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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白富美像脱俗的小天鹅,穿着一身粉纱及膝公主裙,站在江春红身边。
江春红倒不急着把她推向熟人认识,反倒悄悄附在她耳边讲,“你看看大厅中央那一对正在起舞的男女,他们是什么关系。”
“夫妻?”
白富美扫了一眼那对男女,大约三四十岁的模样,贴在一起那么恩爱。
“呵,你错了,那个男人有家室,不过妻子却不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至今单身,统共有七八个情人,今天这个是其中一个。”
江春红慢悠悠道,又拉长声线:“这里全场跳舞的男女,全都不是夫妻关系,几乎都是情人,或即将成为情人。”
白富美心里微微讶异了一下。
江春红又缓缓转过来:“你爸爸不是说女人最大的资本是高贵的灵魂和纯洁的内心么?那证明一个女人魅力的时候到了,宝贝儿,你是今天全场最特别最美貌的一位天使,看看你能俘获多少绅士。”
“我”
白富美哽住了。
“去吧。”
江春红忽然退后一步,手伸到她腰间悄悄推了一把,像推一艘舟离岸似的悄然。
白富美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向人群。
很快有男士过来搭讪,女孩统统拒绝。
她很矜持,不跟看上去中年的男子跳舞。
可是年轻的男子也有,走到她面前时,行为也很庄重,白富美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个人甚至跳起舞。
第688章:白富美vs矮矬穷(十四)()
可是当男子附在她耳边讲了一句轻佻的话时,白富美立刻松开他的手,跟流星似的飞走。
紧接着,又一个男子上来。
一个接着一个。
如此新鲜美丽的猎物,谁甘心错过。
可是她像跌进丛林深处的兔子,茫然无措,却不停止步伐。
拒绝了一个又一个。
这一切,江春红了然于胸。
终于有一个男子是叫她满意的了,她沉下心来,好好跟别人跳舞,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外婆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米国人就是这么开放,她要慢慢习惯。
男子也很尊重,全程同她谈论的不过是酒水糕点鲜花和音乐,甚至c国和米国的风土人情,没有一句露骨的话。
白富美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等到舞会结束。
那名男子忽然同白富美一起走过来,对着江春红问侯。
他送白富美和江春红上车,然后才离开。
车上,江春红问她感觉怎么样。
白富美淡淡道:“最后一位先生不错。”
她有点小孩子的执拗,在同江春红犟。
这时,江春红拿出一支录音笔,摁开,浮现出的,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史密斯太太,您的外孙女真是一位尤物,可惜不解风情,太过于无趣,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同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先前那男人在洗手间和江春红相遇过。
“唔”
白富美一时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她这一呕,却激怒了江春红。
什么意思?
觉得她恶心?
她老了么?
“你风华正茂,可是魅力却抵不上一个老太婆!这就是你爸爸说的什么灵魂,什么内心?”
她讥讽着身边的女孩。
白富美被她讲得眼泪掉下来。
没想到外婆说的是真的!
原来爸爸的话,根本不受用。
很多时候,当人成长后,会发现父母的话,的确不受用。
可是此刻,这个现实,对于这个女孩,是一种伤害。
“你承不承认你输了?你之所以会被港城那个人玩弄,会被一个外国野小子利用,都是因为你爸爸对你说的是错的,一个女人最大的资本,不是什么灵魂内心,而是美貌和身体,你必须利用好上天赐给你的礼物,去获得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江春红把中文讲得格外动听。
白富美蜷缩在车门边,像一只孤独的小猫迷失了方向。
“孩子,听外婆的话,你最后一定会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江春红诱惑着。
白富美却摇头:“我并没有想要的,外婆,你的遗产我不感兴趣,追求者我也不感兴趣”
“那爱呢?”
江春红犀利道:“你难道不想要一个男人像爱你母亲一样,爱着你,陪你共度一生?难道你要和外婆终老?一个人孤独的住在大房子里?再或者说,你难道还要继续被人欺骗被人玩弄?”
她的话恍如强心针在白富美心头狠狠刺了一下。
她不要再像傻子一样被人玩弄!
不要!
“外婆,我该怎么做?”
女孩的声音在夜色里颤抖,仿佛一声梦呓。
江春红勾唇,“你只要乖乖听外婆的话,一定可以得到摆脱宿命”
摆脱宿命?
这算什么宿命?
白富美心底鄙薄,她自认命运不差,要啥有啥,只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戏耍了一遍罢。
艾棤琼,贾斯汀,还有舞会上的那些人,他们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可以轻贱她?
女孩攥紧了裙摆,这微小的动作,也被江春红看在眼里。
**
白富美躺在硕大的浴缸里,四面缠绕着轻纱,浴缸是六边形,每一边有个女仆提着花篮,将花瓣抛洒进水中,江春红在纱后面,毕竟上了年纪,一张脸白腻中略透青苍,嘴唇上一抹紫黑色的口红,是这一季巴黎新拟的“桑子红”,那一双似睡非睡的眼睛,贼精呢,美人老了,眼睛却没有老。
她躺在躺椅上,一双纤手搓得那芭蕉柄溜溜的转,有些太阳从芭蕉筋纹离漏进来,在她脸上跟着转。
“男人无非想要得到女人的身体,你那张脸不过是个饵子,可惜饵子若是不鲜美,钓不到上好的鱼儿。”
江春红的比喻何其恶心,可是却现实无比。
白富美慢悠悠看着自己手臂,想象着这双手臂在空气中舒展,勾划出优美弧线的姿态。
她心里慢慢充盈着一种怪异的想法,慢慢在脑袋里要爆炸似的甚嚣尘上。
她要这个世界在她面前低头!
赤脚披着一层轻纱睡袍从浴缸里出来,白富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脚腕上还戴着那根红宝石脚链,不知为何怎么也摘不下来,若是叫工匠绞断,又未免可惜。
脚链的设计,巧夺天工,独一无二。
配上她精致白皙的脚踝,惊艳人眼。
“那就不摘了。”
女孩对着镜子呢喃。
短短两个月,江春红带着她参加这个舞会,那个酒会,甚至下午茶也不放过,很快,白富美成了圈子里社交花中的后起之秀。
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甚至不少人慕名登门,想要求美人一见。
可惜江春红到后面便不让白富美见人。
见多了,唯恐跌了身价。
白富美趴在公主床上,抚摸着奶奶养的那只猫儿,她叹了口气,内心苦闷。
她愈发学会应付那些男人,便愈发鄙薄男人这种动物。
原来爸爸说的话,的确是哄她的。
他不过希望她变成一个好孩子。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里,男人却不喜欢好孩子。
他们想和林黛玉恋爱,和薛宝钗结婚,和秦可卿偷情,和大观园所有的女人欢(???)爱。
他们贪得无厌,欲望没有尽头。
红玫瑰和白玫瑰这两种性格,可以在一个人身上。
可是男人偏生会觉得有两个女人更好一些。
白富美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她已经彻底对男性失望了。
然而
一场接一场的舞会却淹没了她的思潮,使她常常分不清方向。
唯有物质,大量的物质,带来的短暂快感,可以暂时使她麻痹。。
第689章:白富美vs矮矬穷(十五)()
她跟着江春红参加大大小小的时装秀拍卖会,买各种美丽的衣服鞋子包包,跟一些贵妇争抢宝石古董,开着跑车在乡村田野里兜风。
坐着游艇出海畅游
这样的生活仿佛吸鸦片似的,不断上瘾,愈发空虚。
当然,那些追求者的热烈也曾让她陶醉,可也只是短短的片刻,过后也就忘却了。
江春红时而会接近那些追求者,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们初始被年轻美丽的白富美吸引,到后面却臣服在江春红这老太婆的裙下。
也怪江春红实在保养得好,看上去约莫四十左右,徐娘半老,别有一番风韵。
外国人重口,反而喜欢。
见惯了外婆与年轻男人调情,白富美不再会像第一次一样干呕。
她只是愈发茫然
外婆的生活,绝不是她要的。
她只是误入丛林深处的白雪公主,被各种野兽环伺。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洛杉矶的大雨将她淋了个通透。
三更半夜里,她忽然站在露台上,赤脚穿着单薄的睡袍,披散着长发,似被上帝抛弃的小仙女。
这场大雨彻底将她浇醒,她顿悟了。
这里不适合自己。
她不再是从京城遁逃来的小孩子,她渐渐长大,被谎言包围后理解了谎言,选择了原谅。
这里的生活不是她要的,她不要腐朽下去,渐渐变成一朵风干的花。
江春红表示对她的去留不加干涉,因此一切都不闻不问。
她自己走出别墅去搭了一节公交车买票,回来的时候,在半路上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来,又是一场大雨,峻峭的煤屑路上,水滔滔的直往下冲,白富美一面走,一面拧干她的裙摆,绞干了,又和水里捞起的一般。
她前两天半夜里淋的那场雨导致她风寒内郁,再加上这一冻,到别墅就病倒了。
由感冒转成了肺炎,她发着烧,更是风急火急的想回家。
在m城生了病,房间里不会堆满这么多追求者送的花,可是在她的回忆中,比花还美丽的,有一种玻璃球,是父亲书桌上用来镇纸的,家里人给她捏着,冰那火烫的手。
扁扁的玻璃球里面嵌着细碎的红的蓝的紫的花,排出俗气的齐整的图案。
那球抓在手里很沉,想起它,便使她想起人生中厚实的,靠得住的东西——她的童年,在家里,妈妈陪她睡的那张黑铁床,床上的褥子,白底红柳条,黄杨木旧式梳妆台,在太阳光里红得可爱的桃子式的磁缸,盛着爽身粉,墙上钉着劳动光荣月份牌,在娃娃的手臂上,母亲用铅笔浓浓的加上了老师,生意伙伴,豆腐浆,牛奶,舅妈,叔叔,婶子的电话号码
她把手揪着床单,只想回去回去回去病好得慢。
等这病有了起色,圣诞节已经来临了。
米国大大小小的百货商场活动力度最大的时刻。
江春红领着她出去疯狂扫货,恨不得把“富豪”俩字贴在脑门上。
她病也没好透,这一晚上的折腾,只是憔悴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中午的太阳煌煌地照着,天却是金属品的冷冷的白色,像刀子一般割痛了眼睛,夜深了,一只鸟向山巅飞去,黑鸟在白天上,飞到顶高,像是在刀口上刮了一刮似的,惨加了一声,翻过山那边去了。
白富美闭上了眼睛,她想,自己也许回不去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