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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你这死蹄子胡咧咧啥哟?吃错‘药’了!”雪柳看了顾还卿一眼,唯恐杏雨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顾还卿生气。
“……那个……”杏雨这才知道说错了话,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王爷就是因为太好了,才遭那些小姐们惦记,不是遭贼……”
“……”顾还卿和雪柳一起看向她。
杏雨叹了一口气:“王爷好是好,就是太招贼了。”
那天见顾还卿爱吃这种青涩的果子,姬十二便一气摘了许多回来,每天给顾还卿洗几个放在那里,吃完了,他再去摘回来,左右最近一段日子都在东篱山查探‘花’非‘花’的踪迹,倒也方便。
杏雨见雪柳见她完全没有异样,这才侧过头来,雪柳道:“王爷带回来的这果子,倒是样好东西。”
顾还卿又脆生生的咬了一口,真不酸!
杏雨和雪柳不约而同的侧头背脸,不忍目睹顾还卿啃那么酸的果子——都替她酸。
顾还卿把书卷收到一旁的墨‘玉’匣子里,先接过雪柳奉上的帕子拭了拭手,这才拿起盘子里一颗青皮溜溜的果子,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谁说不是呢王妃。”杏雨接过小丫鬟端进来的果盘,送到顾还卿面前的雕‘花’方几上,有些胆怯地指了指她‘胸’前的古卷。
杏雨抚着额头进屋,时值残阳如血,晚霞如彤,顾还卿正倚在窗前看鸟雀投林,手上拿着《迦南古志》掩在‘胸’前,见她一脸烦恼,似乎还咬牙切齿的,便多看了她两眼:“怎么了?出去逛街还逛得一脸心事的回来,这倒是少见。”
※※※※※※
“你……”樊仪琳被杏雨讽刺的脸‘色’铁青,瞪着杏雨的目光像要吃人似的,却说不出“拭目以待”的狠话。
她今日就还把话撂在这里了!
杏雨气的,浑身发抖,怒极反笑:“五小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是不够格当侧妃,那五小姐你就够格当这个侧妃了么?那我这个小丫鬟倒要看看,究竟谁有资格,谁有这个命去当我们王爷的侧妃!”
忍不住就提高了语调,异常气愤地道:“杏雨,你的心也忒大了点!你只怕也盯着王爷的侧妃之位吧,要不然,那天你会那么卖力的阻止我向王妃求救?我求你点事,你百般推诿,我看你就是不想帮忙,想着监守自盗,施手段‘迷’‘惑’王爷把你升为侧妃!可你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够格当侧妃吗?”
她原本就觉得自己一个大家小姐,纡尊降贵的来求一个丫鬟帮忙,心里满满都是委屈与压抑,只以为恩威并施之下,杏雨会觉得受宠若惊,谁知杏雨不仅牙尖嘴利,还反讽她。
杏雨的语气无不讽刺,樊仪琳听得异常刺心。
杏雨看着樊仪琳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冷冷地道:“五小姐,我当丫鬟是不高贵,可难道为人妾室就高贵?妾,于男人来说不过是个玩意儿,娘家人都没有资格登‘门’,连称亲家的资格都没有,主母想打就打,想卖就卖,当然了,若五小姐真做了某王爷的侧妃又不一样,那确实是比‘侍’妾高贵一些。”
樊仪琳用帕子慢悠悠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眼泪,语气不屑又耐烦:“何况,做王爷的妾室哪里不好,又哪里埋汰你了?你还要推三阻四的,我目前虽说是要求你帮我一把,可何尝不是为你以后铺路?你这次拉我一把,我自会记着你的好,往后大家成了姐妹,我自会拉你一把,不让那些势力小人欺着你。”
“你自己为奴为婢一辈子,处处看人的脸‘色’行事,吃也是吃主子剩下的,难道你还想叫你的后代也跟着为奴为婢,一辈子看人的脸‘色’?”
樊仪琳却撇着嘴道:“别说你想当一辈子的丫鬟,我却是不信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有当兵的不想当将军的?!当丫鬟能有多大的出息?就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再加点例钱和例赏,林林总总的加起来,统共又能有多少?”
杏雨都想仰天长叹了:“五小姐,这世上,并非每个丫鬟都想当主子的姨娘,也并非每个丫鬟都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奴婢只想恪尽职守,本本份份过一生,没有五小姐所说的那样‘胸’怀大志。”
可樊仪琳却完全不信:“你这话能骗的了别人,却是骗不了我,你是王妃的陪房,早晚都是要被王爷收房的,只看你们王妃有没有容人的雅量,早日让你们去服‘侍’王爷,好早日给你们开脸,你不想成为你们王爷的妾室,难道这世上还有比王爷更好的男子吗?你这话矫不矫情?你可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别人信吗?”
“五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奴婢并不想成为王爷的妾室,只想诚心实意的服‘侍’我们王妃。”杏雨不得不为自己说句话,不然这话传到外人耳里,她还要不要做人了:“五小姐这样真是太抬举我了。”
正斟酌着话语要回绝,樊仪琳却又抢在她前头道:“你出身低,这我知道,若你真心拿我当姐妹,我可以让我娘收你做义‘女’,这样你出身就高了,到时成了王爷的妾室,也不会被人看不起,再加上有我处处帮衬着你,便是黛宫主和王妃都要高看你一头。”
杏雨只觉得啼笑皆非,这都哪跟哪啊!
偏生樊仪琳仿佛没看到她脸上的神情,自顾自地‘抽’‘抽’咽咽,还边哭边说:“杏雨,我知道你防着我,但你尽管放心,我若是……若是真嫁了王爷,也不会为难你的,只会拿你当亲姐妹看,我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女’子,只会和你一道服‘侍’王爷,助你更得他的欢心。”
杏雨觉得樊仪琳疯了,黛宫主都没法子的事,她让自己一个小丫鬟去想办法,这不是为难人吗!
樊仪琳说着说着又掉下了眼泪,俨然又惊又怕地样子,从轿里探出身去拉杏雨的手:“杏雨,我知道你当丫鬟没几个钱,如果你帮了我,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有我的,就有你的,你便是要一座金山,我都会设法给你‘弄’来。”
“杏雨,你帮我求求王妃,让她答应我去‘侍’候她吧,便是给她端茶送水一辈子,我都愿意,我真的不想远嫁北苍,那里天寒地冻,又是苦寒之地,北苍皇帝年纪大的都可以做我爹了,听说为人又粗鲁,喜欢暴揍‘女’人不说,还爱生吃人‘肉’,尤其爱生吃‘女’人和小孩的‘肉’,我我……我好怕呀!”
但已来不及了,樊仪琳已双目放光,拿她当救命稻草看待了。
话未说完,她就后悔了——樊仪琳还要人怎么救?无非是因为和亲的事,想让他们王爷娶了她。
她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下意识地张嘴:“怎么救?”
杏雨:“……”
樊仪琳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杏雨,你救救我吧!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了!”
“五小姐这话可折煞奴婢了。”杏雨一脸的诚惶诚恐,对樊仪琳连福几福:“婢子何德何能,可当不起樊小姐这般。”
“杏雨……”樊仪琳也不抹去脸上的泪水,只吸了吸秀气的鼻头,嗓音弱弱地道:“咱们也不说那些见外的话,什么小姐婢子的,若非我投胎巧一点,我还不如你呢,你看,如今我还要仰仗你才能活命。”
“樊五小姐,你快别这样。”她镇定开口:“让别人看见,这成什么样子?但凡那不晓事的,还以婢子冒犯了五小姐。”
她敢打赌,若自己是个男儿,铁定膝盖都软了。
杏雨:“……”
樊仪琳自己用纤手撑着轿帘,先是对杏雨凄楚一笑,未曾开口,一双含情萦愁的眸子里便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卷翘长睫一眨,豆大的泪水如下雨似的,顺着她雪白的脸颊不住的往下滑落,配着她微微颤动的两瓣红‘唇’,好一副美人落泪图。
樊仪琳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小脸‘露’了出来,她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杏雨”,随后对丫鬟和仆‘妇’们挥挥手,示意她们散开。
樊仪琳坐着轿子,轿子就停在路旁的树荫下,几名随从驱散了行人,数名樊府的丫鬟和仆‘妇’围在轿子旁,见杏雨过去,忙一脸陪笑地掀开侧边的轿帘。
杏雨想了想,便过去了。
话说杏雨买了丝线,回府的路上,马车在半道就被人拦下了,说是樊五小姐请她过去说会儿话。
走哪都被人高看几分,出‘门’有马车,还有小丫头跟着听使唤。
然而过了两天,杏雨恰好不当班,便禀了顾还卿,上‘弄’巧斋去买点绣线——像她这样的大丫鬟,又是‘侍’候顾还卿的,平日里都是在王爷和王妃屋里当差,在轩辕王府是极有体面的。
对此,杏雨只能一笑置之,樊仪琳也不去打听打听,她一个订了亲,都快要嫁人的人,还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又不是不要命了。
豪‘门’富煌世家大族中也不乏这样的例子,好些大人的姨娘,通常都是从陪房和丫鬟升上来的。
杏雨对樊仪琳怨怼的目光置若罔闻,她知道樊仪琳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她使坏完全是为了她自己——因为她和雪柳等人是王妃的陪房,王妃有了身孕,她们几个最有机会被王爷钦点‘侍’寝,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闹到最后,樊仪琳也知道杏雨是故意的,那落在杏雨身上的目光都变了——原本是哀怨的、楚楚可怜的,这会儿就变的掺杂了一丝丝埋怨及恨意,俨然觉得杏雨在破坏她的好事。
樊夫人母‘女’走了,但,走的不甘不愿,尤其樊仪琳,明显心有不甘,几次‘欲’靠近顾还卿再次祈求,都被杏雨聪明的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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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涉及国家大事,黛宫主身上的那种皇家公主的范儿便显‘露’无遗,十分的有威慑力。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樊太师为当朝太师,个中道理,他比谁都懂,你们做为他的妻‘女’,可不能一味的扯他的后‘腿’。”
“再者,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国事当头,匹夫有责,你们身为大越子民,理当主动替陛下分忧解难,岂能想方设法的逃避自己身上的责任?”此话,黛宫主说的是大气磅礴,气势恢宏!
樊仪琳气息哽咽,还想说些什么,黛宫主却把茶杯往面前的茶几上一顿,黛眉斜飞,神‘色’淡然地打断她的话:“圣旨不是还没下么?妄猜圣意可是大罪,陛下是什么意思,唯有陛下心中有数,你们先咋咋呼呼的自‘乱’阵脚,可非好事。”
“王妃……”
黛宫主不由的赞赏地看了顾还卿一眼,好一招四两拨千金!轻轻松松几句话,便把樊家扔过来的难题踢回去了,可谓字字珠玑。
那意思仿佛在说,既然樊贤妃都不愿去当这个罪人,凭什么要她一个外人去冒这个险?毕竟樊贤妃才是她的亲姐姐,她跟樊家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有本事,你叫你姐姐找陛下哭闹去,叫他不要答应北苍的和亲。
且,她还狡猾的把事情的高度拉升到国家大事的层面,堵的人无话可说——明明她只需应一下,自己就能免去和亲之苦,可她偏要堂而皇之的说什么……若答应救她,便是与国家和百姓做对,是大越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