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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年纪,相差甚大。可站在一起,言庆的个头已俨然和房玄龄一般高低。徐世绩接着上前,和言庆拥抱,一句话都没有说。而苏定方则静静站在一旁,直到言庆走过来,他才上前插手,深施一礼道:“末将苏定方,参见公子公子,这一次,我们算是大获全胜?”
言庆哈哈大笑,和苏定方用力拥抱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一旁辛文礼突然对房玄龄道:“久闻李公子之名,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房玄龄点了点头。
在心里,他却想着另一件事:如若言庆能年长些,哪怕再长五岁,这天下定能留他名号
此名号,非彼名号。
在房玄龄的心中,别有蕴意。
接下来,崔至仁之子崔善福也上前和言庆见礼。另有荥阳士绅,纷纷过来问好。而郑善果却走在最后,待言庆上前时,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李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说这句话的时候,郑善果心里,是五味陈杂。
一场大乱,郑氏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郑善愿投靠杨玄感,势必会对郑氏,造成重大的影响。
他的儿子也死了,这郑氏未来,该何去何从呢?
对于郑善果此时的心情,李言庆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些。
上前见礼时,他突然轻声道:“善果公,有些事情,终须有些人来承担。不是你我,就是他人。如今这结果,也许最好善果公无需太过担忧。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及早做出准备。”
郑善果眼睛一亮,从言庆这句话中,他似乎隐隐听出了什么。
不过最让他开心的是,以往言庆和郑氏的龌龊,他似乎不会再去计较。毕竟,李言庆在此次动荡中,率先作出了反击。先是在巩县挡住了叛军的攻击,而后又与辛文礼等人,联手收复管城、荥阳两县一关。可别小看这两县一关,荥阳郡的收复,于整个洛阳战局,大有补益。
也就是说,言庆此战之后,其上升的势头,已无人能够阻挡。
他若是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那么荥阳郑氏,必将危矣。李言庆身后,究竟站着什么样的势力?郑善果现在,可真的是无法清楚。
心里颇为遗憾:如此人才,为何郑氏就不能留住?
郑善果心中苦笑连连,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言庆,这份情意,郑家记下了。”
李言庆等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荥阳县衙。
刚一落座,言庆突然道:“敢问,哪位是郑士则,郑先生?”
郑士则跟在房玄龄身后,正得意洋洋。闻听言庆的询问,他这脸色,陡然间一沉
言庆会不认识他?
当初他李言庆,可就是从他手里夺走了族老之位,还害得他不得不亲手,鸩杀了他的兄弟郑士机。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
当李言庆以征服者的身份,再次踏入荥阳县城后,他和李言庆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别看言庆是个白身,可看着大堂上的状况,恐怕连辛文礼,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郑士则心里虽然不舒服,却要强作笑脸,站出来。
这滋味并不好受,因为他要向一个晚辈,而且是曾被他们想要抛弃,但未能成功的晚辈行礼。
当着满城士绅的面,这如同是打脸一样。
郑士则拱手道:“李公子,在下就是郑士则。”
“郑先生能幡然悔悟,可谓劳苦功高。郑氏能有先生,焉得不兴?
房司马,若非郑先生在,恐怕复夺荥阳,将成空话。如此功劳,非我等可以做主。如今杨贼已露败相,洛阳之围业已解开。今郡守不在,当由房司马书信一封,送郑先生前往洛阳才是。”
言庆这一番话,让许多人闻之一怔。
郑善果在堂下听罢,眼睛不由得一眯,片刻后猛然向言庆看去,露出感激之色。
荥阳留守阵亡,接任者未知何人。故而,以管城县令,荥阳郡司马的房玄龄,就变成了地方最高长官。论品秩,辛文礼的虹霓关守将,果毅都尉尚高出郡司马半级品秩。但他隶属军府,无权插手地方事务。似这种事情,还真就需要房玄龄代劳。房玄龄点点头,表示同意。
郑士则有些发懵!
去东都?洛阳
也就是说,他将要发达了?
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之情,涌上了心头。
郑士则连连道谢,在言庆含笑劝说下,才退回远处。
荥阳虽然收回,可战事并未就此而结束。杨玄感一日不败,荥阳郡的防卫,就一日不得松懈。
八月初八,杨玄感退回皇天原,与集结在一处的屈突通、宇文述、来护儿、卫文升四员大将,二十余万隋军,进行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大决战。战斗的最终结果,杨玄感被四将联手击败。
十余万叛军作鸟兽散,杨玄感带着亲兵护卫,和其弟杨积善杀出重围。
其麾下将领,李密、韦福嗣等人被俘,韩世鄂战死于皇天原,另有黑石关守将裴爽,献关投降。
喜讯传来,包括言庆在内的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辛文礼立刻返回虎牢关,徐世绩和崔善福,则复回归管城。房玄龄坐镇荥阳郡,李言庆则率领苏烈苏定方,与房玄龄告别,星夜赶回巩县。因为这战事结束之后,巩县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更主要的是,言庆还背负着一个幽居巩县,闭门思过的诏令。
战乱时,他可以不顾此诏令。但是当战争结束时,他必须要返回巩县。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离开过巩县,可这面子上的功夫,终归还要做足。杨广可不是普通人,那厮爱面子爱到了极致。如果知道言庆无视他的诏令,就算不为难言庆,皇帝大人的心里,也会不舒服。
谁要是让皇帝大人不舒服了,那也就是说,他要倒霉了!
言庆可不希望,自己浴血奋战之后,还要触了皇帝老爷的霉头。所以,在皇天原之战结束的第三天,言庆返回巩县。
巩县,一切如故。
至少从外表上看去,非常平静,看不出在月余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只是,在家中后花园里,言庆却意外的,看到了一匹雄骏战马。
那马儿高有九尺,长鬃曳地。修长脖颈,几与身等,昂首若凤,长嘶如龙吟一般。后足胫节间有两距,犹如匹缎般毛发,若同藏有鳞甲。它静静立于凉亭外,一双迷眸,隐藏哀怨。
四蹄踏雪,格外醒目。
言庆一眼就认出,这匹马,竟然是杨玄感胯下那匹踏雪狮子骢。
他上前轻抚狮子骢凤首,忍不住问道:“这匹马,从何而来?”
沈光上前道:“昨日我巡防时,路遇一人,也没有说出来历。只说奉命将这匹马,赠与公子。”
“那个人呢?”
“赠马后,就离开了。”
沈光突然压低声音,“公子,这匹马,似乎是”
言庆没有让沈光说出来,点点头,阻止他说下去。
“他这是何意?”
李言庆揽住修长的马颈,用脸贴在踏雪狮子骢的脸上。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狂烈之士的形容。
闭上眼晴,心中轻叹一声:你,终不是那争天之人!
*****
大业九年八月初十,杨玄感兵败皇天原。
因不愿受杨广羞辱,自刎身亡。杨积善随行,亦欲自尽,不想被追兵所阻,苦战之后,被俘!
其后,杨积善被送往高阳,受千刀万剐而终。
杨玄感的尸体,在洛阳街头被车裂,余者韦福嗣、裴爽等人,皆为杨广所杀。不过,杨玄感谋主李密,在押解高阳的途中逃走。隋炀帝怒而诛杀李密满门后,向全天下发出了通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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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归去兮()
踏雪狮子骢,被李言庆留下。
只是就目前情况而言,这匹世间罕见的汗血宝马,因为它的前一个主人,暂时无法抛头露面。
不过言庆对它的照顾,却无微不至。
在这头龙驹身上,依稀又看到了当年玉蹄儿的影子。虽然无法抛头露面,但有时间的话,言庆还是会带着它在院中遛遛。狮子骢从一开始的食量无多,渐渐恢复了正常,神采飞扬。
叛乱结束后,河洛一派狼藉。
杨玄感的造反,对整个隋室江山而言,影响颇为巨大。隋炀帝不得不中途放弃了对高句丽的征伐,在损耗了无数钱粮后,无功而返。其意义极其深远,虽然一时间尚无法看出来,可这种子却已经埋下;而杨玄感以开国功臣之后的身份,父子两代身受皇恩,竟起兵造反,让许多功臣元勋子弟,心中惶惶。而因杨玄感之乱,受到牵连的权贵子弟,更多达四十余人。
裴蕴之子裴爽虽然后来投降,还是被砍下了头颅。
念其父功劳卓著,加之裴世矩深受信任,所以河东裴氏,未受太大牵连。可经此一事后,裴氏子弟变得小心谨慎,不再似往日那般飞扬跋扈。而同样是投降的郑士则,在抵达洛阳之后,立刻被送往高阳。杨广把郑士则连同韦福嗣、杨积善等人列为同罪,凌迟于高阳街头
“言庆,你是不是知道,陛下会问罪于郑士则?”
当消息传到巩县时,郑宏毅正和言庆在洛水河畔赏枫红,忍不住轻声问道。
他本在杨玄感造反之前,入长安谒者台历练。代王杨脩命卫文升出兵关中时,郑宏毅向卫文升请命,请求随军出征。
郑宏毅身为郑氏子弟,又经历过高句丽血战。
卫文升对他原本就非常看重,在得知郑仁基逃出荥阳,安远堂随房玄龄驻守管城之后,欣然同意。封郑宏毅为军中仓曹参军,随行抵达洛阳。皇天原一场血战之后,郑宏毅也立下战功。
此次他是奉命返回荥阳,探望老父郑仁基。
途经巩县时,郑宏毅就顺道拜访李言庆。此时的巩县,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叛军之乱虽造成巩县的人口减少,但相对于其他几座县城,巩县所遭受的损失并不大,完全可以忽略。
越王杨侗,命李言庆暂领巩县事务,等待朝廷的安排。
毕竟这一场叛乱,牵扯的官宦子弟实在太多。杨广未作出结论之前,越王杨侗也不会轻易委派官员。再者说了,李言庆治理巩县,从目前来看效果并不算太差,就让他暂时先管着吧。
言庆笑笑道:“当初陛下一征高句丽时,曾杀了几名进谏之臣。
他当时有一句话:如果这些人不过蚁民,我未必会为难他们。可这些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当时被杀的几人,全都是朝中世胄子弟。陛下对于世胄门阀,一向颇有顾虑。此次参与叛乱者中,世胄子弟更不计其数。即便是后来投降,陛下也不会放过他们。郑家此次牵连里面,如果没有一个替罪羊,怕是迈不过这道坎。相较之下,郑士则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此人不忠不义,全然没有礼义廉耻。于陛下来说,即便是他投降了,也不过是朝秦暮楚的乱臣贼子。
七房此次,恐怕会被举房株连不过对于郑氏而言,就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