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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佐渡岛挖矿,更糟糕的是裹挟来的农民缺衣少粮,到是有一大半冻死饿死在城里,一时间城内民怨沸腾,纷纷要求城主开城放他们下山。
可真田幸隆哪里敢放他们走,大家一起忍饥挨冻到也罢了,这时若是把乡民全部放走城里的守军还有多少士气,没人不想活着挣一条命,更没人愿意跟着武田家一起陪葬,但他真田幸隆却不能撒手,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做忠臣不事二主,武田信玄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武田家。
聪明的人往往更偏执,认准一条道非得走到黑,矢沢赖纲好说歹说都没能说动他,反倒被真田幸隆奚落几次让他投敌便是,因为这事让兄弟间的亲密情谊也冷淡几分,有的时候真田幸隆也很后悔,但是他的儿子还在武田家手里根本没有选择,即便不提忠诚也总得为子嗣考虑。
为安抚城内骚动的乡民,真田幸隆赌咒发誓来年春天一定抢来粮食,好歹撑过断粮半年的见那日子,好不容易熬到初春的口子上城内的粮食已经基本见底,真田幸隆带着八百残兵冒着危险下山到伊势崎城里抢粮,却不意中了村上义清的圈套,八百条汉子只有六百多人逃回来,其余的武士都陷在山下的伊势崎城外。
逃回来的士卒大半是负伤的,可城内莫说是缺医少药就是粮食也快没有了,这些受伤的士卒只能在伤口感染后痛苦的死去,真田幸隆咬咬牙把他们的尸体全部焚烧,留着这些伤患感染的死尸只会带来灾难。
城里断粮半年衣食无着,无奈之下城内从守军到农民都开始限量供应粮食,无论民夫还是士卒都是一人一餐。民夫们一餐只给碗清汤水似的稀粥。足轻好一些还能捞到点米粒吃但也好不了多少。武士们吃的是饭团和浓粥还勉强能活下去。
就这一餐吃和没吃差不多,没有饭吃农民哪里受得了,才半个月不到就出现大批大批的农民饿死,许多人死尸集体倒毙在城门口,偏偏武士们也吃不饱饭,足轻们挣扎在生死边缘整日瑟缩在温暖的城墙根,哪里有力气去收拾那些死尸。
随着气温上升那腐臭味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更糟糕的是瘟疫随时有可能发生。城门口已经被划为生命禁区,四周用围栏给阻挡住,真田军已经一力气守城,也无须守城,只用这些死尸堵住城门就是最大的生化武器。
米山城、桝形城两三百守军只能守着城砦却不敢出门抢粮就更加艰难,才到五月饥荒就把城内的守军全部击倒,两座城主见势不妙立刻开城降服,宁愿去俘虏营里吃一日三餐也不愿意关在城里一日吃一餐,但真田幸隆仍然咬牙坚持着,偏执的性子在他这里演绎到极致。
村上义清仿佛打定主意不进攻。耐着性子继续玩他的断粮策略,你不下来我也不上去。大家比谁的耐性强,恰好此时信浓正在做撤并新村,重新规划农田责任者及新田的开发,村上义清身为北信浓旗头晋升上総足利家谱代家老,北信浓几郡里方方面面的政务都需要他来负责推进,确实没功夫分心他顾攻打一座注定完蛋的死城。
砥石城之所以屡屡阻挠大军,第一是因为地势险要周围几座支城互为犄角,以此彼此驰援保证安全,第二是依靠周围的援军保护侧翼,即便被敌方大军包围也可以凭借友军的保护安然渡过围城的威胁,这一点与西上野以箕轮城、鹰留城为核心组成的几十座堡垒群类似,不是依靠一座堡垒守城,而是靠数个、数十个堡垒群的规模化效果来阻挡敌军大肆围攻。
所以当砥石城的犄角米山城、桝形城陆续陷落,四面八方又被围死没有一丁点援军帮助的时候,这座坚城就变成一座死城,任他粮草堆积如山士卒精锐善战又能如何?只需掐断城内的粮草进益和后方的支援,困住你一年,两年,三年到最后终归还是死路一条。
砥石城天守阁,真田幸隆侧卧着半日里没有动弹,他的身形枯瘦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一大把长长胡须许久没有打理,多日的饥饿让武士们只能用躺卧的方式减少饥饿的折磨,活动的越多就越没有力气也越容易饥饿,当躺着不动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这座山城已经离灭亡不远了。
去岁战败撤退时走的匆忙,就连他的妻子恭云院被丢在老家真田城里没来及带到砥石城,现在却不知身在何方有没有陷入,城里现在活着的人不过五百人,这还是半个月前的数据,或许在某天早晨醒来会发现更多的人因为饥饿而死去。
矢沢赖纲有气无力的推门进来,长期的饥饿让他的身体有些浮肿,厚厚的眼袋说明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相似的鸡窝头和身上的臭味难以掩盖,至于虱子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的,矢沢赖纲见他躺着不动也不惊讶,晃晃悠悠也躺在榻榻米上。
“粮食不多了,一日一餐还能坚持七八天,再这么下去就只有改成两日一餐了。”
真田幸隆的眼皮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城外每日还是射来传信的箭羽吗?”
“嗯!最近的传信是越后那边把典厩和太郎殿以及俘虏们放回去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放我们走。”
“城外的人还真是有心,每日都来劝降信,每天变着法子诱惑我们,却不知本家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真田幸隆目露嘲讽之色,对村上义清玩的把戏根本看不上眼,在他这个资深攻城专家的眼里,围城断粮永远是最蠢笨的方法,村上义清显然就是这种蠢人。
矢沢赖纲忧虑的说道:“城内不稳啊!前些日子吃死尸的事情才处理完,大家都存着很大的怨气,兄长若不速速决断,只怕这城早晚要被献出去的!”
“你去安抚一下,一定要再坚持坚持……”真田幸隆粗喘着激动道:“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一定不能!”
矢沢赖纲摇摇头。知道他这个兄长对武田信玄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心态。他隐隐的察觉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忠诚或者知遇之恩。或许是爱惜羽毛之类的原因,只是这类话总是不好开口,越聪明的人往往就越自负。
两人都不愿再谈城里的困难,聊了会儿就说到释放武田军的俘虏,矢沢赖纲问道:“为什么吉良家认准我等死围不放呢?到如今城内的武士死了一半,足轻死掉一大半,平民死的不剩多少,如果现在放咱们去甲斐。咱们一定不会拒绝!何必继续困守呢?”
“不用说,一定是春日山城的那位镇府公的主意……”真田幸隆莫名其妙的笑起来:“为兄这些年在信浓做过什么,几次挡住吉良家的道路只需稍稍一查便可知悉,这位镇府公必定极恨我幸隆的,所以才决不允许我等从容撤回甲斐。”
矢沢赖纲小心翼翼的看向真田幸隆,低声说道:“还有个消息,已经确定源太与德次郎战殁八幡原了。”
真田幸隆的脸色急变,刚才还充满坚持与自信的脸色变的灰败,再也支撑不住失声哽咽道:“……最终还是确定了吗!是我害了那两个孩子啊!是我太贪心把他们都害死了,我坚持守城到底为了什么?子嗣都死了还守什么?”
真田幸隆痛苦的闭上眼睛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他是一城之主是信浓先方众的旗头,他必须时刻保持自己的威严。哪怕是在自己弟弟面前也要努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软弱。
矢沢赖纲理能够解他兄长此时的痛苦心情,从小就对真田信纲、真田昌辉两兄弟寄托太多东西,悉心栽培又送到武田信玄的身侧做近侍,这几年嫡长子信纲已经颇有成就一代猛将的苗头,却不想才二十出头就死在八幡原,次子真田昌辉才十五岁,川中岛合战才是他的初阵就身陨于此,怎能让这个父亲心痛。
他也逐渐理解兄长的意思,他这个父亲平时没时间管教孩子,只有用自己的生命为诱饵抵挡吉良家的强大攻击,然后就依靠这么守城来为呆在武田信玄身旁的两个孩子争取一份功劳,即使真田幸隆身死砥石城,依靠这份苦劳还是能被武田信玄另眼高看一眼引为心腹培养。
但这一切都成为泡影,两个孩子身死八幡原,他这个父亲却苦熬一个冬天不知其中缘故,吉良家选择在城内粮尽援绝的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绝对是心存不良的,可真田幸隆凭什么指责吉良家呢?身为敌人根本没义务告诉他真相,即使现在告诉他也是出于好心,即便他死掉也让他当个明白鬼。
“他们两兄弟一个是奥近侍,一个是百足众,按道理应该是最安全不过,却不想吉良军突击本阵险些讨取主公的性命,主公身边的近侍、旗本武士死伤无算,却把源太与德次郎的性命给搭了进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不!是为兄太托大了,却到这包围网必胜无疑放松警惕心,谁知不但未尽全功反而把自家儿郎搭进去……”真田幸隆振作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道:“无论如何要为城里的几百儿郎寻一条退路,不能坐以待毙,否则我们的坚持就没有意义了!”
矢沢赖纲精神一震,暗自兴奋道:“兄长难道开窍了?也对!两个侄儿身死的打击还是很大的,若换做是我早就降服吉良家了,这苦巴巴的日子实在难受,还是早一日结束比较好。”
“你带着儿郎们降服,我离开信浓投奔甲斐。”
矢沢赖纲一听就急的满头大汗,这和他的设想完全不同,怎么到头来兄长还是要投靠那个半死不活的武田家,在他看来信浓武士对甲斐武田家忠诚本就是一件很扯的事,真田家与武田家的关系就是御恩奉公,自家的领地是用功劳换来的,现在武田家日薄西山趁机投靠吉良家才是正理。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却不敢这么劝兄长,万一暴露自己那点无节操的小心思,惹恼兄长可就得不偿失的,于是话到嘴头又改口说道:“这怎么行!兄长乃我真田家的一家之主,所谓人离乡贱,兄长孤身一人前往甲斐终究不妥,即便前往甲斐也会被甲斐的武士轻看几分,起码也要带着我真田家的心腹武士过去才好,甲斐国中还有源五郎在,有我们真田家的忠勇武士还可以东山再起……”
真田幸隆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向城外发出联络,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办法联络上他们,就告诉村上义清说我们献城投降!”
二人正交代献城的事物,却听到城内一阵吵嚷声,河原隆正带着一副似激动又似畏惧的奇怪表情跑进来,见到他们兄弟两人说道:“主公,栋纲殿来了!您快去城头看看吧!城里能活动的都聚在城头呢!”
“什么!你说什么!”真田幸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嗖”的一声蹦起来,抓着河原隆正的胳膊死死瞪着他:“你再说一遍到底是谁来了?城外还有什么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河原隆正这一族代代作为真田家的谱代家老,他自己的妹妹还是真田幸隆的正室,比起规矩甚大的武家,真田家的君臣关系算是最融洽的,河原隆正兴奋道:“主公,您的外祖父栋纲殿来了!城外只有栋纲殿还有一队小驮荷队,远远看去装着不少东西,我们有救了!”
真田幸隆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苦笑道:“没想到却会被算计到这一步!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了!”
屋内另外两人被他这的表现给吓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