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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维尔福夫人说道,“我再不敢坐这两匹马拉的车走了。”
“噢,您马上就会看到,夫人,”基督山说,“一到阿里手中,它们就会变得像羔羊一样温顺。”
这时阿里来到这两匹马旁边,它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被人扶起来的。阿里手里拿了一块浸满香醋的海绵,在布满白沫和汗淋淋的马鼻子以及额角上擦了擦,两匹马几乎立刻呼哧呼哧地喘起来,整个马身子也颤抖了几秒钟。小楼前已围了一大群人,有的是看到撞坏的马车而止步不前的,有的是闻声过来看热闹的。阿里就在围观的人群中,把那两匹马套上伯爵的双座四轮轿式马车,又把缰绳收一起,然后上车坐好。围观的人都十分惊讶,刚才他们还看到这两匹马像旋风一样地狂奔,而现在阿里必须狠狠抽打鞭子才能赶它们往前走。而且,虽然还是这两匹大名鼎鼎的灰斑马,现在却是呆头呆脑,趑趄不前,阿里也只是赶着它们用小碎步慢腾腾地踯躅而行,用了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才把维尔福夫人送到她住的圣奥诺雷。
维尔福夫人回到家,焦虑不安的家人也平静下来,于是她立刻给唐格拉夫人写了一封信:
で装的埃尔米娜:
多亏基督山伯爵,我和我儿子刚才奇迹般地得以死里逃生。昨晚我们讲了许多关于这位伯爵的事,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就会见到他。昨天您谈他的时候兴致勃勃,我却孤陋寡闻,竭力嘲笑,但是今天我已看到,您那热情洋溢的介绍还没有完全反映出他所具备的,令人兴奋不已的品质。您的两匹马走到拉内拉的时候,突然疯了似地狂奔起来,眼看我们一旦撞上路边的树或村庄的界石,我和可怜的爱德华极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这时,一个阿拉伯人,或者是黑奴,或者是努比亚人,总之,一个在伯爵手下听差的黑人冲了上来,我想这是伯爵授意的。那黑人不顾自己被碾碎的危险,一把截住了狂奔的两匹马,而他没有被碾死,这确实是个奇迹。于是伯爵急忙过来,把我和爱德华抱到他的小楼里,又救我儿子苏醒过来。最后我坐他自己的马车回家,您的车明天送您府上。您会发现由于这场事故,您那两匹马虚弱了许多,似乎变得迟钝了,简直可以说是它们恨自己竟然听凭一个人把它们征服了。伯爵托我转告您,让它们呆在垫草上休息两天,这两天全饲大麦,就会恢复原来的雄姿,也就是说,跟昨天一样吓人。
再见!我兜风回来却不向您表示谢意,再一想,要是因为您的马横冲直撞而记恨于您,那就不免是忘恩负义了。而且,正是有这横冲直撞我才得以见到基督山伯爵。我觉得这位超群出众的外国人,不仅富有百万,而且就是一个非常奇妙,非常有意思的谜,我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来研究一下,即使我再用您那马去布洛涅森林兜一圈,我也在所不惜。
出事的时候爱德华勇敢非凡,他最后晕过去了,但晕倒前不曾喊过一声,清醒后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您又会说我因为母爱而一叶障目,但是在这样一个柔弱娇嫩的可怜小身体内,确有着钢铁一般的灵魂。
我家可爱的瓦琅蒂娜向您家千金欧仁妮问好。我真诚拥抱您。
埃洛伊丝·维尔福
又及:请不论采用何种方式,设法让我在尊府会上基督山伯爵一面,我必须再见到他。另外,我已说服维尔福先生去拜访他,但望伯爵屈尊回访。
这一天晚上到处都在谈奥特伊的事,阿尔贝向他母亲叙说了一遍,夏托—勒诺在骑士俱乐部讲了一遍,德布雷则在大臣的客厅里描述了一番,博尚亲自执笔为伯爵捧场,在他的报上登了一段20行的社会新闻,于是,这位高尚的外国人一下成了风流女士们心目中的英雄。许多人赶到维尔福夫人那里签名约会,希望能及时去拜访,聆听夫人亲口评述这一妙趣横生的奇遇。
至于维尔福先生,正如埃洛伊丝所说,穿上黑礼服,戴上雪白的手套,带了穿着笔挺号衣的仆役上了马车,就在当天傍晚来到香榭丽舍大街30号的府邸。
第89章 论战(1)()
假如基督山伯爵对巴黎社交界的阅历深,他就能充分看到维尔福先生来访的意义所在。
在位的国王不论是长子一系的还是次子一系的,当权的大臣不论是空论派1814年法国王朝复辟时期的政治派别,主张调和资产阶级革命和王权。、自由派或是保守派,维尔福先生总是政界红人。一般在政治上左右逢源而百无一失的人都被看作是精明能干的人,所以维尔福是公认的精明能干者。许多人恨他,也有几个人热心保护他,可是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在司法界他官居高位,而且犹如阿尔莱法国法官1536—1619,曾任最高法院院长。和莫莱法国法官1584—1656,曾任最高法院院长,掌玺大臣。岿然独存。他的客厅虽然由他的年轻妻子和他前妻所生刚满18岁的女儿重新布置了一番,但在巴黎仍然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客厅,不但崇尚传统并且注重礼节上的规矩。雍容大雅而又落落寡合,对政府的准则忠守不渝,对理论和理论家一概嗤之以鼻,而对观念学派则深恶痛绝,凡此种种即为维尔福先生公私生活的要素。
维尔福先生不仅是一位法官,而且也是一位外交家。凭着与前朝的关系,他赢得了当今王室的尊重,而每当讲起前朝,他总是摆出一副高风亮节而又穆穆肃肃的样子。他知道的事情又是这样多,别人不仅对他有所谦让,而且有时还得求教于他。如果人家能把维尔福先生甩掉,情况可能不至于这样,但他却像敢于同国君分庭抗礼的封建诸侯一样,有他自己的坚固不拔的城池。他的城池就是检察官这一职位,在位上所能捞取的好处,他都巧妙地捞到了,他也决不辞去这个职位,决不放着现有的中立不要而做反对派,再去竞选议员。
通常维尔福先生很少拜客或回客,而是由妻子替他出面访客,这已得到社交界的认可,大家总以法官职务繁重而予以开脱,实际上在他只是出于自矜的考虑,是贵族的本质所在。他奉行的信条是“自己先有骄矜,才有他人敬重,”在我们社会中,这句格言比希腊人说的“人应有自知之明”的格言强于千百倍。当今我们既不想那样费力,又要获取更多好处,那就以“窥探他人”取而代之了。对朋友,维尔福先生是一位强有力的保护者,对仇敌,这是一个绵里藏针而又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手,而对于既非朋友又非仇敌的人,他便是一尊法律的活雕像,神态倨傲,脸无表情,目光呆滞晦暗或又咄咄逼人,锐利而穷追不舍。就是这么一个人,巧妙地经历了接连而来的四次革命,为自己奠定了基础,并且不断加以巩固。维尔福先生以法国最不好奇和最不为低级趣味所动的人着称,他一年只举办一次舞会,自己只出现一刻钟,也就是说比国王在王室舞会上的出场时间还少45分钟。从未有人见过他去剧院,参加音乐会或任何公共娱乐的场所。偶而,但这种时候是极其少有的,他玩玩威斯特牌一种扑克牌游戏。,这时必须精心为他挑选与他身份相符的牌友,只是大使,大主教,王子,社团主席或者寡居的公爵夫人才够格。
驱车来到基督山寓所门前的正是这个人。仆人过来通报维尔福先生来访的时候,伯爵正俯身靠着一张大桌子,从地图上查看圣彼得堡至中国的路线。检察官宛如步入法庭一般,迈着庄重拘谨的步伐走了进来。他就是我们以前见过,在马赛当代理检察官的那个人,或者更正确地说,是已步入后半生的那个人。大自然遵循其固有的法则,不因时光消逝而将其另塑,他只是由单薄变得清瘦,脸色由白皙变得萎黄,深陷的眼睛现在更是深深凹进,架在眼眶上的金边眼镜似乎成了脸庞的一部分。除了雪白的领结之外,他一身上下全是黑颜色,唯一与丧服有所区别的只是纽孔上有条细细的不易察觉的红滚条,像是画笔勾出的一缕血丝。接待他的基督山显得很好奇,乘着鞠躬还礼的时候,仔细望了他一眼。而这位法官生性好猜疑,不轻易相信社会上说得天花乱坠的奇事,现在他更是想看看这位高尚的外国人——已经有人这样称呼基督山了,究竟是来重新一显身手的江湖骗子,违反放逐令偷偷潜回的不法之陡,还是圣殿的王子,《一千零一夜》中的苏丹。
“先生,”维尔福说道,口吻同法官演说时一样地尖锐,平常谈话时,他们这些人也不能或不愿改变这种腔调,“先生,得知昨日上一章说维尔福于出事当天晚上拜会基督山。您为我妻子和儿子驱驰,自感有义务向您当面致谢,鉴此特来履行这一义务,谨向您致以不胜感激之意。”法官说这话的时候,他那严厉的目光依然像往常一样地狂妄傲慢。而且,这几句话他是用检察官的口气说得铿然有声,脖子和肩膀都是绷得一动不动,所以,我们不妨再说一遍,恭维他的人把他说成是法律的活雕像。
“先生,”伯爵冷冰冰地回答道,“我能为一位母亲保全她的儿子而甚感欣慰,众所周知,母爱是最神圣的感情。我适逢好运,先生,能为您履行了一项义务,当然,我亦藉此为荣。我知道,维尔福先生对我的厚爱决不慷慨与人,然而,这份厚爱不论何其珍贵,仍不抵我内心的满足。”
维尔福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为之一怔,像是一个士兵感到自己身上的甲胄被人猛击一般,倨傲的嘴唇微微一撇,看来一开始他就不认为基督山伯爵是一位谦恭有礼的绅士。他环顾四周,想找一样东西作为话题,因为现在的话题,似乎话音刚落就已七零八碎再也捡不起来了。他看到进来的时候基督山正在看着的地图。“您研究地理?先生?这是一门很有意义的学问,特别是您,听人家说,凡在这地图册上标明的地方您都去过了。”
“是的,先生,”伯爵回答说道,“我想从总体上研究与人类有关的问题,这也正是您每天通过种种具体案子研究的问题,也就是说研究人的生理。我觉得从整体到局部易,而从局部到整体难。这是一条代数公理,即由已知数求未知数,而不是由未知数求已知数……呵,请坐吧,先生。”基督山伸手朝一张椅子指了一下,于是检察官只得自己过去,而基督山身后能坐的只有一张椅子,也就是检察官进来的时候,他正曲腿跪在上面看地图的那一张。这样,伯爵侧面向着客人,背向着窗,手肘撑在正成为话题的地图上,因而谈话的姿势,虽然不一定在情景上,但至少从人物上看,同他在莫瑟夫家和在唐格拉家时的谈话完全一样。
“啊,您是在研究哲学。”维尔福沉默片刻后接着说,他乘沉默不语的时候,像遇到可怕对手的运动员一样为自己积蓄力量,“呵,先生,假如我像您这样无所事事,我要找来做的事一定不会如此枯燥。”
“是的,先生,”基督山说道,“人在日光显微镜下只是一条丑陋的毛虫。我想,您刚才说我无所事事,那么请问,您认为您有事可做吗?或者说得更明白些,您是否认为您正在做的能称得上事吗?”
这位奇异的外国人打出的第二拳如此猛烈,维尔福更是惊诧不已,很久以来这位法官没有听到奇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