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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的话只吐出来两个字,就被四面的惊变给震呆了。
“杀鞑子啊——”
随着一声声苍老、凄凉、愤怒的呼号,这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的丛林似乎沸腾了,无尽的怒号声响起,无数条身影在丛林中闪耀、奔腾,踏踏的脚步声比那骤雨还要来的狂猛、骤烈,好似,铁屏山也爆发了。
“你这是在谋杀,你这是在让我们的乡民去送死。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文天祥愤怒了,顿时,他明白了谢鸿的计划,借这些乡民的反抗,吸引鞑子的注意力,然后他们趁机闯过去。
可是,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进入崖山,如果要靠数千数万乡民的性命才能让他进入崖山,那他宁愿不去,他宁愿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闭嘴!”
谢鸿也爆发了:“他们不是为了你去死,他们是为了汉人不做奴隶去死,他们是为了汉人的尊严去死。人,不能活的没有价值,没有尊严。丞相,你可知道,崖山上那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船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末路的王朝,它代表的是我们汉人不屈的精神,它代表的是我们汉人那血脉中流淌的信念。”
“如果,如果这艘小船覆没了,那我们汉人将彻底丧失心中的那份自豪,那份尊严。到那时,即使我们的血脉能够流传,即使我们的文明能够传承,可是,那流淌在我们血脉中的自豪与尊严,将荡然无存。
”
“他们不是为了你去死,他们是为了我们的尊严去死。”
“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我的命,也不属于我自己。”
……
沉默了片刻,文天祥苦涩地开口:“谢壮士,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我可以理解,如果鞑子占领了我神州河山,那我汉人的文明、精神将被毁灭性的破坏,即使我们的能够重整河山,但那曾经失去的内心,将再也难以寻回。”
“我们的**可以被摧毁,但我们的心,却不能被玷污。”文天祥神色庄重,“谢谢你,谢壮士,自今日始,不管前途如何多舛,我宋瑞绝不放弃。”
第347章 【明生死之一线生机】(请多支持)()
不放弃……
即使高山化废墟,纵使沧海化桑田,我们也绝不放弃……
耳畔萦绕着乡民们悲壮的战斗的号角,谢鸿的脚步愈来愈快。
“谢壮士来了,啊……文相公!”
两条身影从丛林中蹿出,惊喜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一眼认出了谢鸿背上的文天祥,看来,文天祥,的确是一个名人啊。
也是,文天祥作为南宋最传奇的一名状元郎(若非太后看到文天祥字宋瑞,视文天祥为宋家祥瑞,怕文天祥与状元郎无缘),也的确鼎鼎大名,尤其是其以丞相之尊屡赴险地,亲临抗鞑子的第一线,更是被众人口口相传,虽不是万家生佛,但也称得上千家生佛了。
是以,这些乡民第一眼就认出了文天祥。
“相公,这里的鞑子已经走了,正方便咱们行动。”二狗子献宝似地凑到文天祥面前,指着一艘藏在丛林中的破船,“相公,这里在崖山的背面,鞑子防范不严,现在更是全都调走了。您别看这船破,可速度很快。”
此时崖山之战,尚未到最后关头,张弘范初攻不利,劝降张世杰不成,又动起心思让文天祥写信劝降张世杰,如此才有了《过零丁洋》一诗。
虽然此时张弘范尚未动起此种念头,但并不妨碍才思横溢的文天祥构思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等千古流芳的名句,事实上,这一句也是文天祥所秉承的信念的写照,更是宋末大部分汉人的精神写照。
初攻不利,说降不成,张弘范只好将宋军困在了崖山,直到另一路鞑子自广州赶到,对崖山南北合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后,才展开四路攻势。
此时。只有张弘范一路。所以对崖山地围困并不严密。才给了谢鸿他们可趁之机。
“兵贵神速。丞相。我们上船吧。”
谢鸿不敢耽搁。一旦张弘范得知文天祥逃脱地消息。必会加大对崖山地包围。同时派出水军进行巡逻。是以。在二狗子等人将破船推下水后。谢鸿立刻劝谏文天祥。
此时宋军地水船在张世杰地命令下。大都用锁链相连。形成了一条水上地城堡。将战场地主动权拱手相让。即使宋军想救援。怕也极为艰难。更何况。宋军又怎么可能知道。这艘破破烂烂地渔船上地。竟然是他们地丞相文天祥呢?
天祥转身。向着厮杀地丛林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登上了那艘破破烂烂地渔船。铁青着脸。一语不。
二狗子掌舵。另一名渔夫摇橹。渔船在水面划出了一道淡淡地波痕。渐渐远去。
从这里到崖山足足有八十余里,此时正是涨潮时分,他们逆流而上,速度极慢,谢鸿心急,抢过了另一名渔夫手中的橹,双手用力一扳,强劲的真气沿着船橹在水中激起了大片大片涌动的水浪,渔船的速度骤然提升。
“谢壮士好厉害,”二狗子一脸的羡慕,“若是我们都有谢壮士这样的身手,何愁鞑子不灭。”
谢鸿笑笑,没有言语。
即使都有谢鸿这样的身手,若是心脆弱不堪,兵无斗志,一样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可持,不足持。
汉人中不乏高手,可是这些高手在死亡的威胁下俯为奴,甘做鹰犬,这样的高手,有还不如没有呢!
“看,官船。”
另一名渔夫突然惊叫了一声,二狗子也兴奋不已:“是官家的船,不是鞑子的船。”
谢鸿眯起眼睛,四艘海船出现在几里之外,只是,谢鸿看不出什么来,不管是宋家的船还是鞑子的船,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不过,既然这渔夫和二狗子如此确定,那应该是宋家的船吧?
谢鸿双臂用力,渔船带起一道白花花的水浪,迎着那几艘水船奔了过去。
三里……
两里……
谢鸿心中猛然生出不舒服的感觉:“小心,那怕是鞑子的船。”
谢鸿话音刚落,十数枚黑点从前方袭来,黑点的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近前,竟然是弩箭,是特大号的弩箭。
这种弩箭,每一支都有儿臂粗细,每一支都有四五十厘米长,乌黑的箭头闪烁着幽幽的蓝芒。
十数枚黑点,将这艘渔船笼罩在内。
太快了,这箭矢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谢鸿只来得及射出几道血杀指,将袭向文天祥的箭矢拦下,而其他的箭矢,他无能为力。
啊——
另一名渔夫被箭矢洞穿而过,锋利的箭矢透过了这渔夫的身体,然后又钉在了木船上,深深地没入了船板,险些将船体刺透。
“糟了,”二狗子的脸猛然苍白,“这船,怕要漏了。”
有几枚箭矢击在了渔船上,在渔
了几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汨汨的水流随着破洞渗进了t
照这样下去,这条渔船顶多还能坚持一刻钟就要沉没了。
谢鸿长叹一声:“二狗子,你负责堵漏洞;丞相,你还是躺下,缩小目标;我们就在这里,等鞑子过来。”
车弩,这种冷兵器时代的狙击枪,没想到竟然被鞑子给装在了海船上,看来张弘范对崖山的包围,是相当的严密的。
谢鸿挺枪站在船头,将袭来的弩箭一一击飞,叮叮当当的骤响声中,谢鸿那巍然挺立的身影,是对鞑子无声的挑衅。
车弩攻击无效,鞑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操船赶了过来,毕竟他们人多。
只是,若是他们知道,突兀鲁二十艘海船近千名士兵都是丧在谢鸿的手中,若是他们知道,连他们的国师噶及巴也是亡命在这个谢鸿枪下,他们怕是绝不会近前的。
这四艘海船鼓足了风帆,顺风而上,速度飞快,一边靠近,一边持续射着车弩,消耗谢鸿的力气。
弩箭的威力愈来愈大,只是,谢鸿不再采取硬顶的方式,而是借力打力,改变弩箭的方向,让这些弩箭擦着船舷射空。
见弩箭攻击无效,鞑子索性收起了车弩,操起了刀枪,准备贴身肉搏。
谢鸿的瞳孔猛然一缩,这四艘海船上,除了几个扎着小辫子的鞑子外,竟然还有几个宋人装扮的汉人,看来,这些就是那些出卖祖宗的汉奸了。
鞑子该杀,可这些汉奸更该死!
若是没有这些为虎作伥的汉奸,单凭鞑子,他们怎么可能折腾起浪花来?
一股怒气在谢鸿的胸中酝酿,无锋枪也似乎感受到了谢鸿这种怒气,凭空颤抖,出轻轻的鸣叫。
“文天祥,竟然是文天祥,兄弟们,咱们遇到肥羊了。”
刺耳的叫嚣声在海船上响起,不管是鞑子还是汉奸都兴奋起来,他们似乎看到,荣华富贵正在向他们招手,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死神也向他们举起了死神镰刀!
这些人乘坐的海船,长有二十多米,宽有五六米,乘员有近百名。
无锋枪猛然在虚空中跳起,质地坚硬的无锋枪此时却如同一条蝮蛇一样在空中弯曲回旋,一道道如同蛇芯般的血色剑气刺破了虚空,洞穿了这些狂呼乱叫的鞑子、汉奸的身体,肆意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鞑子与汉奸现他们似乎踢到了铁板上,于是,第一时间他们就选择了逃命,只可惜,顺风而来的他们一样遇到了谢鸿他们的难题,逆流而上,谈何容易?
更糟糕的是,鞑子的船上的风帆还没有降下!
想走?都给爷留下吧!
谢鸿脚下用力,一闪就出现在了一艘海船上,杀戮意境瞬间将这艘海船笼罩,杀戮意境下,这些鞑子与汉奸好似被打断了脊椎的癞皮狗般,没有了不可一世的疯狂,只剩下可怜兮兮的惨样。
只是,他们惨,能有被他们糟蹋后的神州惨吗?
这边的交锋,也引起了宋军的注意,半个时辰后,当战斗已经结束了一刻钟后,才有两艘海船缓缓驶出水寨,迎向谢鸿他们。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在谢鸿的掌控之内,当宋军现,来的人竟然是他们的左相文天祥时,欢呼声不绝于耳。
虽然宋军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窝囊地去死,而这个文丞相,恰恰是激进的主战派,是亲临第一线的主战派。
虽然由文天祥作保,但是,谢鸿还是没能进入皇帝所在的行在,而是待在行在外的茅屋中等候朝廷重臣的指示。
结果很快就到了,与谢鸿估计的没有太大差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选择余地似乎被堵死了。
张世杰原本以为崖山天险,足以让鞑子知难而退,足以等到天下大变,可谁想,他等到的消息却尽是一些坏消息,一路又一路勤王的义军被鞑子消灭,到最后,连文天祥也被鞑子俘虏。
此时,张世杰想退,想按照文天祥的意见退守琼州岛,借琼州海峡天险再现昔日的隔江而治,只可惜,此时已经晚了,因为张弘范这条鞑子的忠犬堵住了他们出海口。
现在文天祥竟然奇迹般的生还了,而且,还找到了一个荆轲专诸式的英豪。
虽然刺杀非大道,传出去也有损形象,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手段,既然鞑子可以刺杀,他们又为何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