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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昌忠摇头笑道:“诶!不能这么说!土气不是我等武士的错,这是甲斐国地理位置构成的天然影响,我等武士应当怀着一颗渴望学习文化的心情,不能仿照旭日将军那样在京都横行作恶……”
他的话只说道一半就不敢说下去,因为迹部昌忠发觉自己再说下去就是要把武田信玄比作木曾义仲的意图,吓得冷汗蹭的一下冒出来,木曾义仲个倒霉鬼能力出色可比拟日本的霸王,智商和权谋的低劣程度也雷同的很,在平安时代竟敢做出火烧京都的事情,确实可以称得上不长脑子。
武田信玄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知道迹部昌忠的意思表达之所在,无论是作为一名家督还是作为一个普通武士,所作出的任何行为都需要为相应的影响付出代价,武田信玄就意识到坚持甲斐国惯例是多么的愚蠢,不能入乡随俗就要等着被当地国人抵制,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在那个消息相对闭塞,远没有几十年后物欲横流的淳朴年代,乡民与地侍结为惣村集团以抱团自保,他们有几百年来形成的固有家族文化传统,每一国每一郡都有相应的神话传说以及各种风俗忌讳。骏河国是个文化相对昌盛的富裕领国,这里的情况就要比相对单纯的甲斐国复杂的多。
这里有许多贯通东西行走关东与京畿的豪商大贾,还有学识丰富妙语连珠的文化人,以及耳目灵通见识广博的僧人,骏河国本身又承担着东海道连同关东的重要责任。境内的港口町並人烟稠密往来如梭,在这个文化鼎盛的领国里毁掉王座上最璀璨明珠,可以想象武田家所遭遇到的危机有多大。
武田信玄无可遏制的感到忧虑,每打一地就要安抚国人众,这是家督的例行公事,如果放在几年前让他打入骏河国,绝对不会放任谱代家臣这么随意的乱捕来伤害民心,但是甲斐国的危急情势就是需要他立刻带兵打出骏河国。甚至于武田信玄这个家督之位都出现一丝动摇的迹象。
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拿自己的嫡子动手,用嫡子武田义信之死换来内部声音的再次统一,这也就意味着武田信玄对武田家谱代众的掌控力度在不断下降,当年还可以轻而易举的弄死板垣信方之子板垣信宪,现在让他再对谱代家臣团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这种环境下,武田信玄就只有通过谱代家臣团的力量对武田两山体系施加压力,进而加强不断削弱中的家督权力。看起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非常不错的,可实际上若是掌控力如以前那样强大。就绝对不会出现一群谱代家臣乱捕废掉整个骏府城的事情,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武田信玄咧咧嘴,暗自想道:“骏河国人并不是只有本家一个武家可以选择,他可以向西选择三河松平氏、向右选择相模北条氏,还有更遥远的吉良氏,本家要面临的情势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妙啊!”
……
七月初的盛夏正是最炎热的时候,此时关东的风雨稍歇恢复晴朗的天气,在这个碧空如洗的日子里,吉良义时带着近千骑马迴武士在关东举行盛大鹰狩。泷川时益、岛时胜、本庄繁长等年轻武士大显身手,一个上午猎到数百只猎物,随军的厨师顺势就支起烤架现场烤出来与众人分享。
鹰狩是武士最热爱的户外运动之一,既可以联系弓马之术还能填饱肚子给自己打牙祭,吉良义时也很喜欢拖着一大群武士公开的杀生吃肉,可以体会到那种藐视这个时代风俗习惯的优越感,他也仅存那么点优越感以证明自己不是普通人。
越后传来的最新消息。织田犬为吉良义时诞下一个健康的女儿,这是吉良义时的第四个亲生女儿,算上光姬明姬这对小姐妹就排在第六名,吉良义时大喜之下被这个小婴儿命名为幸姬,以庆祝南下关东取得一系列成功的的幸运象征。
细川藤孝很羡慕吉良义时的多子多福,闲着没事就喜欢把话题往这方面靠拢,吉良义时知道他是着急自家夫人还没生出一个娃,就假意给他推荐牛鞭羊蛋之类的壮阳滋补品,不明就里的细川藤孝还吃大喝几次,据说一连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第二天盯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颓废样子煞是好笑。
自从雨季来临吉良军团那就再没有更激烈的军事行动,其目的是为镇抚武藏国人众处理越后迁徙的相关事宜,他这个家督一句话就把武藏国中十余万人口迁到越后,又从三十万人分批次迁入武藏国,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很松快的样子,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简单。
武藏国的农民当然不会情愿离开自己的故土,哪怕越后再美好那也不如自己的家里好,就好比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的一个道理,哪怕好话说尽好处给尽苦口婆心的劝说到喉咙沙哑,可这武藏国的农民仿佛就是坚决不走,这可把吉良家的奉行众给难的直挠头。
上峰催的紧逼迫的奉行众使出各种怪招连蒙带骗总算弄走几万人,可剩下的就完全没辙,最后还是吉良义时看不过去,一拍板下令:“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所有人锁起来,编成长队押送送到越后!当然……该给的许诺不要少了,安抚工作切不可有丝毫轻忽大意。”
就像洪武赶散对付农民那样,不走就强行把你们捆起来押走。好比看押犯人防止他们逃跑的严厉行为,农民想上个厕所都要解开绳索才能方便,这种笨办法是古人就发明的唯一动员方式,虽然粗暴无礼却又凸显出执政者的无奈之处。
让武藏农民北上不容易,让越后的三十万农民那就更难。尤其是吉良家奉行众把目标对准近十年迁入越后的新居民,有意拿这群正好超过三十万人口红线的新居民送到武藏国,可想而知他们这么做的阻力得有多大。
吉良家奉行众下达死命令,各村庄的宿老地侍不理解也要坚决执行,努力做说服工作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安安全全的送到武藏国,下面的地侍农民可不理解政府公的高瞻远瞩,他们看到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第一反应就是激烈的反对。哪怕你说的再好听破坏他们的美好生活是绝对不行的。
这个矛盾又进一步激化隐藏在越后内部的新移民与越后土著的矛盾,越后本土居民觉得这是镇府公在偏帮着他们,一个个骄傲的不得了恨不得把完全不存在的小尾巴给翘起来,部分年轻人故意跑到新移民的村子里阴阳怪气的嘲讽,直接酿成许多老实巴交的农民突然暴起杀人的恶*件。
事情闹的太大以至于影响到春日山城下町的气氛,长尾政景、长尾景信以及松井友闲也发现这事他自己兜不住,就连忙把这事报告给远在江户城的吉良义时。当他发现自己一句话竟然引起这么大的风波的时候差点没给气昏过去。
吉良义时立刻叫来使者劈头盖脸的训斥道:“谁让你们擅作主张拿新移民开刀的!这简直是胡闹!这是在越后内部人为的制造矛盾!参与其中的奉行众全部停职反省,松井友闲给余写一份深刻的起请文。总结清楚自己身为越后奉行众的总代官到底犯下什么错误!”
为了整治属下他就只好祭出“写检查”的绝技,还特别详细的规定必须言之有物且不得少于三千字,这种处理方式不轻不重恰好可以点在奉行官的要害上,这些处理政务的奉行众通常是没机会上阵杀敌的。
他们始终躲在相对安全的大后方处理战时后勤物资转运等事宜,在战时的地位远逊于手握军政大权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猛将,一旦战争结束恢复和平时期,这些奉行官的话语权远远要高过只会打仗的大将,所以吉良家的评定会上通常会发现政务讨论没有大将什么事情做。
不是这些上阵杀敌的大将没有意见发表,而是实在不懂实现专业化的奉行运作模式。对处理政务方面也完全没有任何心得技巧,也有过很多次大将苦思冥想许久,憋出一个完全不靠谱的政务改革提议,最后被奉行众轻轻一笑就给否定掉,这时间一久不出纷争才有鬼。
吉良义时一直在想着怎么整治有些翘尾巴的奉行众,有些年轻的奉行众自以为很聪明,经常在评定会里发表一些谱代家老提过的。又被他们改头换面的意见以炫耀自己的影响力,结果自然是进一步加深奉行派与武将派的裂痕。
文官与武官之间的斗争古今中外都出现过也是无法避免的,无论多么英明的君主在这个问题上都要感到苦恼,聪明的君主可以利用两派内斗从中掌控朝政,但那就像在两个鸡蛋上跳舞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搞不好就容易闹出鸡飞蛋打的丑剧。
吉良义时不打算让初见雏形的奉行派与武将派继续闹下去,趁着中上层的大将与奉行之间关系融洽的当口狠狠敲打奉行派,并祭出“写检查”的压箱底绝技把奉行众给震慑住,对于奉行官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土地知行,而是手中握有的权柄和经受的政务所制造的影响,这其中所蕴含的惊人影响力和潜在财富是巨大的。
许多权臣贪官都是从这其中孕育而出,吉良义时不希望他的奉行机构演变成*贪渎的蛀虫机构,越是趁着现在还没有腐烂的迹象就越要趁早敲打,既然拿奉行众最重视的是手中的权力而不是土地知行,那就在他们的权力上做手脚,暗示奉行众作错事情有两道红线等着他们,一个是“写检查”另一个是停职反省。更严重的就可以发挥丰富的想象力联想了。
寻个错漏敲打这群不听话的奉行众,警告他们收起自己的小尾巴不要再来招摇惹事,下次再被吉良义时撞上那可就比这个停职反省要严重的多,松井友闲这个奉行众总代官也享受一把雷霆雨露结为君恩的待遇。
三十万南迁武藏国的越后农民被重新划片,按照耕地面积以及附近村落的情况综合划分。同时要求奉行众最大限度的往一碗水端平的方向靠拢,基本上是新移民出十五万,越后本土农民出十五万的标准募集,可以多一些但绝不能少于这个数字。
给予的相应补偿也很丰厚,其中包括迁居武藏国的新村町将由吉良家负责营造,耕地划分只会比越后的更多而不会更少,每家每户补助两贯文永乐钱的搬迁费以方便他们雇佣车马运输,这一次搬迁的总花费就高达十余万贯文。堪称越后近年来花费最大的一笔公共支出,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保证南下武藏的农民可以享受到良好的物资资源。
吉良家奉行众为落实这项迁徙任务,不得不亮出自己的杀手锏,高调宣布镇府公不日将会把御所从春日山城迁徙到武藏国,御所迁徙意味着吉良家的政治中心从寒冷多雪的越后平野,移动到更加温暖湿润的关东平野,其中还暗示一条重要的信息。吉良家这次不是随便抢地盘那么简单。
越后还是有许多聪明人,在反复宣传下很快传播出许多流言。比如镇府公这次是要去武藏国做关东公方,各种流言传来传去还真被他们给蒙出七八分,从中也可以看出吉良义时南下关东的行动,早已经被世人窥破其中的打算。
吉良义时选择暂时停下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在消化武藏国的同时向关东国人众释放善意,派出朝山日乘带队的外交使团四处出使,足迹遍布下野、下総、上総、安房、常陆这五国,不管他们相信不相信,总要告诉这些关东国人只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