会儿得注意,不能让狗看见你磨牙。不然狗就知道躲着了。
同时这也需要伪装一下,不能让人觉得你反常。
于是。在得知那些节能工程中需要采购的七七八八设备都被指定品牌以后,张逸夫表现得“很气愤”,同时又表现得很“懦弱”,不敢找袁铁志直接吵,对话也只是点到为止,甚至几次装傻去找巴干反映这件事,寻求局长的支持。
巴干一拖再拖,最后表示在例会的时候大家讨论吧。
之后的例会确实引出了这个议题,资格较深的诸位看了看风向,众口一词地认为直接指定品牌比较好,原因也很充分——你要效率,招标手续多进度慢,这些品牌的材料设备都有了多年的口碑,也合作很多年了。再说了,这是设计院出的图,给设计院一个面子。
在这种时候,张逸夫成功扮演了一个可悲的人物,在会场上他挣扎,他不甘,他妥协,充分演绎着一个棱角正在被磨平的有志青年,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挣扎简直让人感同身受,不少人都不忍再看。当然,这些会议贾天芸都没有参与,她好像很自然地沉浸于其它生活中更有趣的事物,而非工作。
就这一点,贾天芸演得比张逸夫好,而且很可能是真的如此……
这些肉,张逸夫都可以给,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吃,他瞧不上。
但终于,在一味的退让下,最关键的一块肉,他的心头肉,好像也被盯上了。
由于现在向晓菲已经住在厂里宿舍,因此张逸夫与她的见面变成了一件麻烦的事,他们只有在两边路程的中间选一个隐秘的地方互通有无,老地方,老包间,张逸夫露出愁容。
“要求学校派人过去指导组装么……”
“嗯,我们拖着呢,但他们好像开始联系电院了。”向晓菲也忧心忡忡,“我问过吴强了,别说津隅那种厂,就算二修厂,把一个省煤器组在一起也是十分简单的工作,照图做就行了,再不济厂里派个人去津隅指导一下也就够了,完全没必要请学校出马。”
“呵呵,果然。”张逸夫笑着抿了口酒,“只让他组装一下,是不够的啊,咱们让一步,他们进十步。”
“没错,吴强也提醒我,要做好学校那边的工作,这个技术漏出去很简单。”向晓菲自行安慰道,“不过有一点还好,专利在咱们手里,国家认证,别人就算掌握了也没法生产。”
“为什么?”
“有规定啊!法律规定!”
“那人家就生产了怎么办?”
“告他!!”
张逸夫强然一笑:“晓菲,你混了这么多年了,没见过流氓?”
“别偷偷骂人啊!人家现在转型呢,职业型经理人,我还报了两个班儿上课呢,我跟你说现在你不一定就比我懂。”向晓菲哼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对方完全可以不讲道理么,但这次不同。有法律明文,有迹可循。告了就有,吃多少吐多少。”
“学校呢,你没想过学校么?他们手里也有一半的专利权。”
“早想过了,那天袁铁志拿张书记威胁的时候我就想过了,当时咱们犯傻了。”向晓菲依然信心满满地说道,“我也才想起来,跟学校定合同的时候我是动了脑子的,上面明文规定。学校那50%的权力不得转让,所以其它厂子拿不到这个权力。”
“那学校偏偏就转让了,就授权了,咱们咋办?”
“法律上不成立啊?说好了不能转让的,转让无效!”
“就算无效,津隅就生产了,就说他拿到权力了,咱咋办?”
“告!”
“告谁?”
“津隅啊,我还能傻到告学校啊!”
“那人家法院说了,津隅有授权合同。是学校犯的规,要告得一起告。”
“……法律上有这条?”
“不知道,我觉得有。”
张逸夫笑道:“我告诉你结果吧。首先学校是全国电力系统的摇篮,过去的校友都是现在的中坚力量,你告学校,不知道多少人会跳出来跟你干,你是谁,只是恒电而已,这种行为完全是以卵击石。”
“我知道……那我就不告学校,就告津隅。”
“那就等着告十年吧,这个过程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学校的非法转让。必须要由学校的人来解释,学校不是被告。完全可以用各种方法拖个十年八年不出庭。”
“…………”至此,向晓菲终于明白了。
每一个道貌岸然的西装革履之下。都有一颗流氓的心,流氓的武器是拳头和板儿砖,他们的武器则是权力与法律。
到了这一层,向晓菲怎么绞尽脑汁,怎么呕心沥血都再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废话,你跟流氓叫劲能有什么办法,比谁硬呗,可惜,恒电跟学校比,实在太脆弱了。
“去趟葆州吧。”张逸夫放下酒杯道,“这件事的解决方法不在于道理,在于人,高等学府,该是最讲道理的地方,我相信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全国最讲道理的人,去找常思平,去找陈延睿。”
他说着,从包中取出了两个信封,推了过去:“一个给常思平,一个陈院长。”
向晓菲一愣,他不会是被逼到绝境开始想用贿赂……
待看清信封,向晓菲才松了口气。
两个信封面上,正楷公公正正铺在上面。
【常思平先生敬启】
【陈延睿先生敬启】
这里用的是先生,并非教授或者院长,再结合现在的情境,这“先生”二字绝非是对“男人”的尊称,而是自古以来对“师长”的独有称呼,满是历史与节操。
“里面是什么?”但向晓菲还是有好奇,你打个电话不行么,非写信装逼?这里面还有隐情吧?
“纸。”张逸夫答道。
“纸上有什么?”
“字。”张逸夫摇头笑道,“你放心,就是信而已,没你想的那些龌龊东西。”
“这……这么大的事儿,你就写一封信,好意思?”
“对你当然不好意思。”张逸夫摆手道,“可他们是谁?”
苟且之人,越老越不要脸,因为他们反正已经没脸了。
相反,两位教授如同段有为一样,绝对是最要尊严的那类人,你送钱是在抽他的脸,你写字恰恰可以让他们有所动容。
这两封信,是张逸夫酝酿许久,用了几个晚上才写好的,之后找了专门搞书法的人,让其用最为“公正”的字体把这封信一笔一划写出来,再之后,又做了一些“特有”的包装,这才封起来算是做好,完成了这两件在逼格上登峰造极的艺术品。(未完待续)
326 传书()
“你早知道会这样?”向晓菲觉得老哥简直神了。
“不,我也没想到对方胃口这么大。”张逸夫摇了摇头,“就算没这件事,也会有这两封信的。”
“好吧。”向晓菲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信封,而后问道,“见到他们我怎么说?”
“鞠躬,行礼,要严肃。”张逸夫笑道,“最后说,写信的人在等您回信,然后每隔两日再去找他们一次,如此往复。”
“我的天啊!你要累死我啊!!”
“没……如果超过一个月还是没回信就算了……”
“我让红旗去成不?”
“不行,必须是你。”
“为啥?”
“你比他好看。”张逸夫一本正经地说道。
张逸夫说得振振有词有理有据,向晓菲竟无力反驳。
……
不得不说,在很早很早以前,袁铁志第一次闯入节能办与校方洽谈会的时候,张逸夫就已经预感到了一些事。省煤器这块大肉,绝对被盯上了,他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做的这么过头,更让他痛心的是,那个曾经培养自己的学校,竟有可能成为助纣为虐的最大帮凶。
为此,怀着敬重的心情,他在自己的资料库中翻看了学校历任领导的资料与过往,每一个都是学术出身德高望重,一步步干过来的,在学术与能力上皆出众万分,且终其一生呕心沥血,绝不曾做过类似的苟且之事,光明正大地将学府交给接班者,从未出现过张书记其人。
而眼下的境况,与其说让张逸夫愤怒与恐惧。不如说是痛心。
哪里都可以不干净,唯独这里不行,至少培养我的这里不行。
怀着这样的家国情怀。张逸夫默默写下了这两封信。
……
这当口儿,陈延睿与常思平也并非高枕无忧。你想与不想,事情就在眼下,正在发生。
陈延睿几次被书记叫去说这个项目的事情,书记非常明确地说要派人去津隅厂指导,且暗示过指导的要义,但老陈始终推脱,这让书记很不满,这会儿也有风声传来。某某人可能会接替自己搞校外合作这一块。
陈延睿终其整个教育生涯,都在孜孜育人,虽然方法方式不一定对每个人都得当,但他自认问心无愧。而现在,他刚刚踏出了象牙塔,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却是这幅局面。
要不就这样回去吧……
他像每个知识分子一样,在这个时候当断不断,优柔寡断,在情怀理念与现实意义中左右徘徊。
常思平自然也嗅到了某种气味。之前自己只是在校内进行研究的,从来都是有什么做什么,做了就交出去然后找下个做。单纯且充实。
唯独这次,自己的研究是在外面做的。
而回来以后,发现身上和心里,已经多了一些东西。
尽管他明哲保身,并警示过两位弟子,这次毕业设计是难得的机会与历练,其中同时还有着法律约束,不要动任何歪念想,但这样有用么?外界的诱惑太多了。出去转一圈没有念想的人也便产生了念想。两位研究生自回校之后,经常在该出现的时候没出现在实验室。这让常思平难免多想。
好在,他倒是不曾被书记骚扰。想必书记也清楚常思平的为人,不做什么无用功。
一段时间过来,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淡漠了。
但就在这一天,一个在学校内显得太过突兀的身影出现了。
向晓菲的裙装与妆容,对见惯了校园风景的人绝对是一种冲击,不少学生甚至以为是什么明星来了。
然而这位明星的表情却始终沉重且严肃,将二个信封分别递到了二老手中。
即便封面没有落款,但二老知道这信是谁写的。在得知对方等待回信后,恍惚有那么一种无形的重力压上心头,他们都没有回话,也没有承诺,只是在晚上,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在桌前,就着孤独的台灯,纠结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