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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哟,”胡姐毫不推辞,习惯性地拎起精美的小挎包欣然前往,我们走进一家开业不久、装修奢华的酒店,推开包房门,一幅临摩得完全走样的《最后的晚餐》的壁画豁然映入眼帘,我手指着壁画问老徐娘道:“胡姐,这幅画的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啊,讲的是什么故事啊?”
“这个,”胡姐摇摇头:“我可不知道!”
“胡姐,你不是信教么!”
“是呀,”胡姐顺说答道:“我周周去教堂!”
“你周周去教堂,连这最著名的圣经故事也不晓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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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过来,”见胡姐瞅着壁画任何问题也回答不上来,田经理摇着手中的麦克,似乎在为胡姐解围:“老胡,来,给你的上司阮主任露一手!”
“我唱不好!”嘴里谦虚着,胡姐还是接过了麦克,冲着电视画面,大大方方地,却是尖声厉气地干吼了起来,哇,这一吼不要紧,阮主任刚刚喝了一口酒,差点没喷了出来,他转过脸去,拼命捂住面颊,而田经理则抓起空酒瓶,皱着眉头,做出欲砸向自己脑袋的姿式,所有这些,胡姐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依然面对着电视画面,自我陶醉地干吼着。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阮主任吐出了酒水,眼眶里汪着酸涩的泪珠:“她是你什么人,亲戚?”
“谈不上,你把我看成什么啊,我哪能有这样的亲戚,即使真的有,也绝不敢往这种场合领啊,让人笑掉大牙啊!”
“那,”主任假惺惺地笑道:“是你相好的?”
“哟,”田经理的圆脑袋摇得更厉害了:“你可别折磨我了,这是什么档次啊,我们没有任何刮葛!男人好色,这是天性,可是,也得有个选择啊,总不能挎筐就是菜啊,如此老地,还值得咱爷们去耕么?”
豁豁,又是一个撒谎不眨眼睛的家伙,与胡姐一样,嘴里口口声声地表白自己如何如何的洁身自好,却总是往家里领男人。而这个田经理似乎比胡姐还要过份,既占了老徐娘的便宜,还要卖点乖巧:“她太老了,我跟她,没劲!”
“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把她介绍到我们公司来工作,你吃饭为什么总是带着她!”
“玩呗!”田经理以玩世不恭的口吻道:“我们是在舞厅认识的,最初,觉得她还是蛮有兴趣的,开朗,大方,爽快,很多方面具有男人的性格!可是,一接触上没过几天,狐狸尾巴便露了馅,太俗气,太没层次,也就是说,太没文化了!当时,瞅她到处乱耍,我那个气啊,真想拍屁股走人,可是,这样地闹腾多次,我倒觉得别有一番情趣,泡腻了小姐,咱们就泡老姐吧,唉,现在经济不景气,泡小姐需要钞票的,很费啊,泡老姐就免单了,虽然老了点,没有层次,权当耍猴玩吧,唉,若不,你说怎么办啊!喂,”田经理冲干吼不止的胡姐摆摆手:“歇一歇,歇一歇,来,”田经理给胡姐夹起一块酱骨头,胡姐假意推辞着,田经理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胡姐啊胡姐,你多吃点吧,这么大的年纪了,再不注意保养,就擎不住人喽!”
“哈哈哈,”听罢田经理这话里有话的言语,胡姐开怀大笑起来,手掐着酱骨头,眼里流淌着异样兴奋的光芒:“老田,你说些什么啊,哈哈哈,”
“我,你说我啊,”田经理指指自己的胸脯,平淡地扔出几句非常普通的,听罢却让人总是往那种事情上联想的话语来,直听得胡姐笑得前仰后合,阮主任一脸轻谩地撇视着胡姐,我似乎深有所悟:这个老女人,从这些似是而非的淫词秽语里,仿佛能够获得一种莫名的快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可真能疯啊!”望着嘻哈不止的胡姐,阮主任悄声嘀咕着,田经理听罢,探过头去,尽力压低嗓音:“怎么样,是个活宝级的人物吧,哥们,人虽然老了点,却是很有风味啊,怎么,有想法了?”
“哦,不,不,”阮主任摆着手,双眼却死盯着胡姐,我一边嚼着花生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听奶奶说,高颧骨的女人克夫,据胡姐自己介绍,她的前夫得了脑血栓,第二个丈夫没过满一年就归西了,……”
“啊,”田经理惊呼起来,递到嘴边的酒杯戏剧般地停滞下来,他呆呆地望着我,因恐惧,厚嘴唇可怕地抽搐着:“真的么,这,这,”田经理放下酒杯,怔怔地瞅着自己的大腿:“我说的么,这些日子以来,每天早晨醒来后,我的腿就发麻,哎呀,会不会是要中风啊!”
“呵呵,”听着田经理这不打自招的话语,阮主任扑哧一笑,脸上泛起更加不屑的神色:“这种女人啊,我看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啊!”
“他妈的,好个吃人的母老虎!”田经理拍了一下酒杯,恶狠狠地瞪了胡姐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
毫无所知的胡姐依然疯笑不止,也许是笑过了头,不慎差了气,手捂着雍肿的胸部,皱着眉头,田经理见状,顾作关切地问道:“胡大姐,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没,没什么,”胡姐轻抚着胸部:“我有些鳖得慌,我要排气!哦——哟,”说到此,胡姐咧开嘴巴,深深地喘息一下,又长长地向外呼出一口气,田经理以挖苦的口吻解释道:“胡姐,这是打嗝,不是排气!”
“哈哈哈,”胡姐捂着脸庞又大笑起来,田经理慢条斯理地说道:“胡姐,你搞错了,你是不是喝多了呀,怎么打嗝,排气都不分了,胡姐,排气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姐笑得正来劲,哗——,灯光突然熄灭,意外停电了,服务生匆忙送来蜡烛,我接过一只,又抓过一只空酒瓶,故意凑到胡姐的面前,装成笨手笨脚的样子:“插啊,插啊,我怎么插不进去啊!”
“哈哈哈,”胡姐愈加乐不可支了,我双肩一耸:“哦,原来屋子太黑,找不到眼啊!”
“嘻嘻,”胡姐乐得笑声都走了调,手捂着嘴巴,学着少女娇嗔的样子:“你说些啥啊,嘻嘻!真难为情啊!”
“来,胡姐,咱们玩一会!”田经理放下酒杯,嘴里喷着酒气,一把拽起胡姐,胡姐颇为乖顺,拉着田经理的肥手欣然走到餐厅中央,摆出一个让人瞠目的媚态,在田经理笨哈哈的拽扯之下,步态零乱地舞动起硬梆梆的腰身,我低下头去,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流言蜚语报端挑,半老徐娘兴致高。
东家短来西家长,鸡毛蒜皮乐滔滔。
手握麦克纵声吼,污语秽语逞淫豪。
舞步永远学不好,扭怩作态也风骚。
田经理与阮主任除了争来吵去,便是胡吃海喝,而动迁的工作则毫无进展,职工们怨气冲天,阮主任一拍屁股干脆躲起来了,一切一切的琐务全由我来搪塞了,这不,已经退养多年的老上司——董书记骂骂咧咧地走进办公室,将一把票据摔在我的面前:“这些药票子,什么时候给我报销啊,我自己都垫了壹万多元了,再这样下去,莫说吃药,恐怕连饭都吃不上喽!”
“他有什么办法啊,”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胡姐不知何时醒来,见老上司冲我发脾气,替我解释起来,老上司盯着胡姐:“你是哪来的?”
“哦,我,我么!”胡姐毫不掩讳地介绍起自己的来历,老上司点了点头,死板的面庞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你好啊,小胡!”
“消消气,”胡姐端起暖壶:“董书记,莫生气,喝杯茶,消消火,哎哟,没水了,我这就烧去!”说完,胡姐推门而出,望着胡姐的背影,老上司再也不提及报销的事情,更不再虎着老脸了:“小张,听她自己介绍,是离异的吧?”
“嗯,这很正常啊!”我平静地说道:“自从胡姐来到办公室,我才发觉,如今的离婚率是如此之高,像她这样的单身女人,可多了去了,整天招来一大群,聚在办公室里,张家长,李家短,唠起没完,唉,办公室都快成大戏院喽!”
“是么,”老上司精神为之一振:“小张,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请领导尽管吩咐吧!”
“唉,”老上司收起了微笑,一脸苦涩地说道:“半个月前,我老伴不幸福去世了,扔下我一个孤老头子,儿女们都忙于工作,根本没有时间管我,也不愿意搭理我,我一个人住在家里,就跟蹲监狱似的,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度日如年啊!唉,”
“哦,我明白了!”我深表同情地对老上司道:“董书记,我明白了,你先回家去,我这就向胡姐探探底!怎么样?”
“好,小张就是爽快,最喜欢助人为乐!”老上司握住我的手,以感激的口吻道:“这件事,大伯就拜你喽!”
千世修来结良姻,夫唱妻随情意深。
朝暮相伴数十载,春夏秋冬拥锦衾。
儿女绕膝熬成婆,撒手人寰泪吟吟。
豪言壮志誓不娶,尸骨未寒起花心。
“哦,”当我将老书记的意思转达给胡姐后,她的眼睛顿时雪亮起来:“老弟,他每个月能开多少钱啊?”
“贰仟多块吧!”
“豁,真是不少啊!老弟,他有住房么?”
“当然有了,据我所知,大概是一百六七十米吧!”
“他多大年纪了!不会太老吧?”
“七十一!”
“哟,”胡姐哼了一声,淡淡地,却是让我无比讨厌地嘀咕道:“都七十多岁了,都要老掉渣了,他还能行么!”
“你又多少年纪了!”我反诘道:“胡姐,你的眼眶也太高了吧,你以为自己还是十八岁的黄花闺女啊!”
“他各个方面都还可以,就是年纪,太大了点,这样吧,我先看看再说吧!”
说董书记,董书记便到了,看得出来,董书记今天着意打扮了一番,西装笔挺,甚至还喷了些许香水,我指着胡姐如此这般地简单介绍一下,董书记很是仔细地端详着胡姐一会,继尔便点头赞赏起来,胡姐得意地微笑着,末了,董书记示意出去吃顿便饭,胡姐要拉上我。我借故工作时间不能离岗,惋言推辞,董书记一番花言巧语,乐颠颠地将胡姐哄出门去。
“去他妈的吧!”第二天早晨,胡姐气咻咻地走进办公室,将精美的小挎包往桌上一抛:“什么玩意啊,恶心人!”
“怎么了?”我问胡姐道:“没谈好?”
“哟,”胡姐双眉紧锁:“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说是吃点便饭,却把我领到他家去了,哼,要跟我,跟我,作那种事,哼,这是什么玩意,刚认识没一天,就,就来这个,恶不恶心人啊!”
“呵呵,”我刁顽地一笑,抽出一根香烟:“这个董书记,的确是猴急了些!”
“急就急呗,也得是那样的啊!”胡姐冒出一句话来,令我吃惊不小:“看他的外表,油头滑脑的,就知道他骨子里是个什么德性,软了吧叽的,活像只茧蛹!……”
“胡姐,你说什么?”我扭过脸来,嘴叼着香烟,久久地盯着胡姐,胡姐知道说走了嘴,一时哑言,我故意岔开了话题:“董书记的房子够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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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再大有什么用,小张,”胡姐坐在我的对面:“提起他的破房子,就更气人了,你猜,他是怎么安排的?”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