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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态度,决不鸣冤叫屈。“肯定有某个有权有势的人在保护我,”他暗自想道,“这桩桩件件的事都是证明,所以我才突然交上好运,什么障碍我都轻而易举地过来了,又给我找了个父亲凑成一个家,我也就拥有一个显赫的姓氏,黄金雨点般似地落到我身上,又为我精心安排,几乎就要喜结良缘了。只是因为命中注定的什么疏漏,只是因为我的保护人一时大意,我才栽跟头的。对,我绝对不是一败涂地,永远爬不起来!暂时缩回去的那只手还会向我伸过来,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掉入深渊的时候,一定会再次把我拉住。我何必那么不知趣招人烦呢?弄不好倒让保护人讨厌我了!他有两种办法可以救我,或者不惜重金买通监狱,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或者施加压力迫使法院免于起诉。我先等着,不要急于说话,也不要急于行动,等到确实看出他彻底甩开我不管了,到那个时候……”
安德拉已经想好了一套可以说是非常狡猾的办法。这个无耻之徒攻的时候决不手软,防的时候也不会客气。只要是蹲监狱,就会受罪,吃各种各样的苦头,这些他都熬过来了。但是,天性,或者说是习惯,又慢慢地占了上风。安德拉觉得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什么都是龌里龌龊的,他又受不了了,他又觉得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就在他忧心如焚的时候,警长一嗓子喊他去会见室。安德拉顿时觉得他的心高兴得都要蹦出来了。预审法官不可能来得那么早,而典狱长或者狱医又不会这么晚才来,所以这必定是某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看他。安德拉被领进会见室,他急着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睁大着眼,隔着铁栅望去,一眼看到了贝蒂西奥那张阴郁而狡黠的脸,而贝蒂西奥也正既惊讶又痛苦地望着那两排铁栅,望着一扇扇上了锁的铁门和铁栅后面晃动的人影。
“啊!”安德拉深有感触地喊了一声。
“你好,贝内代多。”贝蒂西奥扯着他那粗沉洪亮的嗓门说道。
“您!是您!”安德拉惊慌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说。
“你都不认识我了,”贝蒂西奥说道,“可怜的孩子呀!”
“小点声,千万得小点声,”安德拉说道,他知道这墙上有的是灵敏的耳朵,“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别这么大声嚷!”
“你想跟我单独谈,”贝蒂西奥说,“是吗?”
“噢!是的。”安德拉说。
“那好吧。”贝蒂西奥说,接着一边伸手掏他的衣服口袋,一边朝在装有玻璃窗的小门后面站着的看守打了一个招呼。“请劳神读一下。”他对看守说道。
“什么东西?”安德拉问。
“一道命令,让他们送你去一个单间住那儿,我好同你单独说说话。”
“喔!”安德拉高兴得跳了起来,一边喊道。紧接着他脑子一转,暗自说道:“又是这位不知姓名的保护人!他没有把我忘了!他是想打听什么秘密,所以要到单间说话,秘密我得攥着……贝蒂西奥是那保护人派来的!”
看守同他的上司嘀咕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两扇铁栅门,领安德拉上了二楼一间朝院子的单间牢房,这时安德拉已经是乐不可支的了。按监狱的规定,单间牢房的墙壁都用石灰刷白,这在犯人看来简直就像金碧辉煌一样,一只火炉,一张床,一张椅子,再加上一张桌子,真可以说豪华的家具在这儿一样也不缺。贝蒂西奥在椅子上坐下,安德拉仰身躺在床上,看守领他们进去后就走了。
“说吧,”管家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呢?”安德拉说道。
“你先说吧……”
“噢!不,既然是您来找我,您一定有许多话要告诉我。”
“好吧,我先说也行。你是恶习不改,又是偷东西,又是杀人。”
“好!假如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您来给我开个单间,那就大可不必劳您跑一趟了。这些话我都知道,有些事情正相反,我是不知道的,那就麻烦您,跟我说说吧。谁派您来的?”
“噢!噢!您也太性急了点,贝内代多先生。”
“是吗?说话得开门见山嘛,特别是那些废话,我们都用不着多口罗嗦。谁派您来的?”
“没有人派我。”
“您怎么知道我坐牢了?”
“我早就认出你来了,穿着时髦的衣服,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悠悠自在地骑着马走那香榭丽舍大街。”
“香榭丽舍大街!啊!啊!用玩镊子游戏的话来说,我们快捅破了……香榭丽舍大街……话已说到这儿,那就讲讲我的父亲,怎么样?”
“那我是谁呢?”
“您,我的正直的先生,您是我的养父……不过,这不是您,我想,您不会给我10万法郎让我在四五个月里全花光,您不会弄个意大利绅士当我爸,您不会介绍我进社交界,邀请我吃那么一顿晚餐。这顿饭到现在我还记着呢,那是在奥特伊吃的。还请了巴黎社交界最了不起的名流,有一个人是什么检察官。当时我真傻,没有跟他套套近乎,要不现在这个时候他会帮我忙了。这一次我倒霉透了,老底全露出来了,您不可能去花上一二百万保我出来……算了吧,有话明说吧,可敬的科西嘉佬,说吧!”
“你要我说什么呢?”
“我来提醒你吧。刚才你已经提到香榭丽舍大街,我可敬的养父大人。”
“怎么呢?”
“怎么呢!香榭丽舍大街住着一位非常非常有钱的先生。”
“你就是在他那儿偷的东西,杀的人,是不是?”
“我想是吧。”
“是基督山伯爵先生吧?”
“这可应了拉辛法国悲剧诗人1639—1699。先生说的话了,是您自己把这名字捅出来的。怎么样,我要不要照着皮克泽古尔法国悲剧作家1773—1844。先生编的剧本,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再紧紧搂着他高喊:‘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别胡来,”贝蒂西奥严肃地说道,“这个名字不是在这儿说的,你太放肆了。”
“喔!”安德拉说,他看到贝蒂西奥严肃地板着脸,一下吓懵了,“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叫这名字的人深得上天宠爱,决不可能有你这么一个罪孽儿子。”
“啊!这话说得太重了……”
“您要是不当回事,那后果才严重呢!”
“吓唬我吗?我才不怕呢……我就说……”
“您以为您要打交道的是跟您一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吗?”贝蒂西奥说道,口气是这样镇静,目光又是这样坚定,安德拉不禁心中为之一震,“您以为您要打交道的是跟您一样的只配服苦役的无赖吗?是跟您一样的,没有见过世面,只配上当受骗的傻瓜吗?贝内代多,您已落入一只可怕的手里了,但这只手倒是想放您过去的,您可不要坐失良机呀。这只手暂时还不收拾您,您可不要闹着玩,只要您胆敢妨碍这只手自由行动,那就对您不客气了。”
“我的父亲……我要知道谁是我的父亲!”安德拉纠缠不清地说,“假如要我死,那就死了算了,但我总得知道谁是父亲。出丑碍我什么事?碍我财产吗?碍我名声吗?还是像当记者的博尚说的,碍我口碑吗?可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你们有几百万的财产,也有自己的家族纹章,可是一闹出丑事来,你们就免不了要损失点什么了……说吧,谁是我的父亲?”
“我就是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啊!”贝内代多眼中闪出喜悦的光芒,不禁喊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看守对贝蒂西奥说:“对不起,先生,预审法官等着提审犯人。”
“审我也就这么最后一次了,”安德拉对那位可敬的管家说,“这讨厌的家伙,见鬼去吧!”
“我明天再来。”贝蒂西奥说道。
“好!”安德拉说,“宪兵先生,我听候你们吩咐……啊!亲爱的先生,请您给保管室留十几个埃居,好让他们给我弄点急用的东西。”
“我会给的。”贝蒂西奥说道。
安德拉朝贝蒂西奥伸出手去,但贝蒂西奥仍把手插在口袋里,只是把口袋里的几枚银币弄得丁零当郎发响。
“我就是这个意思。”安德拉挤眉弄眼地说道,不过他已经完全被贝蒂西奥那副出奇镇静的神态制服了。“我会不会上当呢?”他暗自想道,一边跨上那辆叫作生菜篮的狭长的铁栅囚车,“看看再说吧!”于是他转身对贝蒂西奥说:“就这样吧,明天见!”
“明天见!”管家回答说。
第199章 法官(1)()
读者还记得,布佐尼长老独自留在瓦琅蒂娜的房间陪努瓦基耶,所以老人和神甫一起为姑娘守灵。或许是由于长老按照教义谆谆劝导,或许是由于长老慈眉善目精诚所致,或许是由于他语重心长,金石为开,总之,他使老人恢复了勇气,因为从他跟神甫促膝长谈之后,他一改刚听到噩耗时那种槁木死灰的神情,显出一副听天由命处之泰然的样子,那些想到老人如何疼爱瓦琅蒂娜的人,看到老人这种神情无不感到惊讶。
维尔福先生从瓦琅蒂娜去世的那天早晨以后,再也没有见老人一面。上上下下的仆人全都是新来的,维尔福先生用了一个新的贴身跟班,侍候努瓦基耶的仆人是新来的,维尔福夫人用的两个女仆也是新来的。所有的仆人,直至门房和车夫,对这幢凶宅的几位主人来说,都可以说是突然冒出来的陌生面孔,那几位主人之间本来相当冷淡的关系也就变得越发冷漠了。再说,法庭三天后就要大审开庭了,维尔福终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发疯一般地努力准备对杀死卡德罗斯的凶手起诉。这桩案子跟其他牵涉到基督山伯爵的事情一样,在巴黎社交界引起了极大轰动。现有的证据还不能令人信服,因为只是一个苦役犯临死前写的一封告发信,他告发当初跟他关在同一苦役犯监狱的另外一个犯人,有可能是出于泄愤或报仇,但是检察官自有他自己的意向,他已斩钉截铁地断定贝内代多是有罪的,他应该从这场艰难的胜利中,为自己的自尊心赢得一点慰藉,以此稍稍唤醒一下自己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
由于维尔福的不懈工作,这桩案子的预审进展很顺利,维尔福于是打算把这案子列为这次大审的第一个案子。这样一来,他不得不越发闭门不出了,尽量躲开那些争先恐后过来向他索取法庭旁听证的人。另外,可怜的瓦琅蒂娜只是前不久才安葬,家里的人依然非常悲痛,作父亲的这样忍痛埋头于自己的职责,这是他消除心头哀愁的唯一方法,所以看到他这样拚命工作谁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有一天,即贝蒂西奥再次去监狱看贝内代多的第二天,也就是贝蒂西奥应该把贝内代多生父的名字告诉贝内代多的第二天——这是个星期天,也就这一天,维尔福见了他父亲一面。当时,检察官感到自己疲惫不堪,于是下楼到后花园走走。他脸色阴沉,心里憋得直发慌。仿佛当初塔尔坎古罗马暴君,第七朝,即最后一朝罗马王前534—前509。用他的手杖抽打长得高高的罂粟花的花冠一样,维尔福先生用他的手杖抽打蜀葵的又长又细的枯枝。花园小径两侧的这些蜀葵不久前还是鲜花盛开,然而季节过了,凋零的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