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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驸马苦苦哀求,为此还遣散了自己的几个妾室,却死活也挽不回姬琉璃的心——她铁了心要和离,不和离则死!
周附马无可奈何,连庆隆帝都改变不了姬琉璃的决定,她拿着一把锋利的银剪,逼着周驸马同意,若他不同意,她就自尽。
谁也不知道她的性格竟刚烈至此,以前明明是温婉如一个菟丝花般的柔弱女子啊!而今怎么变得如此绝决?
事情无一丝转圜的余地,周附马担心她伤害自己,只能黯然地按下朱红的手印。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顾还卿也觉得她这次太冲动了:“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回,周驸马以前是做的不够好,被你嫌弃是应该的。可自打你这次回来,人家周驸马有说什么吗?人家什么也没说,只无微不至的照顾你,对你嘘寒问暖,就差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了,你怎么反而不待见他了呢?”
打这次姬琉璃回来以后,周驸马待她的态度与从前判若两人。
往昔他待姬琉璃也好,但对别的女子也好,风流依在,可这次对姬琉的维护有目共睹,因几个妾侍在背地里嚼姬琉璃的舌头,被他听到了,二话不说便命人毒打了一顿,打的皮开肉绽,再逐出驸马府邸。
余下的几名妾,不管老实不老实的,他一律打发了,该给盘缠的给盘缠;该送回老家的送回老家;该配小厮的配了小厮;该送人的送了人……连给他生养了一名闺女的那名妾,他也一口气的打发了,只把孩子送去给爹娘抚养。
总而言之,周驸马在用行动在向姬琉璃表明,他以后只对她一个人好,不再寻花问柳,不再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惹她生些闲气,只与她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周驸马的改变是巨大的,换了别的女子,指不定有多么的欣喜若狂,可姬琉璃无动于衷。
无论周驸马表现的多么诚恳,多么深情,她皆视而不见,恍若未闻,只固执的要和离,不然就举“剪”自戕。
谁劝都听不进去,九头牛也拉不回!害得周驸马伤心死了,扪心自问的同时还对几个交心的朋友诉苦:“难道风流一生,**一世才是对的?我洗新革面悔过自新反而留不住自己的妻子,这是什么世道啊?”
众人听后也是唏嘘不已,以周驸马煊赫的家世,也不一定非要攀龙附凤尚公主,他的几个兄弟没有尚公主,一样混的风生水起,前途似锦。
只是周驸马本人没有什么上进心,再加上那些年庆隆帝急着为琉璃公主招驸马,这才促成了周驸马与姬琉璃的婚事。
如今和离了,众人都劝周驸马“节哀顺变”,连庆隆帝都觉得有愧周家,在这之后对周驸马和周家更好了,赏赐不断,为显示其圣眷正浓,周家子弟中但凡有点能耐的,都得到了提拔和擢升。
但周驸马仍旧十分的消沉,经常借酒消愁,而他现在异常的洁身自好,纵然醉的一塌糊涂,也从不往烟花之地跑,或者叫女人来侍寝,更不叫丫鬟近身,只呆在姬琉璃以前住过的房间里,呜呜咽咽的吹着醉箫,一如他哭时的呜咽……
纵观周驸马现如今的表现,顾还卿很想劝姬琉璃给他一个机会,奈何姬琉璃听了之后,却淡淡地道:“男人善变,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这样,难保哪天他不后悔,到时他故态复萌,我吃多了还要与他再和离一次不成!总之我是把男人看透了!你以前不也说过,女人不一定非要嫁人才有出路,一个人过不也挺好的。”
顾还卿顿时泪奔:“姐,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你可别被我给误导了,否则我就是拆散你和周驸马姻缘的罪人啦,那周驸马还不得把我恨死呀!”
姬琉璃却一反常态,理直气壮的看着她:“你以前说过的可多了,我只是不耐烦跟你一一提及,而且你那时还说,这世上不止只有男人可以断袖分桃,女人也是可以……可以什么……”她皱着秀气的眉,努力思索。
顾还卿飙泪,默默地提醒她:“蕾丝,百合。”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嘴欠,因为姬琉璃立刻兴奋地接道:“对,就是两个女人也可以在一起生活的,还可以磨镜!”
轰!天雷轰顶,顾还卿要晕,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吐出:“流氓,姬琉璃你学坏了,连这种词都能说出口了。”
此“磨镜”非彼“魔镜”,涵意……咳,深刻极了。
古时的镜子是铜镜,与现代的玻璃镜不同,需要常磨,以祛除锈迹光亮照人,所以那时有从事专门磨镜行业的人,走街串巷为人磨镜,收取一定的费用。
成语“十镜九昏”就是从这里来的,说的是若女主人姿色平平,镜子便要磨得模糊昏暗些,衬托出隐隐约约的影像才显得美,但要是真美人,那便需将镜子磨得光亮些,显出美人的本色来。
奈何这世上从来都是美人少,丑人多,所以世故的磨镜人要看人下菜碟,“十镜九昏”才能多赚到些薄利。
而磨镜人手拿那块磨镜的工具叫做“母镜”,磨镜时,以母镜与家用铜镜相磨——古人便以镜子间的磨擦暗指同性恋之间的身体厮磨,因为双方有同样的身体结构,似乎在中间放置了一面镜子而在厮磨。又因镜子乃是女子闺中必备之物,因此借以指代女同之间的关系。
姬琉璃此刻所说的“磨镜”,就是这个意思,顾还卿能不大窘吗!
姬琉璃却一脸无所谓地道:“我才没有学坏。”她明眸流转,双目含春地望着顾还卿,羞答答地道:“我前些日子无意间读得一话本子,上面就讲了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故事。”
“什么话本子?”顾还卿满脸狐疑。
“不告诉你。”姬琉璃抿着唇儿害羞地笑,忽闪着美眸,有几分忸怩地娇声道:“反正就是讲两个女人一见倾心,她们两人为了达到长相厮守的目的,便义结金兰做了姐妹,尔后嫁了同一个丈夫,如此她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顾还卿顿时黑线万年,这个故事她听过,但那好像是明末清初一位戏曲家李渔所著的一篇《怜香伴》,书中就描述了范夫人崔笺云到佛堂进香,遇见一个聪慧美丽的姑娘,名叫语花,她们彼此倾心相爱。崔笺云向语花许诺,要想方设法让其丈夫纳她为妾,两人可以长期在一起,后来,果然如愿以偿。
因为朝代不对,她不知道姬琉璃看的是不是《怜香传》,但大抵是差不多的意思。
于是她不禁略略提高了嗓音,苦口波心地对姬琉璃道:“你少不切实际,故事就只能当故事听,别中毒太深,女人跟女人在一起做姐妹倒是可以,至于女同和磨镜,那些假凤泣虚凰之事,你还是甭想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还卿其实也底气不足,虽然于她而言,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才更有快乐,至少对她来讲,和姬十二在一起才会水**相融,乐趣无穷。
但古代许多小说和史书中,对女子同性恋存在容忍甚至赞赏的观念,人们认为女子同性恋是闺阁中必然存在的习俗,只要不触犯“男女之大防”,女子之间相恋无伤大雅。
这是因为古代女性封闭式的生活,女子大多只限于在女眷、婢女间活动,由此,女性同性恋的现象比比皆是,有的是上流社会的以精神恋为主的同性恋,如小姐与婢女之间、女友之间等。
也许在姬琉璃等人的心目中,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她此刻也只是想打消姬琉璃这种怪诞的想法罢了。
果然,姬琉璃嘟起红润的双唇,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有些生气地道:“我不管,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沧月,反正表姐一直希望我去她那里,她以前还承诺封我一个王侯当当的。”
“你以前不是说你连个公主都当不好吗,何谈王侯?”
“今时不同往日,我也要与时俱进,令你们刮目相看!”姬琉璃握着小拳头,微微抬高尖尖的下巴,满怀信心。
“……”顾还卿泪,原来女皇大人的思想是可以传染的!
她还想说什么,姬琉璃却一副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转身就走,潇洒的背影那叫一个干脆果断:“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回去收拾行李了,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顾还卿望着她的背影直叹气,以前吧,她总希望姬琉璃变得坚强一些,别那么软弱,以至于人人可欺,可现在她照着她的意志在改变,她却不知道这种改变带给姬琉璃的是好还是坏。
人啦,总是那么矛盾!
不过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当头,姬琉璃能出去散散心也好,鉴于夜燕然那样的悲剧收场,她希望姬琉璃能换个地方,换种心情,挥别过去的阴霾与沉重,生活会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此刻,顾还卿只觉姬琉璃是心血来潮才说的这一番话,并未放在心上,听过也只是一笑置之,直至后来,她才悚然一惊!原来,有些事情当初早有预示,只是她粗心的忽略不计。
还有一个人也叫她放心不下,那就是静羽,不过她现在已是货真价实的东陵郡主,又有宫少陵这样能干而富有的夫君,她能为她操心的也有限。
东陵静羽给她送了几件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裙,还有无伤和无痕的小儿衣裳——她女红好,即使当了郡主也未落下,做出的活计件件精致而美丽,花样也别出心裁,顾还卿常觉自愧不如。
她拉住静羽的手,携她在西亭坐下,一边品着香茗吃甜美的点心,一边看天边的云卷云舒,听春风轻语,赏桃红柳绿。
那时正值阳春三月,风和日丽,春风送暖,静羽童鞋一身绯色锦绣宫装,乌云一样的秀发中玉钗横斜,身上环佩叮当,衬得她越发的肤若凝脂,艳若桃李,一双剪水双瞳似照的出人影,轻灵若泉。
顾还卿便轻笑地拍了拍她的手,悄声低语:“看来嫁宫少陵嫁对了,瞧瞧你这白里透红的肤色,只怕都是他的功劳吧。”
东陵静羽脸一红,桃腮染晕,垂眸喝了几口茶,这才低声道:“他待我是极好的,只是我好像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顾还卿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半晌才道:“玄参还不死心?”
说起玄参此人,也是个难缠的主,东陵静羽都和宫少陵成亲了,并居住在大越的京都,他却像个疯子一样,动不动就去刺杀宫少陵,俨然一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架势!叫人好不着恼。
在顾还卿看来,玄参这个人就是欠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话说当初玄参追杀谢静羽,于嘉陵河芦苇丛把谢静羽惹毛,欲与他同归于尽,也许是当时两人的动作太激烈,玄参的头磕中水里的一块石头,当场昏了过去。
谢静羽一看他头破血流,以为自己闹出了人命,且岸上又有杀手若干守着,她索性心一横,拖着玄参重新扎入水中,水遁了。
遁了之后,她又起了恻隐之心,而且玄参还有气,就这样扔了他,她于心不忍。
于是她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拖了玄参上岸,又寻了一些草药帮玄参草草的敷上,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
玄参的命忒大!就这种条件之下,他居然活了下来,堪比打不死的小强……
谢静羽本打算跑路,没料到玄参醒过来之后,把什么都忘了,傻乎乎的样子像个白痴。
谢静羽也懵了!经过多方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