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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女子银行-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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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铭哈哈地一笑,虽是反驳的话,却说得很平和:“这话也未免小人之心,你就不兴上了岁数的人也赶一回潮流吗?”

    宋太太在心里想着,别的人有这样好心她还会去道声谢,可偏偏是包氏。这事要成了,那就是包氏的一个恩典。旁的话都不愁,就愁包氏又要犯大家长的瘾,一手促成的婚事,就要一手管到底。宋太太是过来人,深知小夫妻的事情被长辈攥在手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样一想,自己吃了半辈子的苦,决计不能在女儿身上重蹈覆辙。因就一拍扶手,坐定了主意:“你呀,虽然不是人家亲生的,到底是人家一手带出来的。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先说让孩子自己定夺,却又叨叨地说上一篇大道理,这还能叫随她自己拿主意吗?”

    宋太太的回答,自然是父女两人的神情一下颠倒了。

    “我累了。”宋玉芳扶着额头,虽是推辞却也是实情,“爸,你看报纸了吗?我们银行简直忙得毫无头绪,明天或者还要加一整天的班呢。”

    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宋子铭架起一条腿,仿佛是横了一道界限在在中间。

    还没能享受父亲多少的笑容,宋玉芳便再一次感受到了隔膜。

    宋子铭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拿背对着她们,冷哼道:“你们年轻人谈改良,西方的工人是不是有工作时间这一说呢?单算你一个月拿到手的钱,似乎是很多了。可是,这不是你付出了成倍成倍的劳力才换来的吗?我的意思是,女孩子独立是应该要有的,但也该适可而止。毕竟体魄不在一个水平上,男女若一视同仁地被当成牲口来压榨,那么不必到中年,你就该后悔了。”

    听起来是不满银行的工作太忙,实则为的什么,谁也不像三岁小儿那么好骗。

    宋太太嘴角衔着一抹冷笑,等着听他这篇引论之后,打算怎样引出正题来:“照你的意思,还要让她们领导优待她?可这话,你说了又不作数的。”

    “我的意思是适可而止不好吗?”宋子铭背着手,转过身来,指着宋玉芳道,“就小玉眼下的经历而言,已经证明过自己是有本事的新青年了。趁着这时候,身上沾着一点儿新女性的文明气息,觅一门好亲事,再划算不过了。”

    宋玉芳鼻子里酸酸的,想要说什么,一时又张不开口。忍了好久,才把一腔委屈压在心底。冷笑着望了她的父亲道:“我也算是出了社会的人,心里也不再抱那种学生时代的理想态度。一个人的价值,大概总是要靠计算才能定论的。被旁人计算或者是难免的,但您作为父亲,也这么斤斤两两地来评判我的工作,真是让我寒心不已。”

    “真话难听,就是这么个意思。”宋子铭将她那双泪汪汪的眼看在心里,不免有些动摇。

    可转念再想想,自己的要求并不算是十分过分。只是希望双方能见一面罢了,既没有在之前就满口答应下来,也有没有嘱咐她见了面之后,要看在谁的份上,必须和人家看对眼。

    只是见一面,就这样委屈了吗?

    宋子铭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年头的小青年都太一惊一乍了,只要父母提一句就立刻站上了受害者的位置。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退一步,因就提议道:“我也不期望这话一说就成,你虽然说得自己对世事很有一番感悟,其实不然。年轻人再没有摔狠之前,难免还是抱一点儿理想主义的,以为生活就像。还是回去再想想吧,不要急于这一时就给出答案。”

    宋玉芳忍了两行热泪,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太太跟在身后,进了屋就赶紧表态:“我是以为不好的。俗话说得好,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话糙呀理不糙。老太太那脾气,跟谁好过?家里人是碍于规矩情分,不能跟她计较。出了门可没人愿意这样让着,至少家世相当的人家不会让着。能跟她对劲儿的,别也是那样的脾气。”

    “我是不松口的。”宋玉芳撅着嘴,泄愤似地把鞋子往后头一踢,倒头就睡在了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爸要面子,难道我就不要了吗?他恐怕是觉得老太太的话不好驳,可我也认为‘封建’的帽子我带不起呀!我那些同学里,有的人只是在未出生时,父母有过指腹为婚的荒唐闹剧,就被人再三地拿来玩笑,甚至是攻击。我都这大的人了,最难解决的自立都已经不成为问题了,却要去相什么亲,说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更何况,我说老太太古套的话,是真心的,我总觉得其中未必没有诈。”

第48章 记者发难() 
起初,前半夜还很愁闷,到了后半夜,大约是白天的劳累发作了,很快就睡着了。依旧是一场混乱的梦,比先时小憩梦到的人更多,说的话也更古怪。后来,她瞧见包氏遥遥地端坐正中,吓得扭头乱窜。眼前先是一片黑暗,她无目的地一路狂奔,差点跑断了气。一面要顾身后有没有人追来,一面又要试图辨清方向。

    转了许久,终于看见远处有一点微白,越向那里跑,白点也越来越大。再跑一段,天就大亮了。一阵打鸣声把宋玉芳吵醒了,她撑起脑袋来一望,可不是半扇窗户都泛着白光嘛。

    ###

    拖着疲惫的步子来到银行,虽然时间尚早,可这里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

    宋玉芳走到柜台里头,问冷秋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冷秋月抬起手往脸上一遮,打了个哈欠才道:“你是不知道,公寓里根本也待不住人了。昨儿夜里,电话铃响个不住。然后就听见一群一群的人往楼下跑,皮鞋踩着地板噼里啪啦的,哪里能睡着。”

    钟凯拿指节叩了两下桌子,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不得了了,我听说袁平趁着工作便利,疏通了各种关系,不单是洗钱,还替人骗贷。这下可要热闹坏了,咱们一下从配合调查,变成参与调查了。”

    冷秋月点了点头,一顺嘴便说道:“是啊,稽核室根本就没休息过,一直在配合查账呢。”说完才意识到,总是崔万华的部门,又得被人笑话,因就红着脸,去整理零钱盘。

    不过,这也是她心虚,另两个人正热烈地讨论着事态的发展。

    钟凯道:“岂止啊,还有财务和会计,经手那几笔借贷的业务员,简直是要把翻个底朝天。听说,昨晚还有人带枪的兵进出了好几趟,早上才撤的。好像还逼着总裁开了几个人,还有几个相干的,也被传去录口供了。”

    宋玉芳不免急了起来:“那沈兰姐有消息吗?”

    钟凯摆摆手,神色轻松道:“她还好,家就在北京,有人出来替她作保,只要她照实情交待,很快就能回来上班的。”

    宋玉芳听了,遂也放心。

    这时,从一楼会议室里,忽然传出一阵训斥:“袁平在培训班的成绩这么好,何以一入银行,就迅速地堕落?带着巨额存款风风光光地来,仅仅是月余的工夫,就跟几位中层称兄道弟,由他经手的贷款,手续几乎精简到提他的名就等同于审核通过。这三家皮包公司的贷款,必须要有人承担起来!”

    三人听了不由地面面相觑,宋玉芳已经判断出这个盛怒之人是何舜清,更加地竖起耳朵来。

    “所以我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问题,随时都可能引出麻烦的。这已经不是我们银行单方面的经济问题,严重性我也不多说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转眼就是年关,明年的招新工作还是不是像今年这样稀里糊涂的,你们也该清醒清醒了。”

    看来,这也有些借题发挥。不过,这个比方也不合适。何舜清的借题分明是好意,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比如一向跟袁平私交不错的佟寅生,只怕听在心里会记恨上的。

    争执持续到八点整,虽然依然没有结论,但也戛然而止了。

    何舜清迈着大步,径直上了楼梯。整个人的状态,就像燃着一把无形的火,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佟寅生是最后一个从会议室里出来,一头乱发蓬着,看起来也是一夜没回去的样子,估摸着没少受牵连。他一直朝着角落里走来,手里紧紧地攥着文件夹,眼睛里的血丝同样泄漏着心里的愤懑。

    “你们两个!”佟寅生咬着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指着刚从外头狂奔而来的那个身影道,“再加上傅咏兮。赶紧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有个记者会。你们去小会议室,负责应付各家报馆的记者。”

    傅咏兮因为睡过头的关系起来晚了,正忧心这个当口会不会被当成出气筒,因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眼神也战战兢兢的,不似平时那样牙尖嘴利的。

    冷秋月就问道:“我们是负责安排记者的座次?”

    佟寅生把手插进袋里,不耐烦多停留哪怕一秒钟,踱着步就走开了:“我的意思是,安排到小会议室的记者,由你们来招待。”

    宋玉芳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追上去说道:“这怎么成?记者是来发问的,可我们毫无准备,若是应对失当”

    佟寅生皱了一下眉,道:“大会议室已经容不下人了,挪到小会议室的都是些小报记者。他们也只是敷衍敷衍热门话题罢了,你们女孩子拜托人家高抬贵手,总是容易成功的。实在混不过去,就把妇女储蓄的倡议提出来,这个冷饭还没到炒不成的地步。”

    宋玉芳心道,那至少给个大纲,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以及大会议室的记者会主要会通告哪些问题,总该通个气吧。

    可等不了她把话说完,佟寅生早就去忙别的了。

    宋玉芳急得脸上直冒汗,这种事情可不是凭着一身胆,就能办成的。偏偏只剩下半小时了,根本来不及交涉。

    一直跟在后头的傅咏兮,也着了慌:“其实我这个人是很有表达欲望的,但是我认为,涉及整体形象而非个人意见的情况下,我还是沉默为好”

    “推是推不过的,我这就上去找文书办的人,看看他们都准备了什么稿件。”冷秋月一脸肃然地追过来,指着会议室的门,建议道,“我瞧见已经有几位记者往里头去了,总处也有人下来了。你们就趁着这会儿,去大会议室偷偷师吧。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傅咏兮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是这样吧。密斯宋,你去大会议室,我到小会议室瞧瞧去。这种事情,记者向来是一上来就切主题的。咱们就打个时间差,我呢想法儿推迟小会议室的部分,你去听一下总处的口风,看是取一种态度。”

    三个人议定之后,各自分头行事。

    果然不出傅咏兮所料,急着抢头条的记者根本也没耐心去掐时间。许连山一现身,人还未坐定,就被团团围住了。

    “我是京报记者,请问许总裁,贵行怎样看待今次的经济和信誉危机?未来又有什么对策?”

    许连山神情严肃,甚至微露不满,对这位言辞犀利的记者,抱着一点对抗的意味。只见他维持着气势,走到了主席台上站定,才清了清嗓子,对着扩音器说道:“现阶段的混乱,并不能解读成经济危机。我们主张控制京钞,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要对全国的流通币种进行一次全面梳理。关于zheng府财政枯竭的表述,我们认为是别有用心的!”

    那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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