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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哑巴了吗,干什么不说话?”傅咏兮压低了声音,扯着宋玉芳的袖子,想让她上去解释两句,可她却毫不领情。因为害怕宋玉芳会无辜受处分,又气她关键时刻无故地掉链子,傅咏兮急得满头是汗,冲着在场唯一看得入眼的何舜清高声解释道,“这个刘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言语轻浮、举止孟浪。你们站在密斯宋的立场上想一想,被人无端地骚扰了,难道还能忍着?他连一句话都受不住,密斯宋却要白白受他欺侮,没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了,回嘴最厉害的人明明是我,怎么就跟我无关了?”
沈兰便顺着傅咏兮的目光,朝李组长瞅了一眼,往前站了一站:“拍桌挑衅的是我,出于同窗情深站出来的不是我和密斯傅,而是密斯宋。她因为替我们着想,拦在中间不让打。可是这个叫刘泰的欺人太甚,非但不领情,还做出下流的举止,那一巴掌完全是活该!”
“你们”李组长因她二人不领情,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何舜清面无表情地背着手,走到刘泰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下去:“你究竟有没有轻薄人?”
冷秋月见刘泰打死不说半个字,一副等着谁来救他场的样子,赶紧向何舜清提议:“老师,我们绝没有说谎。要不您现在就去教室对质,晚了,他们就该串通一气改说辞了。”
这样坦荡的表白,已经把事情的对错展现得很清晰了,由不得谁再做任何的狡辩。
“李组长留下,其他的教员去教室,把练习生带到单独的办公室,一个一个地问清楚。”何舜清扭过脸,忽然地问佟寅生道,“佟主任,您有妹妹也有女儿,您的妹妹甚至跟这些女学生差不多一般大。要是这只手落在您妹妹身上,令妹会如何反应,您又如何反应?”说罢,毫不留情地大力举起刘泰的右手。
刘泰则是挣了好几下,才勉强收回手的。
佟寅生哼地冷笑了一声,心里便有了计较。走过去,拍着刘泰的肩膀道:“叫刘泰是吧?你给女同学道个歉,再写份检查。品行方面扣十分。”
刘泰自然是不服气的,可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自知家人都在奉天,远水救不了近火,犯不着嘴硬下去,也就不情不愿地认了错。
这一板子打了,按照佟寅生的性子,自然就要指着宋玉芳,去打另一板子:“还有你”
何舜清赶紧抢在前头说道:“你受委屈了,先回宿舍休息吧。”
宋玉芳有些意外,抬起一双泪眼向着何舜清看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的侧脸上,使他脸上短短细细的绒毛,都似染着金箔一般地耀眼。他的目光既温柔又坚定,眼中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笑容,安慰地向着宋玉芳偷偷地一点头。
无论是出于旧交情,还是就此事的前因后果来说,帮她解围都是应该的。
宋玉芳本来还在想着,形势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出于整肃培训班纪律的考量,又会不会受很重的处分。幸而关键时刻何舜清冒着嫌疑站出来打岔,使得这事不得不就此过去了。原先遇到老熟人还有一种窘迫,但到了这一刻,还是得庆幸来者是何舜清。换了别的人,结果大概未必是好的。
就在她眼含感激望着何舜清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意到,另有一束探究的目光正落到了她身上。
何舜清却发现了佟寅生的异样,赶紧随意地一走动,恰好挡住了视线,又挥着手赶人出去:“这边还有事,你们的问题处理好了,就先出去吧。”接着,故意单单冲着宋玉芳一个人喊,“如有再犯,直接开除!”
这一来,刘泰心里仿佛就好受了些。
而宋玉芳也适时意识到了危机,不敢在佟寅生眼皮子底下待着,赶紧地溜了出去。
至于佟寅生,他只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宋玉芳,却没有切实地记起什么来,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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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散了之后,傅咏兮还不迭地抱怨着宋玉芳:“你真是的,刚才怎么成了木头桩子了,一声儿不言语。幸好还有个明事理的人在,要不然你可倒大霉了。”
这会子,如果直说因与何舜清相识,对面见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恐怕不好。别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就是女生宿舍的人,听见了也难免心里有计较。宋玉芳只好低着脑袋,扯谎道:“我我吓傻了。”
一旁的沈兰点着头接言:“我看密斯宋平时文文弱弱的,又是书香人家长大的,没经过这样无理的事儿。一巴掌打回去,恐怕自己倒先呆了。”
另二人听了,认为这个缘故很有道理,暂且丢开不谈。
第21章 空降新人()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喊住她们道:“几位等一下。”
四人扭头一瞅,原来是班上一个名叫崔万华的同学。平时话不多,也不扎堆,很容易就将他给忽略了。他的皮肤微黑,中等个子,笑起来憨憨的,露着一口白牙。身上是打补丁的粗布灰褂子,领口袖口都已磨得泛白了。
他见四位谪仙一般的美人,齐齐回身只盯着他看,心里一急,先就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笑。然后,才慢慢地走上前,对着冷秋月说道:“冷同学,你千万别难过,也别往心里去。你看看我,什么文凭不文凭的一概没有,就是个茶馆的伙计,因为珠算口算又快又准,特招进来的。比起你们,我才是最笨的那一个。你们回了宿舍就没人笑了,我回了宿舍,还要去听闲言闲语嘞。真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兵荒马乱的年头,把心思放在挣钱上头,也就想开了。人活着,比什么都要紧。”
宋玉芳上下打量着崔万华,他的样子比自己还更加寒素些。在交际一层上,宋玉芳倒是很能体会他的处境,因为实在没有合群的资本,所以常常独来独往,没有同伴。还记得上课时,第一次点到他的名,他一说话,全班都会笑。实在是因为他的乡音太奇怪,天南海北的音调都能从他嘴里听到。如今一说,他是在茶馆里当伙计的,这倒说得通了。那地方南来北往的人多了,为着主顾们高兴,跑堂的总是什么都学、什么都会。
就不过,招考的门槛明明白白写在那里,一个读过高中的,怎么会沦落到去茶馆讨营生呢?而且,他又说自己没有文凭,这倒奇怪得很。按说,就算招考有什么黑幕,也轮不上一个穷得只有一件像样衣裳的人吧?
另外三人也正想着这个怪事呢,不约而同地抬手指着崔万华,上下上下地探究着:“你”
崔万华还是憨憨地一笑,双手往袖子里一笼,挨到墙根边,一双眼留意着过往的人,遮着嘴轻声地道来:“俺们穷讨吃的人,为了生活也是没办法,嘴上都没什么实话。俺一直跟客人说,俺在老家是上过高中的。因为军阀打过来,一把火烧了学校,证书就拿不到哩,只能出来打打小工。实际上俺根本就没考上,小学毕业就出来投靠老乡了。那个客人看着俺可怜,就写了封推荐信让俺来试试。俺一瞧还要考洋文以为肯定没戏,谁知道人家说俺的珠算交卷最快又一题不错,给俺加了一门口算,稀里糊涂地就录取哩。所以俺说,英文再不好,也差不过俺了吧。冷同学,你别难过,好好加油吧。只是让你认二十六条毛毛虫而已,怕啥!”
冷秋月听罢,挂着泪珠的脸早已绽开了笑。
宋玉芳往四周望了望,才无奈地向崔万华摇头道:“你真是实诚,为了安慰她,把自己的短处都说了。”
崔万华不以为然地嘿嘿一笑:“反正都白吃白住一个月哩,还拿了津贴,就是被人家赶出去,也见了好多市面,算是开洋荤哩。”说时,神情渐渐地暗淡了,“其实俺说学校让火烧了是真的,就连俺家的房子也没了,俺现在能活一天就是赚一天。你们都是好人家,不到末路当然还讲个尊严,觉得成绩差了很过不去。其实,不就是乡下土包子不会英文嘛,可银行里除了洋人就没别的客人了不成。只要有本事肯吃苦,总有咱能干的活儿不是。”
宋玉芳有些同情地望着他,然后就听见身旁的冷秋月,泄气地说道:“你是个爷们,能豁出去,有一分好处看在人家眼里能变成十分,可我不行我一介女流,就是十分努力,也未必换得来一分认可。”
这话比崔万华的经历来得更让人灰心,大家瞬间都静默了。
倒是崔万华不大同意地将嘴一撇:“咦——这话太见外了。报纸上不是写着嘛,女人跟穷人都是下等人,想要往上爬,就得吃苦,还得是最苦的那种苦。”
没料到他会有此种见解,四个女孩俱有些发愣。
崔万华看她们都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得罪了人,涨红了脸赶紧拿话去找补:“不过报纸上的话,俺也不是很信。你们几个大仙女儿,怎么能跟我是一样受压迫的同胞呢。”
说话间,用餐铃响了,大家便各自散开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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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后,崔万华就常和四个女生走在一处。从国文到英文,跟着她们练习发音和语法。作为回报,崔万华也会教她们,怎样使力才能打一整天的算盘,都不觉得指节发酸。
等到培训期结束,冷秋月已经做到了即使头一门口试没发挥好,也不至于影响接下来的功课。而崔万华竟也奇迹般地没有吊车尾,大家都顺顺当当地留在了北京分行。
报道的第一天,新晋练习生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站在一楼的大办公室内。
因为银行即使是基础的业务,也要经手好几个人,为了办事便利,除了几个部门负责人有专属的办公室,其余人都是坐在一起办公的。
考虑到日常秩序不能被影响,新人第一天报道的时间比员工到岗时间早了半小时。
李组长站在台阶上,喊一个名字出列一个人,然后会告知他们各自的分工。
“袁平,出纳。佟慧怡,司账。”
报完这两个名字,大家都不由骚动起来。
“这两尊神是哪儿冒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
李组长似乎并不意外大家的反应,却企图压下越来越大的质疑声浪:“不要交头接耳的。”一转身,笑着把人员分派的意见书往身后一递,“请您几位确认签字吧。”
宋玉芳偷偷地牵了一下傅咏兮的衣角,拿眼神问她可在家里听说了什么内幕没有。
傅咏兮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接着踮起脚,想偷觑一眼李组长手里的那份文件。宋玉芳也是一肚子的好奇,跟着伸长了脖子张望。
这个时候,文件正好传到佟寅生手里,他连样子都没做,拿起笔一挥,就签了大名。
最后的何舜清,神情凝重地望着那两个空降的名字,迟迟没有接笔。
宋玉芳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最后那两个人必定加入得很突然。她这样想着,就扭过脸来,越过一排人去看那个叫佟慧怡的女生。
如果说沈兰作为福利院院长的养女,还不够资格越过这些招聘手续的话,那么傅咏兮的家庭关系总算可以了吧,偏偏也不能有特权。这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女子,也不知是哪路神仙,能越过程序不说,居然一来就是个司账。
一旁的沈兰等了一刻工夫,别说李组长了,就是其他三个女生,都只管去探究别人,而忘记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