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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站起身,用他颤抖的手把干裂的喉咙紧紧握住,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
“你认为他是死于……”
“饥饿,先生,他是饿死的。”卡德罗斯说道,“我可以保证,绝对错不了,就像您我都是基督徒一样。”
长老用抽搐着的手拿起半满的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坐下,只见他两眼发红,双颊刷白。接着他用沙哑的声音问:“你能说这不是一场劫难吗?”
“太是了,先生,而且这不是上帝的旨意,而是人一手造成的。”
“你再讲讲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长老说道,“不过你不要忘了,”他又用一种近似威胁的口吻接着说,“你已经答应过我,保证和盘托出。现在请讲吧,这是些什么人,居然害得儿子死于绝望,又逼得父亲死于饥饿?”
“两个人嫉妒他,先生,一个是为了爱情,另一个是出于野心,一个叫费尔南,另一个是唐格拉。”
“他们出于嫉妒干了些什么?说吧。”
“诬告爱德蒙是拿破仑党徒。”
“谁告的密?谁是真正的罪人?”
“两个都是,先生,那封告密信是一个人写,另外一个人寄。”
“信是在什么地方写的?”
“在雷塞弗酒店,吃订婚喜酒的头天晚上。”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长老轻声说道,“法利亚,法利亚,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你都是了如指掌。”
“您说什么,先生?”卡德罗斯说。
“没有说什么,”教士回答道,“你接着讲吧。”
“唐格拉用左手写了告密信,所以他的笔迹不会被认出来,把信寄走的是费尔南。”
“这么说,”长老突然喊道,“你自己也在场!”
“我自己!”卡德罗斯不由得吃了一惊说,“谁告诉您说我也在场?”
长老看出自己说漏了嘴,于是说:“谁也没有说,不过你那么了解情况,非得在场亲眼看到才是。”
“是的,”卡德罗斯哽着嗓门说,“我是在场。”
“这种肮脏卑鄙的事,你怎么不出来阻拦呢?”长老说道,“所以,你是他们一伙的。”
“先生,”卡德罗斯说,“他们两人把我灌糊涂了,我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的,即便是这样,能想到的话我都说了,可是他们两个都对我讲,他们只是开个玩笑,决不会闹出什么事。”
“第二天,先生,第二天你亲眼目睹了这场玩笑闹成什么样子,他被捕的时候你又在场,然而你不出来说一句话。”
“是的,先生,我在场,我是想说的,把事实真相全都说出来,可是唐格拉拦着我不让说。‘假如碰巧他真的有罪,’他对我说,‘真的在厄尔巴岛停泊过,真的受命带一封信给巴黎的拿破仑党委员会,假如真的在他身上搜出信来,那么只要帮他说话,都会按从犯论处。’当时的政局让我害怕,我也用不着瞒这一点,所以我就没有说话,这是一种卑怯行为,我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不过,这不是犯罪行为。”
“我清楚了,你只是听之任之,没有别的什么。”
“是的,先生,”卡德罗斯说道,“我日思夜想,天天悔恨不及,常常请求上帝宽恕。况且,我可以向您发誓,唯独这件事成了我终身的恨事,这肯定是我为什么一辈子都在倒霉的原因,为了这片刻的自私,我一直在赎罪。所以每当我家的‘卡尔孔特人’抱怨的时候,我总是对她说,‘别说了,女人家,这都是上帝的旨意。’”说完,卡德罗斯垂下头,显出一副忏悔的样子。
“很好,先生,”长老说道,“你说得很真诚,能这样自咎就值得宽恕。”
“很不幸,”卡德罗斯说,“爱德蒙已经死了,我没有能得到他的宽恕。”
“好在他不知道……”长老说。
“可是现在他可能知道了,”卡德罗斯又说道,“人家说死人什么都知道。”
片刻之间谁都不说话,长老站起来,一边沉思一边在屋里踱步,接着走回原来坐的位子坐了下来。
“你两三次提到一位摩莱尔先生,他是什么人?”
“他是‘埃及王’号的船主,唐泰斯的雇主。”
“这悲惨的事发生后,他是怎么处置的?”长老问道。
“尽到了一个正直人的职责,不但有胆识,而且满腔真情,先生。为了替爱德蒙说情,他找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在皇帝回来的那些日子,他又是写信,又是请愿,还扬言如何如何,结果二次复辟后,他被当成拿破仑党人吃了不少苦头。刚才我已对您说了,他常常来看老唐泰斯,准备接老头上他家住。老头去世的前一两天,刚才我说了,他把自己的钱袋留在壁炉上。也亏得有这钱袋,老头生前的债还了,后事也办了,总算让老头生前和死后都没有对不住人的地方。这钱袋还在我这儿藏着,是一只很大的,用红丝线编织的钱袋。”
“呃,”长老问道,“这位摩莱尔先生还健在吗?”
“健在。”卡德罗斯说。
“既然是这样,”长老接着说,“上帝必定降福于他,他大概很有钱,非常幸福……”
卡德罗斯苦笑了一下。“是的,跟我一样幸福。”他说道。
“摩莱尔先生遭到厄运了吗?”长老喊道。
“他几乎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先生,甚至可以说几乎到了名誉扫地的地步了。”
“怎么会这样?”
“真的,”卡德罗斯接着说,“就是这样背时,摩莱尔先生干了25年,在马赛商界出尽风头,可现在彻底败落了。两年内他损失了五条船,三笔死账简直弄得他一败涂地,现在唯一的希望就看当年可怜的唐泰斯指挥过的那条‘埃及王’号怎么样了,这船应该从印度运胭脂红和靛青回来,假如这条船再像那几条一样沉没,他就完啦。”
“呃,”长老说,“这位不幸的先生有妻子儿女吧?”
“有,他有太太,家境到了这分上,那太太还是贤惠得像圣人一般。他有一个女儿,快要和她相爱的人结婚了,但是男方家里不许娶家境没落的女儿。他还有一个儿子,是个陆军中尉。可是,您也会明白,有家有眷不但不减轻他的苦恼,反而使他愁上加愁。这可怜的好人,假如他只身一人,给自己脑袋来一枪也就一了百了了。”
“太可怕!”长老喃喃说道。
“这不,上帝就是这样奖赏德行,先生。”卡德罗斯说道,“您看着吧,我这个人,除了刚才我向您交代的以外,我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可是我一辈子受穷。我这可怜的老婆总在发烧,但我没有能力给她治,等我看着她病病歪歪地死了,我也就会像唐泰斯老爹那样活活饿死的,可是费尔南和唐格拉却都富得在钱堆里打滚。”
“这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他们这些人是时来运转了,可是诚实人就是流年不利呗。”
“那桩坏事是唐格拉挑动起来的,他罪恶最大,是不是?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45章 旧事重提(2)()
“怎么样了?他后来离开马赛,摩莱尔先生不知道他干的坏事,给他写了推荐信,于是,上西班牙的一家商行当出纳。法西战争期间,他受雇向法军供应部分军需品发了财,他拿这笔钱做债券生意,本钱翻了三四倍。他先娶了那商行老板的女儿,后来妻子死了,又同一个寡妇结婚,就是纳尔戈纳夫人。现在的丈人塞维约先生是当今国王的侍从,非常得宠。唐格拉本人已成了百万富翁,还被封为男爵,所以他现在是唐格拉男爵了,在蒙勃朗路有一幢府邸,马厩里有10匹马,候见厅里就有六个跟班,他钱柜里的钱多得不知道有几千几百万。”
“啊!”长老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声调说,“他幸福吗?”
“唉,幸福不幸福的,谁能说得清楚呢?倒霉也好,走运也好,这都不往墙外传的,墙壁虽有耳朵,却没有舌头。如果说发财就幸福,那唐格拉就是幸福的了。”
“费尔南呢?”
“费尔南,他的经历不一样。”
“卡塔卢尼亚村的一个穷渔民,既没有钱,又没有受过教育,他是怎么发迹的呢?说句老实话,我想像不出来。”
“谁都没有想到,肯定他的身世中有什么很不一般的秘密,只是别人都不知道。”
“但从表面迹象看,他是怎么一步步爬上去,最后成了阔佬或者是大亨的呢?”
“两者兼而有之,先生,他现在两样都有了,要钱有钱,要势有势。”
“你说的也太神了吧?”
“事情本身就很神,您听我说下去,慢慢地也就明白了。皇帝回来前几天,费尔南已经被召应该服兵役,可是波旁王室的时候仍旧让他安安静静地在卡塔卢尼亚村呆着,拿破仑回来后发布了急紧征兵令,费尔南只得从军走了。我一样,也入伍走了,但是我年岁比费尔南大,又刚娶了我那可怜的老婆,所以我只是被派到海防线上。费尔南被编入作战部队,随他所在的团上了边境,又参加了利尼比利时地名,1815年6月15日拿破仑在此与普鲁斯军会战,数日后即为着名的滑铁卢之战。战役。仗刚打完的那天夜里,他在一位将军的门前站岗,这位将军早已私通敌军。就在这天夜里,将军准备投诚英军,他要费尔南护送,费尔南答应了,于是离开岗哨,跟随将军投敌。要是拿破仑仍旧在位,费尔南准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可后来还是波旁王室当政,他得到了提拔,回法国的时候他挂上了少尉肩章。那位将军非常得宠,对他一直很关照。由于将军的保荐,1823年法西战争的时候他升为上尉,这个时候唐格拉正在西班牙开始做他的投机生意。费尔南是西班牙血统的,他被派到马德里去侦察西班牙人的民意。到了马德里他遇上唐格拉,两人马上打得火热。费尔南向将军说,西班牙首都和各省的保王党都支持他们,将军对他夸奖和许诺了一番,费尔南又立了军令状,率领一个团穿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小路,同把守山口的保王党军会合,仗很快就打胜了,他立了大功,攻克特罗卡德洛西班牙地名,1823年为法军攻陷。后他就被提升为上校,得了一枚荣誉勋位勋章,受封为伯爵。”
“这就叫命!”长老轻声说道。
“没错,您再听我说,这还没有完呢。法西战争结束后,欧洲有望得到持久的和平,费尔南的军旅生涯似乎受到影响。偏偏这时候希腊起来反抗土耳其,打响了希腊的独立战争,于是人们的目光全都转向雅典,同情和支持希腊成了时尚。法国政府的态度您是知道的,表面上不肯保护希腊人,但容许一些人去助战。费尔南钻营想去希腊,结果如愿以偿,但仍在陆军挂职。过后不久就听说,莫瑟夫伯爵——他姓莫瑟夫,已在阿里—帕夏总督奥斯曼帝国总督,1820年被土耳其素丹免职后在希腊领导抵抗运动。麾下,做了教导队的将军。后来阿里—帕夏被杀,这是您知道的,但在他去世前,给费尔南留下了一笔巨款,报答他的效劳。费尔南带了这笔巨款回到法国,又晋升为少将。”
“所以他今天……”长老问。
“所以今天,”卡德罗斯接着说道,“他在巴黎埃勒德路27号拥有一幢豪华的府邸。”
长老张了张嘴,但又像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