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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台阶上,站着三个男子。
当中一人的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体态单薄。
而在他两旁,各有一个彪形大汉,一个赤手空拳,一个背负双枪。
三人指指点点,不是低声交谈。
秦用认得那个和尉迟宝林五人动手的巨汉,赫然正是李言庆府中四家将之一的柳亨。
尉迟宝林五个人,也都是甚得父辈真传的好手。
但又如何能与柳亨相提并论?
秦用顿时起了急,大步流星冲上去,想要把尉迟宝林五人救下。
别看现在他五人攻的欢畅,那是柳亨没有动真格的。如果柳亨认真起来的话,尉迟宝林五个可就有性命之忧。
可他却忘记了,自己可是带着人来的。
秦用往前这一跑,身后部曲纷纷跟上若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用是要攻击柳亨。
也是秦用缺了个心眼儿!
他哪怕喊一嗓子手下留情,说不得也不会闹出后面的误会。
偏偏他没有喊,闷着头冲上前去。
王府台阶上的三个男子一看,不由得眉头一蹙。
“秦王府欺人太甚阿棱,过去和秦用打个招呼吧。”
站在中间的男子,正是沈光。
他是王府的率更令,又是李言庆的贴身侍卫。
王府中一应武事,借由沈光出面负责。而万胜军则归于四大将军掌控,名义上听从沈光的调派。
阚棱一身白袍,正看得津津有味。
秦用等人这一出现,让阚棱也感到了不快
好家伙,还想动真格的吗?
“刀来!”
阚棱一声厉喝,自有亲兵抬刀走到阚棱跟前。
就见阚棱二话不说,纵身跃下台阶。除了沈光,谁也没有看清楚阚棱是怎么把那陌刀拿在手中。但见阚棱拖刀行进,快如闪电一般。刷的一下就拦住了秦用的去路,口中阴沉沉道了一句:“秦用,你的对手是我尔等,欺人太甚!”
奔跑中,阚棱猛然垫步腾空而起。
手中陌刀拖地而走,火星迸溅。带着一道奇诡的光弧,陌刀直劈向秦用。
刀挂风声,声势骇人。
秦用吓了一跳,连忙喊道:“阚棱,别”
他想说:别误会!
可话未说完,陌刀就已经劈来。秦用连忙摆刀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响,刀锋相扣,阚棱脚下不停,顺势向前一抹。一股森寒刀气袭来,秦用横刀再挡,同时脚下踩了个弓步,才算堪堪挡住了阚棱的攻击。
“大彪,带上一队人过去,把那些家伙全部给我缴械。”
沈光再次下令,郑大彪答应一声,抽出双枪,带上一队白袍军,迎着秦用的部曲就冲过去。
秦用想要阻止,却被阚棱缠住。
那阚棱本来就是步下将,比秦用高出半个头。
他的手臂比常人长,手中的陌刀,更比秦用的腰刀重几十斤。
秦用呢,是马上将,不过步战也并非不行。只是他今日奉命巡街,只带了一柄横刀出来。这横刀平时耍耍还行,但若是和阚棱这等人交锋,可就显得很不趁手。
“阚棱,你”
“别废话,你不是要找事儿吗?”
陌刀翻腾,直劈下来,把秦用后面的话,给生生憋了回去。
他连忙闪躲躲避,向后退了几步,扭头想要去拦住郑大彪。可阚棱一个大步上去就拦住秦用的去路,“小子,你的对手是我!”
“我不是来”
“看刀!”
阚棱根本就不理秦用的解释,纵身上前又是一刀。
这一下,秦用可就有点恼了
横刀抬起,一招铁门闩,封住阚棱的攻击。阚棱呢,则大笑一声,“能挡住我一刀,也算一条好汉,再吃我一刀。”
另一边,郑大彪如同下山猛虎,就冲进秦用的部曲之中。
双枪上下翻飞,叮当声响不绝于耳。秦用的部曲也是骁勇锐士,可想要挡住郑大彪,却不太可能。就见郑大彪双枪做棒,左右开弓。他也知道,这里是长安,而这些兵卒,也非敌人,所以出手就留了三分劲。即便如此,依然无人能接住郑大彪一招。他冲在前面,双枪崩开对方的兵器之后,随后的万胜军跟上,三人一组,前后不断扯动,如同摧枯拉朽一样,把秦用的部曲,瞬间打成一盘散沙。
“棱哥,让我来玩玩?”
郑大彪解决了秦用的部曲之后,意犹未尽。
上前一步,对阚棱笑呵呵的喊道。
阚棱闻听之后,收刀向后一退,“大彪,这小子挺带劲儿,你也来试一试吧。”
本来,被阚棱打得左躲右闪的秦用刚喘了一口气,想要解释一下。
可听阚棱和郑大彪的对话之后,顿时勃然大怒。
这帮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气往上涌,丢了腰刀,顺势从地上抄起一杆步槊,厉声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尔等欺人太甚。”
这步槊入手,自然气度不同。
但见秦用大步上前,掌中大槊一颤,呼的直刺阚棱。
阚棱一笑,向后连退数步,而郑大彪顺势抢上前去,双枪啪的压住步槊,身形一转,滑步肩撞。
秦用也不示弱,大步上前。
不过眼看着要和郑大彪撞在一起的刹那,他猛然一个侧身,和郑大彪错身滑过去,步槊掉了个头,槊首在后,槊杆在前,一招横扫千军,呼,拦腰横扫过去。
说起来,秦用和郑大彪也算是老对手了!
早在李密时期,两人就有过交锋。
两人当时没有分出胜负,不过郑大彪略胜一筹。
一眨眼的功夫,距离上一次交手,已经过去了两三年。秦用比之当初,大有长进。
而郑大彪正在巅峰年纪,虽然没有进步,同样也没有退步。
两人再次交手,可谓是难解难分,在伯仲之间
李言庆从府中走出来,来到沈光的身旁。他看了一眼斗场中的局面,突然开口道:“柳亨,莫再戏耍了速战速决,休得拖延。本王这就进宫,倒要看看这天下究竟是不是李家江山。一群毛孩子,居然敢冲击我河南王府,宗室颜面何存?”
柳亨连忙回道:“王爷放心,俺这就干掉他们。”
他虽然没有使用独角铜人槊,可这铁棍同样是威力无穷。但见他猛然跨步斜撩,铛的崩开了尉迟宝林手中铁鞭。先前,柳亨留着劲儿,这一会儿,他可使出了全力。
尉迟宝林的力气不小,可终究还是个孩子。
被柳亨这一棍下去,震得虎口迸裂,右手鲜血淋淋。
铁鞭顿时脱手,尉迟宝林心道一声不好,刚要往后退,柳亨滑步就到了他跟前。
柳亨的个头何等惊人!
尉迟宝林在同龄人中也算高的,可是在柳亨跟前,却好像个小孩子一样。
柳亨一只脚插在尉迟宝林双腿之间,腿一用力,向内一扣,尉迟宝林可就站不稳了。
随后,就见柳亨甩胯转身,蓬的一下子,把尉迟宝林撞出去十步开外。
尉迟宝林被撞的是头昏脑胀,趴在地上浑身骨头架子好像散了似地没等他站起来,白袍军两个彪形大汉就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把他按在地上,绳捆索绑。
“哥哥!”
尉迟宝庆顿时急了眼,上前就要阻拦。
却被柳亨钩住他的右脚,随后棍交右手,一把攫住他的手臂,旋身就扔了出去。
那边,又有两个白袍大汉上前,把尉迟宝庆捆绑起来。
秦用看得真切,眼睛都红了如同疯虎一样想要冲过抢救,可是郑大彪双枪一分,死死的把他拦住。
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秦怀阳也被柳亨打翻在地。
“住手!”
程处默突然大喝一声,“宝怀也住手!”
柳亨一怔,收手后退,疑惑的看着程处默,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刚才和五人交锋的时候,柳亨就觉察到了这程处默的不对劲儿。这家伙看似攻的很猛,可实际上一直都在躲闪。
“黑小子,你想要如何?”
程处默抓住尉迟宝怀,根本就不理柳亨。
他转身面对王府台阶上的李言庆喊道:“我们投降李王爷,大人不许欺负小孩儿。”
李言庆差点被程处默这句话给呛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处默,我不投降。”
啪,程处默一巴掌打在尉迟宝怀的脑袋上,“不投降,难道和其他人一样被捆着吗?我爹说过,大丈夫不吃眼前亏,该低头时就低头李王爷,我们投降,你把他们也松绑吧,我们绝不逃跑。”
“黑小子,你叫什么?”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程处默是也。”
沈光在李言庆耳边低声道:“这小子就是程知节的大儿子。”
言庆笑了!
原来是程铁牛的儿子,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程咬金是个滑头,他这儿子,是个小滑头
李言庆一指程处默,“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否则本王必不会介意,取尔等项上人头。”
说着,他一摆手,示意把尉迟宝林三人松绑。
五个小孩子聚在一处,坐在地上。
宝怀道:“程处默,为何要投降?”
“不投降,难道等着被杀吗?”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二十年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尉迟叔叔就你们三个孩子,要是没了性命,婶婶该是何等伤心?人死了,你们还报什么仇?”
“可是”
尉迟宝林突然道:“宝怀,闭嘴!”
他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后说:“处默说的没错,咱们若都死了,谁为父亲报仇,谁给娘养老?”
“就是嘛,大丈夫报仇,二十年不晚”
程处默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郑大彪和秦用的争斗上,压低声音说:“说实在话,这河南王的手下,可真是有能人啊这三个大块头,一个比一个凶悍。
我观察了一下,河南王没出来的时候,这三个大块头都听河南王身边那个人的吩咐,说明那家伙更厉害我听我爹说过,河南王手底下还有很多厉害角色。
王伏宝啊,罗士信啊对了,怀阳应该认得罗士信。”
秦怀阳看了程处默一眼,点点头,“罗叔叔和父亲反目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听我爹说,他现在相州做事要说武艺,恐怕秦用大哥和他在伯仲之间。”
尉迟宝林说:“程黑子,谢谢你!”
他知道,程处默是在提醒他,不要再轻举妄动。
李言庆帐下能人无数,绝非他可以对付。现在的情况,是先保住小命。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时候,郑大彪和秦用,打得难解难分。
李言庆有些不耐烦,摆手道:“柳亨,过去帮一下大彪子,本王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柳亨答应一声,纵步跳下台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隆隆铁蹄声。
一队黑甲骑军风驰电掣般冲进坊内,为首大将,金盔金甲,正是赵王李玄霸。
“王兄,手下留情。”
李玄霸大吼一声,催马就来到王府跟前。
见郑大彪和秦用仍在酣战,他一皱眉,跳下马,从马上摘下一对擂鼓瓮金锤,二话不说,纵身闯进两人之间,双锤左右一分,口中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