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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写,她就越觉得何阅说的每一句话都特别有用。
没忍住,她停下笔,拿出他给她的名片,翻到本子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何阅两个字和他的电话,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收起名片,继续把案子整理完。
在最后,熊小时想了想,又加了一段话:
在刑辩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东西是鸡肋。即使它现在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也许在不久或很久的未来,那一丝肉,就会成为救命的希望。
2017。05。14
星期日
写下最后一个字,熊小时合上本子,对照着看了一眼日历,却发现上面显示着母亲节三个字。
她对着那三个字看了好久,久到新的一天就快来临,她才垂下眼睛,对着电脑,打开新的文档,开始输入——
辞职信。
第 22 章()
24
新的周一;熊小时按时上班。
在她的对面;方老师已经搓着手观赏他桌角上新贴好的防撞条观赏了快一上午了。
熊小时边改着辞职信的措辞;边瞟他。
看起来;他真的是对防撞条稀罕得不得了;摸一次能高兴老半天;还老是忍不住去摸;和熊小时家里刚拿到变形金刚机器人的三岁小侄子一模一样。
就他这个样子,与其说他之前的做法是有城府地利用完熊小时然后包揽功劳,不如说他压根就是缺心眼;一旦扎进去埋头做事,就把人情世故全都忘了,直到现在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但不论方老师到底是哪种人;辞职信写完了的熊小时都不在乎了。
她安下了心;享受着办公室里这派安静祥和、其乐融融的景象。
突然,老周缩着肩膀、蹑手蹑脚还不停回头地推门走了进来;用一种和他以往洪亮嗓门极其不符的、熊小时从来没有听过的小音量说:“主任回来了;叫我们去他办公室。”
顿时!田桃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从醉生梦死的状态中惊醒!
她身手矫健地蹦了起来;把u型枕、小手锤、各种又重新开始吃的高热量垃圾零食以及一切上班期间消极怠工的罪证统统划拉进一个大纸箱里;藏到脚边。
最后;她仰起头,快速把袋子里的薯片渣全倒进嘴里。
“啊,地狱来啦”
她嚼着满嘴的薯片口齿不清;腮帮子都撑得鼓囊囊。
旁边;方政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手一抖弄翻了一摞档案,弯腰去捡还连续撞了两次桌角。
幸好贴了防撞条,不然至少两块淤青。
熊小时:???
乔桐:???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扭开了脸。
等三个律师面色枯槁地走出去,过了一会儿,乔桐和熊小时两个人一前一后也走了出去。
熊小时抱着本书站在走廊,看见乔桐已经拿着水杯在主任办公室的窗边找好了位子,艰难地折着腿、不停调整着姿势偷听。她犹豫了一下,也凑了过去,稍微蹲下一点,然后舒舒服服地也开始偷听。
“不说别的,就说当事人有案底这件事,你们三个在最初的刑侦阶段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你们是刚实习完的新人律师吗?”
男人的声音很厚重,一听就知道并不年轻。
虽说是训斥的话,但语气并不严肃,好像还带着种很容易就被察觉的嘲讽?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因为是亲戚的案子,自以为对嫌疑人足够了解,被过度的相信蒙蔽了眼睛,根本就没有往嫌疑人可能有案底的方向去联想。”
熊小时悄悄地把窗又拉开了一点,但还是看不到说话的人。
不过她倒是听得很清楚,这是开始排着批评人了。上一句说的,就是方老师。
“因为是杀人案、还是情形恶劣的入室抢劫杀害女性的案子,于是从一开始就对嫌疑人抱有偏见,不愿尽心尽力地去做这个案子。”
这说的肯定是老周。
“至于你,就是懒。”
提到田桃,男人的语气又变得有些不一样。
在熊小时听来,他说得更直白、更嫌弃。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看过资料?你如果看了资料,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而办公室里,挨训的田桃看完天花板看桌面,顺便还看了眼外面的偷窥者1号和2号,但就是不往主任身上看,一脸的爱咋咋地、油盐不进。
“行了,都回去,我去你们的办公室,有事要说。”
熊小时听到,一个箭步就抱着书冲回了办公室。而乔桐本来就把腿给蹲麻了,好容易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还因为穿着高跟鞋,怕发出声音不敢跑,于是被熊小时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最后还是脱了鞋才在被发现之前跑回了办公室。
打开电脑,熊小时一篇案例刚看完,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她扭过头,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刑事办公室主任的样子。
五六十岁,胖乎乎、乐呵呵,挺着个啤酒肚,跟街口下象棋还老悔棋的大爷没啥差别。
emmmmmm
不,还是有差别的。她们街口的大爷,穿不起几万块一件的马甲小背心,上百万的手表更是不敢想。
“大家停一停,我来说两句。”
主任笑眯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有架势地挥挥手。
熊小时马上坐得笔直,几个律师也赶紧溜回了座位。
“哎呀。”主任又摸了摸肚子,开始发言。“2017年,到现在已经5个半月了,咱们除了孙茂远这个案子,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案子,是不是一个也没有呀?”
第一句上来,就直戳痛处。但他还是笑眯眯:“不过也不用沮丧,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毕竟来找你们的委托人的数量,本身就屈指可数。”
办公室内:肃静。
紧接着,他发愁地摇头:“但是,占着一整层的办公室却拿不出业绩,即使我是公司的合伙人,也很难交代。”
“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笑眯眯:“不管我多难交代,毕竟我是律所的合伙人,他们不能少给我一分钱。”
“但可惜,你们不是。”
“所以,如果长此以往得亏钱,那就只能削减工作人员”
这话一出,连田桃都停下了咀嚼嘴里的口香糖,默默用纸包住吐了。
但马上,主任话锋一转,“或者采取其他措施了。”
他摸摸肚子:“比如,竞争模式怎么样?以律师为中心组成团队,年底年会前,成功解决案子最好的的一组,就可以得到奖励。”
办公室里没人接话,但他却自己说的很欢。
“至于奖励是什么”
他先是笑眯眯地看向乔桐,亲切得像是在幼儿园门口卖冰棍。
“实习生,可以重新申请新的导师。整个律所可以带学生的律师,你随便选。当然,合伙人级别的律师,我就说不算了,但我可以在中间搭个桥,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有没有能力让他同意收你当实习生。”
田桃用笔敲敲桌子:“她申请换导师是要我同意的。”
主任瞥她一眼:“你老实按规定的实习计划走了吗?”
田桃闭嘴,随手拿了张纸,开始折纸飞机。
然后,主任又同样亲切地看向熊小时。
“律师助理,一样!想给谁做助理,就给谁做助理!”
熊小时按住鼠标,“唰”地把辞职信整个文档都拖进了垃圾箱。
“至于你们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律师。”
突然,主任就不亲切了。
他嫌弃地绷着脸,“年底律所的‘金鸽奖’,入围名额会给你们一个的。至于能入围以后能不能拿到那个鸽子,我就不管了。”
熊小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悟律所的金鸽奖两年举行一次,从1999年举办开始,至今举办了9次。
先是在律所包括各地分所和外派在内的总共2000多名执业律师中选出5名入围,再在这5名入围的律师中,最终选出1个得奖。
也就是说,400个人中能入围一个,2000个人中只有一个能拿奖。
而这2000个人,可以说几乎每一个都是精英。
2000个这种级别的律师相互厮杀争夺,想想就很不得了。
竟然直接拿出一个入围名额做奖励,主任这次的手笔真是大到可怕,真不愧是当初创所的元老级合伙人。
不过,这跟熊小时这个律师助理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她只要能拿到进入楼上的通行证就足够了。
但这事跟田桃有关系啊。
她纸飞机也不折了:“入围给多少钱来着?”
主任的大肚子都要被她气炸了:“钱钱钱!就知道钱!你说你真想赚钱,你平时”
田桃堵住了耳朵。
熊小时翻开律所的手册,找到了“金鸽奖”对应的规定。
对着数字“5”后面的“0”,她开始数奖金。
入围奖和金鸽奖的奖金分别是50万和
500万?!!!!!!!!
对于那些楼上的律师来说,这些钱也许压根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想要奖杯,只是为了争夺闪着金光的荣誉而已。
但对于他们几个在地下工作、贫苦得一年都接不了几个案子、创收连律所0。1%都到不了的刑辩律师来说,别说50万,就是5万,都要抠着攒很长一段时间才有。
熊小时再次把手册上金鸽奖的介绍看了一遍。
荣誉。
权利。
金钱。
金鸽奖就是全国最顶级律所的最高级别的认可,拿到了那个金色鸽子的奖杯,就相当于在你的律师证上镀了一层厚重的黄金。
9个金鸽律师的大幅全身照就挂在律所大厅最显眼的位置,36个入围律师的照片,也都挂在各届金鸽律师大照片的右侧,只不过这四个排成一竖排的小相框加在一起,也没有它们左边那一张金鸽律师的全身照高。
但不管怎么说,18年里,2000多个人中,能入围的,也就只有那36个!
所以,光是“入围”两个字,对于一个大悟律所的律师来说,就已经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第 23 章()
25
感觉到自己的话已经达到了预想中的效果;主任很满意;他摸摸肚子;老狐狸的笑容又洋溢了起来。
“为了保证竞争的公平性;案源方面就不用你们操心了;都从我这里拿。反正我不愁案源。这不;一听说我回来;好多案子就找上了门。我象征性地要了三个。至于要不要接,还是由你们和委托人沟通以后自己决定。”
他变戏法一样地从身后拿出三本资料,伸手递出来:“分一分吧?”
但就在田桃撑着桌子打算起身的时候;他又戏十足地把手收了回去:“不行,我们抓阄决定。”
说完,他美滋滋地转过身;撕了三张纸写了案子名。
写完以后;像是怕他们几个人偷看,他乐颠颠地捧着三张纸;躲到办公室的小角落;继续完成制作。
乔桐抓住机会;借着给他倒水的理由;走到他身边;和他聊了两句。
主任也很健谈;边捏饭团似的捏着抓阄用的纸球,边随口就开始和她念叨:“说起我啊,我这辈子就带过三个学生”
一听有八卦;熊小时立马竖起了耳朵!
“快别听了;后面又是念叨了八百辈子的话。”
田桃翻了个白眼,“大悟刑事没落成这样,他至少得背一半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