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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蕤说道:“皇上可真是对这澹台婕存了心思,当年,宋铮与澹台婕伉俪情深,这在上晟都成了一段美谈,想必你也是知晓的。澹台婕被皇上看中,老夫猜她不会轻易服从,可皇上却掌握了她的软肋,以她女儿的性命逼迫她。”
薛凯点点头,说道:“如果宋莲舟死了,那澹台婕势必会万念俱灰,她可能不会原谅皇上,甚至不愿苟生,而皇上对澹台婕用情至深,自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皇上为澹台婕亲手废了皇后,全然不顾刘栋是否会大军压京,如果澹台婕死了,天子暴怒,那他一定不会放过相府,届时,遑论孟家,就连老夫与你,皆会是刀下亡魂。”
“以回儿的资质,自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层,他才会对屡屡对你说,时机未到。”
他笑了笑,颇有些出尘的味道,他说:“老夫一向信得过回儿,无论他做什么事,老夫都不会横加干涉。”
薛凯面目一沉,还想说些什么,再三思考后还是将其生生压了下去,只说道:“薛凯思虑不周,叨扰嵇先生了。”
嵇蕤似是揣测到了他的心思,拍着他的肩膀笑笑说:“什么叨扰不叨扰,老夫可不喜欢这般客套,就是应你的约在这里聊聊琐碎,看看景致而已,谈什么客气。”言下之意,就是薛凯找他出来,不是谈什么重要的事情,纯粹就只是伴看景色,压根没说他主子半点事情。
薛凯藏在心中未曾吐露的隐忧并不在此,然而当他听懂了嵇蕤的弦外之音,心里油然生出感激之意,不禁剑眉一扬,笑道:“嵇先生所言甚是。”
待人走后,连舟从草丛里爬了出来,粉绿色的小裙子上沾满了泥屑,头发上沾了些草叶,一双眼睛却晶亮得逼人。
今天的收获不可谓不丰满,她已然知道孟府不会轻易对她下杀手,对宋莲舟的身份也多了一层掌握,她也更深刻地了解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这个位置潜在的优势以及劣势。
即便如此,这清波园的暗道还是要掌握好的,便于危急时刻逃遁,性命可贵,她半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正待她欲移步之时,她又忽然想到,自己出来未免也太久了,消失的时间过长,她又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定会遭人怀疑。如果在清波园被人瞧见,别人定会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清波园的事情,连忙封了暗道就不好了,如此下来也定然会对她更加防备,虽然现在已经知晓孟回有皇命在身,无法动她,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暗中搞些小动作,所以小心谨慎是最好的,这层疯傻的伪装,能不卸下来就不要卸下来,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已了解到了清波园的奥秘。
思及此,她已经打稳了主意,日后身体恢复大好的时候,再来夜访清波园,现在先回去待着,暗自筹谋。
于是,她走出了园子。
隔了园子已有一段距离,连舟就坐在地上,一副已经跑累了的样子,她坐在那里,等着伊遄院的下人来把她领回去。此刻心情也有些放松,她放目而顾,面前草木洁致,风景秀美,小池绕假山,绿柳扫青阶,绰绰约约,一派清荣景象。
连舟听到声音的时候神色并无多大异常,只是神经比平时绷得紧了些,她暗暗告诉自己打起精神,进入备战状态。
她没想到,自己跌跌撞撞之下,竟会与他狭路相逢。
“孟回哥哥,你走慢些好不好,我有些跟不上。”少女提着裙摆,小脚前移,呼喊着前面的少年。
少年一袭紫色长袍,颜色极为浅淡,素纹云袖,衣襟上系起流花结,白靴薄底,靴口位置银丝点点,只那里一站,便叫山河都略有些失去颜色,少年颀身高雅,气度清华,虽则眉目平静,眼神淡雅,却隐隐散发出不容人亲近的气息,叫人既惊且叹,此人当真优雅如月,清凉似雪,举手投足间翩然若仙。
少年侧转过身子,微微抬眼道:“馨儿,我不是叫你别再跟着我吗?”和她出来闲走了半天,此刻他只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少女见他停下脚步,顿时一喜,也不管他说什么,立刻趋登而上,嫣嫣笑道:“孟回哥哥,我就想要跟着你。”
孟回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收住视线不再望她,举步就要离去。
然而步子却比先前缓了很多。
尚馨儿自然察觉到了,提着裙子小步快速跟了上去,她走在少年的旁边,忽然觉得心情大好,直说道:“这里真的好漂亮。”孟回扫了一眼,暗道这景致府里多了去了,也不知她突然大发感慨是为哪般。她抬头望着少年好看的侧脸,展唇接着道,“孟回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孟回也没望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态度是明显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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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不愿被摆布()
尚馨儿却好像没看到般,反而笑得愈加欢畅,孟回见她如此,不禁清目微扫,尚馨儿见他望向自己,不知怎地脸颊有些泛红,心也扑通扑通地乱跳。然而只是一瞬,少年又将目光收了回去,眼睛平视前方,不再看她。
尚馨儿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跳,注视着身侧隽美的少年,开口道:“孟回哥哥,你知道我父王这次来是要干什么的吗?”
终归是藏不住话的年纪,一点事情都恨不得说出来,尤其面对这自己的心上人,更加管不住嘴,只想把心中的情绪都讲给他听。
孟回眼睛深黑如玄玉,闻言他眸子转了转,随之也停下了脚步,淡然的神色间夹着一丝隐约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更为俊美,他说道:“我不知道。”
“你猜嘛,看你猜得出来不?”
少年压下心头的不耐,淡然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得出来?”
尚馨儿嘟着嘴,说不清是怒是叹,继续道:“你好歹也猜一下啦。”
孟回心里更加不耐烦,见这样下去也得不出什么信息来,他敛下神色,淡淡道:“你不说就算了。”而后举步前去。
尚馨儿却连忙扯过他的袖子,孟回望着她触他衣服的手,眉头有些微微皱了起来。尚馨儿见他如此,赶紧缩回了手,说道:“好了,你别走,我跟你说就是了。”
“我父王到这里来,是要带我回去的。”
孟回淡淡挑眉,没有做声。这个他早就知道,不然今天也不会答应她出来闲逛。心想反正就要离开了,她一定要他陪着她出来走走,倒也不必拂了她的意,尤其重要的是,今天南填王爷到了府上,他说什么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拒她女儿于千里之外,否则两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见他脸色无异,尚馨儿抬头问道:“你早知道了么?”
孟回负手而立,不置可否。用沉默代表默认。
她瞅着他,问道:“我可能要很长时间以后才会到你这里来,”见孟回依旧神色无异,她心里油然生出一丝微苦,还是忍不住问道,“孟回哥哥,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孟回垂下眼睑,淡淡道;“那边的景色尚可,新栽了几株纳阳来的红莲,倒也别致,我带你去看看吧。”他提脚便往左侧走去,不等少女回答。
尚馨儿跟在他后面,心里有些堵,一方面是因为就要离开,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的吝于回答,要走了,他连一句想念的话都不肯说,他好像一点也不待见她。思及此,她的脸上顿时愁云冷凝,然而当她想到先前她父王跟她提及的事情,心里的苦闷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脸上又挂起了笑。
“孟回哥哥,我父亲这次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少年仍是往前走着,额间红痣浅淡,如他表情一般,少女见他这样,反倒扭捏了起来,踟蹰了半天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说道:“我父王说,要让南填王府,和孟府亲上加亲。”
孟扬娶了南填王的大女儿尚韵儿,此乃一亲,这亲上加亲,就只能出在小女儿身上。
孟回隐约猜到她所谓何事,然而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目光有些深沉,眉尖轻蹙,如玉的脸上喜怒不明,问道:“你要嫁给我大哥?”
饶是尚馨儿平日跋扈惯了,此刻在少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也不免有些少女的娇羞,她又羞又恼,回道:“讨厌!”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孟回眼神骤然变得深邃无比。他轻斥出声:“胡闹。”
尚馨儿见他如此,忙道:“孟回哥哥,我没有骗你。”她以为他是在说她胡闹,可不曾想孟回是在责怪如此定亲的大人们,“我父王都和孟叔叔说好了,他们决定等你行完冠礼后,”她声音忽的变低,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我们就……”她声音越来越小,“就成……”“亲”字还没说完,孟回就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他说道:“行了,你不必说了。”
就是尚馨儿再笨,也看出了少年的不悦,她瞅着他,问道:“孟回哥哥,你不高兴吗?”
孟回紧抿唇瓣,脸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淡然,但眼神间却多了一份冷寂。
尚馨儿见他如此,心里像是有刀子在割,她睁目直视着他,不依不饶地问道:“孟回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姓宋的丫头?”
刚开始她以为她的孟回哥哥喜欢宋莲舟,后来才知道他只是在利用她,还把她打得那么惨,她以为孟回哥哥根本对那个姓宋的丫头无半点好感,是以她才放下心来,以为孟回哥哥终归会是她的,没想到当他听到和自己成亲的消息时一脸不悦,女人的直觉在此时变得异常地敏感,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就将思维往宋莲舟那里靠,接着想也不想就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她的顾虑。
见孟回没有说话,尚馨儿由妒生怒,声音也忽的拔高了一个调,道:“宋莲舟有什么好?她就是一个青楼里出来的雏妓,现在又疯又傻,孟回哥哥,你为什么要想着她?”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染上了一层伤悲,“我又不比她差,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成亲?”
孟回眸子一顿,眉头蹙得更加厉害,然而只是一瞬,他的神色又放缓下来,面容比先前更加波澜不惊,他的声音清冽好听,此刻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沉,有些低,他回答道:“并非如此。”少年衣袍淡紫,面容隽秀素雅,额间红痣细小红润,“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摆布。”
少年说完,就往前走去,尚馨儿站在原地,不知怎的,忽然就没有跟上去。她看着少年广袖翩跹,衣衫磊落,渐渐地就要走离自己的视线,她心里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脚步凝住,没有上前。
孟回还未走开很远,尚馨儿就听到了少年的轻呼声:“你在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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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强悍的女人()
孟回站在那里,眼里闪过些微的诧异,他瞰目望着面前一袭粉绿小裙的少女,脸上神色淡然如常,而心里却升腾起了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是喜悦,只是适才的愁闷却因此消散了些许。
连舟坐在地上,眨了眨清澄的大眼睛,道:“小柒哥哥,我……”她的脸上有泪水流过的痕迹,此刻声音有些抖,看起来怯弱惶恐的样子,“有人要杀我,我怕……我来找你……”
孟回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后开口道:“你先起来吧。”
连舟刚想站起来,却看见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