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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看上去很高兴。”王圭忍不住嘀咕一句。
王頍扭头看他一眼,目光柔和,轻声道:“有子如斯,为父母者,有怎能不快活呢?”
他似乎是在说李孝基、李言庆父子。但王圭却知道,父亲这句话中,亦有对他的鼓励和期望。虽说王圭在终南山中躲了八年,可这八年里,功课未曾有一日放下。当年在汉王帐下效力时,王頍尤以长辈待他。但是现在,王頍已不再约束他,而是任由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其实,父亲对我,一样很骄傲。
王圭忍不住挺起胸膛,只觉一口气萦绕胸中,朝着王頍,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孝基带着言庆已停下脚步。
只见他向家将招了招手,几名家将立刻牵来一辆马车,把车篷撤下,里面却是一个铁笼子。
铁笼子里,有一匹马。
看上去似乎还没有成年,但却已显示出,其不凡之处。
这匹马长的很怪异,脖子上的鬃毛非常短,好像一块块肉瘤堆积其上。马腮、以及马身上,毛发曲卷,紧贴在身上,好像一身鳞甲似地,光溜溜,透着一股子乌光,显得极其诡异。
高八尺,身长过丈。
马蹄子很大,却略显出一个诡异的弧形。
双眸泛着红光,头顶处一座火红色的鬃毛。待车篷撤下之后,这匹马希聿聿长嘶不止,蓬蓬蓬用马首撞击铁栏杆。其力甚巨,铁栏杆被撞得呈现出弯曲的形状,一口雪白利齿,透出凶狠之气。
“此马名为龙子,西域人则称其为忽雷驳,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凶烈至极,寻常马匹,根本无法和它共存。而且性情暴烈,曾有高昌国人得此神马,不饮不食,半月而亡。其后举家遭灾,无一存活。故而西域人奉这种马为妖魔,即崇敬,又畏惧,可谓是万中无一的神马。”
李孝基向言庆介绍着,言语间透着一丝喜悦。
忽雷驳?
李言庆好奇的走上前去,却见笼中马匹,突然间止住了躁动,目光渐趋于平静,看着言庆。
言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探进笼中抚摸。
却听李孝基大喊一声,“玉娃儿,小心!”
紧跟着,那龙子陡然变了脸色,张开大嘴,狠狠的咬向言庆的手臂。也是言庆反应快,缩回手臂。龙子没有咬中,登时勃然大怒。口中发出一连串近乎于不似马匹的声响,甩脖子蓬的撞在铁笼上,差点把铁笼子撞翻。周身散发出一种酷烈的气息,其他的马匹发出悲戚哀鸣。
家将们连忙将战马拉到旁边,竭力安抚。
李孝基说:“玉娃儿,小心些龙子性烈,而且善于伪装。
之前就有一人被它装可怜相迷惑,结果被它踢断了腿。这种马,非用非常手段,难以将它制服。”
沈光也赶了过来,看见龙子,也不禁暗自心惊。
他听说过这种神马,据说早年曾有一相马师驯服此马。后因相马师年老体衰,遂将那匹龙子送走。月余之后,相马师故去,而那匹龙子却跑回来,撞死在墓碑上,被人冠之以‘贞马’之名。
只是相马师没有传下,这龙子的收服手段。
饶是沈光爱马,可遇到这种神马,也是束手无策。
李言庆却被这神马的狡猾,激怒了!
只见他剑眉一攒,厉声喝道:“给我打开笼子。”
他喜欢马,尤其喜欢那种性情暴烈的马。就如同当年他得到玉蹄儿时,也是经过了一番搏斗。
杨玄感虽然派人把他那匹踏雪狮子骢送给了李言庆,但言庆并不是太喜欢。
马是好马,却好像少了几分暴烈之气。太过于安静,非是言庆所爱的类型。这可能与狮子骢的经历有关。据说,杨玄感的狮子骢是御马,后由杨坚赐予杨素,杨素又把它转赠杨玄感。
也就是说,狮子骢并未在草原上,它本该生存的世界中生存过。
所以其性情中,自然没有野马本应存有的烈性。而这匹龙子显然不一样,从它的气质和种种反应来看,是从酷烈的大自然中,拼杀出来的烈马。这种马,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神马。
狮子骢虽然神骏,与龙子相比,却差距甚大。
李孝基等人脸色一变,连忙想上前阻止。可不等他们开口,李言庆已经从一名家将手中,躲过一柄钢刀,把铁笼的链锁劈断,然后打开笼子。
言庆说:“若我制服不得它,那就放了它。
这种神马,本就不应该存于红尘之中。既然我得不到它,说明我和它无缘,理应送它自由。”
李孝基、王頍、王圭等人,面面相觑。
“公子,这匹马可是九爷花费十万贯,损失了十数名好手,才得来的神马啊!”
王圭忍不住开口,却被王頍阻止。
言庆头也不回,凝神看着那从铁笼子里走出来,优雅的踏动铁蹄的龙子马,“千金散去还复来,可这神马,却不应受此屈辱。”
也不知是听懂了言庆的意思,还是想要抒发一下,被囚禁铁笼的苦闷。
龙子昂首暴嘶,声如雷动。
而后它也不逃走,哒哒哒向后连退十余步。
“少爷小心,它这是要和您较量一番。”
沈光从龙子的眼神中,立刻觉察到了它的意图,连忙开口提醒。
言庆笑呵呵把身上长袍脱下,露出一身劲装。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伸手朝龙子一指,而后翻转手掌,勾了勾手指。那意思是说:有种过来!
龙子被西域人奉为妖魔,极有灵性。
它虽然不明白言庆的意思,却也清楚,它被言庆小看了。顿时怒不可歇,发出悠长嘶鸣。碗口大的蹄子踏踏踏不断刨地,而后希聿聿长嘶一声,一低头,朝着李言庆,疯狂的冲来。
俺给你面子才要和你斗一斗,你竟敢小看我?
想来在龙子心中,如斯想法。
一般来说,战马冲撞,需要一段距离。可是龙子距离言庆不过二十步,却在瞬间提起了速度。呼的掠起一股风,朝着言庆就冲来。李言庆虽则看似轻视,心里却不敢又半分怠慢。他有过降伏玉蹄儿的经验,所以对这种龙马的性情,也算有些了解。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龙子的爆发力吓了一大跳。
操,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短跑冠军!
说时迟,那时快,言庆侧身滑步,躲过龙子冲撞。哪知龙子一撞落空后,在绝猛的冲击惯性下,好像违背了科学一般,只冲出六步,生生止住惯性,前蹄腾空而起,后蹄在原地一个换步,刷的转过身来。前蹄落下的一刹那,后腿猛然发力,长身腾空而出,犹如一条巨龙,扑向李言庆。
沈光不禁大叫一声:“好马!”
这家伙怪不得被称之为‘龙子’,果然如神龙一般。
李孝基的脸色都变白了。他听人说,言庆的玉蹄儿战死后,言庆不远千里,拉回巩县埋葬,并作胡马一诗留念。想来他是个爱马的人,所以就动了心思,为言庆寻一匹宝马良驹。
在此之前,李孝基并没有见识过这龙子的围捕经过,只是听人说起,场面很是惨烈。
但再惨烈也终究是一匹马,李孝基也好,王頍王圭父子也罢,都不清楚,龙子有多么厉害。
想着囚入笼中,慢慢就可以驯化。
却不想言庆居然当场和龙子斗起来
“沈壮士,还有你们快去帮他一把。”李孝基急得直蹦,大声叫喊。
却见沈光拦住了家将,“九爷,这时候千万别过去。这是龙子和少爷之间的战斗,如果其他人这时候上去,定然会令龙子暴怒。到时候会拼死逃逸,弄不好还会伤了少爷。而且少爷显然还有余力,这时候大家上去,反而不美。且一旁关注,少爷对付这种场面,自有经验。”
“可是,可是”
李孝基是心急如焚,却也知道,沈光说的不差。
只能耐着性子在一旁观看,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李言庆和龙子已经过了好几招。龙子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目光开始凝重起来。而李言庆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龙子,额头已见冷汗。
这家伙,简直快要成精了!
怪不得西域人视它为妖魔不仅仅爆发力强,而且极其灵活,攻击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它能把它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当成武器使用。
四蹄,马首,脖子,尾巴,身体等等。而最为可怕的是,这家伙很聪明,而且非常狡诈。
这刹那间的交锋,言庆已经连遇三次险情。
若是稍有不注意的话,就会被这家伙打败。不过,言庆渐渐的,也似乎找到了龙子的弱点。
只是它靠不近身,无法使出手段来。
可单凭闪躲,只这沉重的精神压力,就足以让人崩溃。
“咦,你们围在这里干嘛?”
突然间,人群外传来一个憨厚声音。雄阔海和阚棱担着两根扁担,带着四个巨大的食盒,出现在茅庐外面。
言庆的心神一分,龙子突然暴起,向言庆扑来。
这一次,李言庆没能闪躲过去。他错步一滑,想要让开龙子。可龙子却在十步距离内,两次加速,使得他估算不及,待龙子到他身前时,已经闪躲不开。不过言庆还是躲开了龙子的冲撞,正要向后退时,龙子横身移动,马首带着一股巨力,轰得撞在李言庆的胸口上。此前龙子没有使出这样的招数,是因为言庆始终保持着足够的空间,让它的连环攻击,无处可用。
可这一次
李言庆只觉胸口好像被一柄大锤集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李孝基锵拔出长刀,垫步就要冲上前。也就在这时候,就见言庆猛然双手抱住龙子的脖子,任由龙子如何甩动,却始终不见撒手。沈光连忙拦住李孝基,“九爷,千万不要冲动。”
“你给我让开!”
“九爷,这时候您上去,不但前功尽弃,少爷还有性命之忧。”
李孝基抬手就要把沈光逼退,却听王圭大喊一声,“九爷,快看!”
只见刚才还撒着花儿,透着凶狠之气的龙子,突然间摔倒在地上。四蹄不停的抽动,发出一连串的呜咽声。而言庆则被龙子压在身下,也看不清他究竟做了什么。不过双手犹自死死抱着龙子脖颈,显然是防备龙子,再出什么花招。
龙子目光中的戾色,渐渐退去。
包括沈光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摸不着头脑。
如此凶猛暴烈的妖魔,怎地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半天,沈光大声喊道:“少爷,它已经服了,可以松手了。”
李言庆的手臂松开,龙子一弹身子,呼的一下子站立起来。
李孝基等人,警惕的盯着它,以防它再出花招。就见龙子摇头摆尾,连打几个响鼻后,慢慢低下头,向言庆靠去。
李言庆坐起来,吐出一口鲜血。
“操,老子莫非是属狗的命?”
龙子的一只耳朵上,血迹斑斑。
言庆吐出的那口血,却是龙子耳朵上的血。
原来,李言庆在和龙子交锋的时候,发现每逢龙子发动攻击时,直棱如刀剑的耳朵,都会软下来,几乎是贴在脑袋上。李言庆想起来十年前,他收服玉蹄儿的经验。当时他听了薛仁杲的话,咬了玉蹄儿的耳朵。后来才知道,那是薛仁杲在骗他。可玉蹄儿被他咬了一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