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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山的山势与北方的稻荷山连成一个大角度的半弧形,仿佛白鹤的两只翅膀,南方的翅膀就是伏见桃山,北方的翅膀就是稻荷山,双翅长开环抱伏见鸟羽地方,沿着山势五千大军依次联结成层层叠叠的鱼鳞阵,此阵以防守坚固著称,为攻坚战首选阵形。
上午十时许,三好家大半军势已经渡过鸭川列队,军太鼓如雷鸣阵阵跳动,所有人的呼吸与心跳不知不觉与这雷动般的太鼓声融为一体,一面巨大的三階菱五釘抜大旗高高竖起,同时还有一面公饗檜扇旗高高飘扬,前者是三好家的家纹,后者是十河一存的家纹,十河一存身穿大楷的骑着一匹神骏的奥州马静静凝视着远处飘扬的旌旗。
“吾奉三筑之命出阵京畿,此战志在击破幕府军,攻上中尾山!诸君,我等必胜!”
“我等必胜!”千军呼啸万马齐喑,端得声势惊人。
伏见山上吉良家本阵,听着鸟羽原上三好军爆发出的热烈欢呼声,众人的心里也是一阵发紧。
“水军众什么时候能到?”
山本时幸回答道:“半个时辰前的情报,已经进入鸭川口。”
三好军显然还在等待最后一批军势渡河,这时三好家的本阵里,忽然爆发一阵呼喊声:“快看!那是谁家的船?”
只见自南方淀川杀来十五艘关船外带几十艘小早,关船上各打这一面足利二引两旗,这些贯穿见到来往鸭川的迴船二话不说就是一通齐she,密集的铁炮声如雷震一下把所有人给震住了,河道上惨叫声哀鸣声不绝于耳,几艘没来及逃窜的迴船被当场打成筛子底。
其他的迴船一看苗头不对,连忙调转船头北上躲避,西岸还有两千山城众被隔绝在河对岸,接着小早上的弓箭手泼洒下一片箭雨,让东岸刚聚集起的阵势又变的散乱,十河一存连声大喝整顿军势,发觉军太鼓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立刻吼道:“不能在等了!给我擂鼓整军!立即出阵!”
“是!擂鼓!出阵!”十几骑旗本飞驰四散,传递十河一存的将令,不过片刻军太鼓再次响起,十河一存领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大喝道:“但有讨死吉良义时者,重赏黄金百两,知行五千石!”
“哈!”背插三階菱五釘抜旗,以及公饗檜扇旗的足轻,立起手中的长柄大吼着朝对面的军阵突击。
“命令西条备、赤备严守两翼,绝不能让三好军突破!”
“是!”侧近众翻身上马带着口令四散传达。
吉良军本阵足利二引两大旗下,身披熏紫韦威胴丸吉良义时坐在阵幕中眺望山下如chao水般的军势,叹息道:“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短尾求生的十河一存果然率领八千人对本阵突击,能不能挡住他们就看诸君了!”
山本时幸穿着一套sese威腹卷,指着河道上来回穿梭驱赶西岸山城众的水军,说道:“馆主大人不必担心,河道已经被本家封锁,运兵船很快就会赶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山冈时长身穿红se具足,跑来汇报:“三好军开始突击了!”
吉良义时皱眉问道:“第一阵是谁为将?”
“是高岛备的高岛右兵卫,在他后面的第二阵是滋贺备的浅见大膳亮……”山本时幸很快报出一串名字,这些足轻大将跟着他两个多月,名字早就耳熟能详。
“为他们祈祷吧!”吉良义时右手握住军配扇,缠在左手上的念珠一直延伸到小臂,出阵前祈祷是武家的传统,在他心里却有另外一层含义。
“是众生等,生时死时,自得大利,终不堕恶道。若有临命终人,家中眷属,乃至一人,为是病人高声念一佛名,是命终人,除五无间罪,余业报等悉得销灭。是五无间罪,虽至极重,动经亿劫,了不得出,承斯临命终时,他人为其称念佛名,于是罪中,亦渐销灭。何况众生自称自念,获福无量,灭无量罪。”
看着吉良义时手持念珠默默诵读《地藏菩萨本愿经》,山本勘助站起来发布命令:“擂鼓!众军准备接阵!”
“咚咚咚……”巨大的鼓声随之响起,原本sao乱的军阵逐渐严整,各备足轻大将大吼着:“接战!”
“放箭!”
一片“嗡嗡”的弓弦颤动声,漆黑的箭矢如密集的飞蝗,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空,朝着冲过来的三好军势落下,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并没有打乱三好军势进攻的节奏。
站在吉良军阵列最前方的高岛右兵卫,迎着冲锋的三好大军,转身举起手中的片镰枪,大吼道:“记住你们的誓言!大家跟着我念!愿神佛保佑我战胜三筑,保土护乡!”
近江的农兵们竖起手中的长柄,面对冲锋的三好军疯狂的吼道:“愿神佛保佑我战胜三筑,保土护乡!”
一队队身背乱七八糟靠旗的三好足轻,猪突猛进似的冲杀过来,弓箭颤动的轰鸣声不时传来,一排排黑se的雨点落在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时而会有沉闷的破革声,总会有几个人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接战了!对方是摄津、和泉的国人众!”下方一片喧哗声想起,黑压压的三好大军与红se的吉良军碰撞在一起,喊杀声冲上云霄几乎把军太鼓的声音压下来,近江的武士完全是依靠血气之勇与数量、jing锐程度远超己方的强敌死拼。
三好军身为第一阵的摄津、和泉国人众虽然数量只有两千,但这些人都是最早跟随三好长庆,经历太平寺、舍利寺合战的百战jing锐,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都颇为不俗,而近江的备队只训练几个月,无论怎么比都要差敌方几筹。
近江的备队几乎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被冲开几条巨大的裂隙,阵形崩解分割成几个小块,被青黑se的洪流一点点蚕食消失,嘶吼与哀号声时刻传来,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许多近江武士选择玉石俱焚的战法。
“愿神佛保佑我战胜三筑,保土护乡!”满身是血的足轻发疯似的扑向冲过来的三好武士,撕开他的吼轮面当,一口咬住他的脖颈,任凭那名武士的同伴刀劈枪刺也毫不松手。
“高岛平太夫!被芥川胜之助讨取了!”
“高岛右兵卫!盐田三兵卫讨取了!第一阵开始崩溃!”
“第一阵全军坏灭!主将以下全员玉碎!”吉良义时高声的诵读佛号,握着念珠的手在不停发抖。
两刻钟后传来消息:“第二阵接战了!”
“第二阵田原五卫门讨死芥川胜之助!”马迴众一阵sao动,三好家的强悍远远出乎他们的想象,近江备放在前面竟然顶不住两刻钟。
“田原五卫门被讨死!”
“浅见大膳亮被讨死!第二阵开始崩溃!”
中条时秀终于坐不住了,他提起太刀向吉良义时一躬身道:“馆主大人稍歇!臣下去阵前督战了!”
第112章 生死较量时刻()
三好军本阵,三阶菱五钉抜旗印随着夏风吹拂的猎猎作响,十河一存铁青着脸立于旗印之下,从开战到现在,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不动,随着战事超乎想像的惨烈胶着,他的脸se也越发yin沉难看。
“为什么还不退?为什么?”十河一存愤怒的挥舞马鞭狠狠抽在旗杆上,战局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想象,面对他三好家jing锐大军的突击,幕府军不但没有溃退,反而死缠不放,这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情形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摄津、和泉他国众快顶不住了,要不要撤下来?”一宫成佑提醒道。
“不!现在绝不能撤!让他们撤到右翼继续进攻!为今之计,只有迅速击破幕府军一条路可以选,我们没有时间耽搁!”十河一存摇着头大喝道:“传令!四国众随我出阵!”
十几骑人马嘶鸣着冲下山坡,吉良义时仍然默不作声的祈祷着,没过多久又传来消息:“第二阵全军坏灭!主将以下全员玉碎!摄津众残部移往左翼,右翼畠山军战意不强,渡边殿询问西条备是否需要出击!”
“让他继续等着!没有本家的命令绝不能擅自行动!”吉良义时紧张的满头大汗,本阵里一群武士神se严峻,双眼中满是急躁和焦灼。
又一骑使番冲入本阵,一时情急连翻身纵跃,连滚带爬着跑过来急说道:“不好了!十河一存要出阵了!十河一存马回众出阵!四国众出阵!第三阵接战!”
“什么?”吉良义时站起来,厉声喝问道:“你确定他出阵了?”
“是的!臣下愿用xing命担保!”
吉良义时yin着脸沉默不语,十河一存年岁不过二十,却已经有好几个儿子,在三好几兄弟里不但是最能生儿子的,还是战斗天赋最强的一人,确切的说,这个身高一米七十出头的武士,拥有天生巨力,以及变态的膂力,经常披头散发冲入重重包围杀散敌军,凭借他那堪称恐怖的战斗方式,而赢得“鬼十河”的称号。
十河一存如此早的出阵远远出乎他的预料,原本预计应该是等待近江备队死死缠住三好军,等到三好军的锐气一消,十河一存必然会坐不住亲自出战,到那时背后突袭的别动队也差不多就位,他有的是办法慢慢磨死这位三好家的大将。
可这十河一存提前出阵却彻底打乱他的计划,如果被十河一存所部从z突破,突入到薄弱的本阵中,左右两翼的三河武士必然会回身救援,两翼一放空就要面临一个总崩甚至全灭的危局,届时胜负逆转,一切jing心布局都将变为自掘坟墓。
“第三阵平井幸之助讨死!第三阵崩溃!”
“第四阵接战!第四阵崩溃!全员讨死!十河一存突击第五阵!第五阵高田与次郎讨死!第四阵全灭!第五阵崩溃!全灭了!怎么办啊!”
近江的武士彻底陷入疯狂,一阵高过一阵的愤怒咆哮在本阵里响起,阵幕内的武士们也是一片sao动,死的就是他们的同胞兄弟,这让他们焉能安坐不动,朽木藤纲不顾阻拦的冲过来,对着吉良义时大吼道:“不能等了!馆主大人!我要这么打,我等必死无疑!幕府必败无疑啊!”
“闭嘴!本家自有主张!”吉良义时瞪大眼睛怒吼道:“马回众上马准备!本家要看看十河一存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
“馆主大人万万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千万不能动啊!”山本时幸死死拉住他的手不松,吉良义时怒视他:“放手!本家荣辱在此一战绝不能袖手旁观!”
山冈时长大喊道:“馆主大人!快看!登陆了!两千备队登陆了!”
“好!诸位随我作战,即便战死这深草原也不枉我等武家之名!”吉良义时挣脱山本时幸的拉拽冲出阵幕,看着下方黑se的箭头狠狠扎进红se的阵营里,领头是正是一位手持大身枪所向披靡的大将。
“那人就是十河一存!”吉良义时死死盯着那名大将,不过片刻又有使番回报:“馆主大人!第六阵全体玉碎!第七阵开始接战!”
“击破一半了吗!跟我走!”吉良义时作出大胆的举动,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冲下山坡,吓的武士们鸡飞狗跳的追上去,山本时幸想追过去又担心中枢无人指挥,又气又急摔碎心爱的茶杯。
“还看什么!赶快给我跟紧馆主大人!若有差池你们万死莫赎!”山本时幸大喝一声,把这群不知所措的小姓统统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