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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甘愿受罚。”湛王爷为自己斟满三杯酒,一杯杯饮尽,方才落座。
陆笛谦作为今天的主角,喝酒自是不可避免。一番下来,陆笛谦脸颊绯红,脚步不稳。席间一直装作没事人似的接受着众人的祝福,直到酒劲上来,头昏脑胀,理智渐渐被醉意取代,摇晃着身子走到陆笙羽那一桌前,目光从萧盈娣身边扫过,落在陆笙羽身上,举起酒杯,说道:“上次皇兄大婚,臣弟抱病未能出席,今日这第一杯酒臣弟理当自罚。”
说着,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斟满一杯,说道:“这第二杯酒臣弟敬皇兄和皇嫂,祝你们幸福。”
第65章 喜宴()
陆笛谦果真是喝醉酒了,他本是今天的新人,本该收到旁人的祝福,他却发过来祝福别人,众人登时愕然相望。
萧盈娣不胜酒力,对于陆笛谦的敬酒她又难以推辞,余光瞥向身旁的陆笙羽,只见他已经端起酒杯,等着她一同举杯。看来她是指望不上陆笙羽替她挡酒了,暗自叹了口气,举起酒杯,三人碰杯,一起饮尽。
辛辣的酒水穿过喉间,呛得萧盈娣不得不掩嘴咳嗽。本以为喝完这一杯便没她什么事了。谁知湛王爷竟站了起来,对着她亦是遥遥举杯:“以往臣与嫡福晋之间有过不愉快,今日这杯酒臣敬嫡福晋,就当是为过去的不愉快画上句点,嫡福晋觉得意下如何?”
萧盈娣打量着湛王爷,心中困惑不已,湛王爷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到底是什么目的?三年前她害得贤妃失子,代价便是整个睿王府,这样一个人怎会宽宏大度,与她冰释前嫌?萧盈娣侧目看向一旁的陆笙羽,只见他正忙着替冯雪挡酒,丝毫不曾关注她这边。
“嫡福晋难道不愿喝下臣这杯敬酒么?”
湛王爷的再次询问,更像是一种逼迫,抬眼扫视,只见与在座亲王对饮的皇上都忍不住将视线睇向他们这边。看来这杯酒是非饮不可了。
萧盈娣执起酒杯,与湛王爷遥遥一敬,面上淡然一笑道:“三年前是我不懂事,害得贤妃痛失爱子,理应是我先赔罪才是。没曾想湛王爷心胸大度,不与我计较,这杯酒我敬王爷。”
语音刚落,仰头一饮,杯中酒水尽数吞入腹中。
在座的亲王大臣见湛王爷对萧盈娣敬酒,也纷纷对她举杯相敬,渐而渐之,数杯酒入腹,肚中似有大火窜起,烧到她喉间,干涩难受,胃里更是极其不舒服。望向席间的双眼恍惚迷离,人影重叠,使得整间屋子异常沉闷。索性陆笛谦即使救了她,那些亲王大臣才纷纷将重点从她身上转回到陆笛谦身上。
开席之后,陆笙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冯雪身上,萧盈娣也落得自在。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屋子,一出来,夜晚的冷风吹在身上,使得她醉醺醺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三分。
盲目地朝着瑶光殿外的小路走,回头看了眼殿内的喧闹声,萧盈娣分外难过。许是人醉后,心更加敏感,容易触景伤情,较之殿内的喧闹,她却感到一阵孤独。
走了一段距离,萧盈娣支开碧珠:“碧珠,你在这儿等我,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可是格格你现在喝醉了,奴婢怕你——”
萧盈娣挥了挥手:“我没事。”
冷风凄凄,夜凉如水,不管未来的路多么坎坷,路途中是否布满荆棘,萧盈娣都想将它们放在一边,此刻的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头有些微晕眩,脚步错乱,几次险些摔在石子路上。
踉跄着步伐,在昏暗的小径上走着,一不小心绊倒了路边躺着的一块石头,眼看着就要撞向一旁的石山上,但她未能撞上,腰间突然多出一只手紧紧揽住她,顺着力道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瞬间萦绕在她周围,眼眶一红,怔愣之中不知作何反应,直到胃里有酸浊的东西涌上喉间,下意识地推开身后的人,蹲下身子,在路边吐了好一阵子。重吐几下后,胃里仿若被掏空了,虽然难受,但酒醒了不少。
缓缓站起身,身后的那人已经不在,只剩下她一人站在这昏暗的小径。忍不住凄凉一笑,今时今日她还在期望什么?不是很早就说过要放手吗?为何还如此贪念他的气息?
怅然若失地行到一个亭子底下坐下,高挂的红灯笼落下喜庆的红光,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宫里难得的宁静,太过专注以至于有人过来还浑然不知。
“格格,来,喝点水漱漱嘴里的酸味。”一声温润的嗓音穿破寂静的夜空悄然落在萧盈娣耳边,恍若幻觉。
待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一个茶杯时,她才发现并非是梦。原来他不是离开,而是去为她断漱口水了,满是创痕的心在一刻有了温暖的触觉,即便只是短暂的,她也忍不住想要抓住。
接过茶杯,将嘴里的酸浊残留物清漱干净。在抬头时,只见陆子衿手中多了一包东西,不待她细猜,就听得他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奶酪糕,吃点这个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一瞬间,萧盈娣的心被暖流击中,眼中泛着潮湿。她曾经最爱吃的奶酪糕还有多少人记得呢?以前她阿玛作为出使西域的使者,每每回京都会为她带几分奶酪糕回来,可自打她阿玛被贬,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吃过了。
她会有如何大的感触,并非是因为重新尝到久违的味道,而是她以为并不关注她的陆子衿,却记得她的喜好,只可惜他们两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属。
敛去内心的汹涌澎湃,沉吟许久,才找回自己淡然的声音:“如今我不是睿王府的长格格,而是太子福晋,王爷不该叫我格格。”
拿着一包奶酪糕的手微微一颤,暗夜里看不清陆子衿的表情。良久,他将奶酪糕放在一旁,声音透着几分哀伤:“上次你说你要远离我的世界,你是认真的吗?”
张了张嘴,本该痛快地回答“是”,可那个字却在她喉咙上生了根,卡在那里吐不出来。她的无尽沉默中,陆子衿又带有几分期许地说道:“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我吗?”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刹那,萧盈娣的心被震住了,那一刻她是犹豫的。陆子衿是她爱了多年的人,那份对他痴迷的爱陪伴她走过年少,刻苦铭心的情愫只有她自己最懂。只是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萧盈娣深吸一口气,拽紧拳头,强忍着心中的痛,字字逼出:“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是人呢?人的一生是马不停蹄向前的,没有回头路可走。”
站起身子,不愿再逗留此处,只想快步离开。
身后却传来状似陆子衿的呢喃声:“可是你对我说过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不爱读书,可太傅念出这首诗时,她却深深记住了。只因里面有他的名,她就欢喜雀跃,吵着让太傅写下那首诗,她无数次的临摹,才拿出顺眼的那一副送给他,那天她学会了写“子衿”二字,说来可笑,这是她最早学会的两字。
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头顶的红灯笼,漆黑无边的夜空唯有这灯笼带有一丝暖意,侧耳倾听,隐约还能听到瑶光殿里传来的欢笑声,镇定心神,故作冷漠:“曾经是我年少无知,那首诗王爷还是烧了吧。”
说完,匆匆离去,眼泪滑落,融在夜晚的冷风中,更是凄凉。为何他不早早说这句话?为何在她执着于他时,他却毫无半点回应?为何在她已成了别人的妻时,他却开口说后悔?再怎么不舍,再怎么眷念,他终究是迟了一步。如果她没嫁给陆笙羽,那么就算是屈居她庶出妹妹之下,做顺谦王的侧福晋,她也愿意,为了爱情,那些被她供奉的骄傲也可以放下的。
擦干脸上的泪渍回到瑶光殿,刚一进殿,陆笙羽的视线就直直落在她身上。不是第一次被陆笙羽那样直落地盯着,唯独这一次她竟有些心虚,低垂着眼,不敢直视他那双锐利的双眸。
刚一落座,陆笙羽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用只两人能听得到的音调说道:“会个情郎竟是落泪归来,你倒是用情很深呐。”
这句话听着像是身为夫君的在吃醋,不过陆笙羽那双冷嘲热讽的表情就知道他压根不会为她吃醋。
心里乱糟糟的,实在不想在跟陆笙羽再起什么争执,所以她压低声音回道:“我只是出去透透气,你所说的会情郎之事,我实在不懂。”
陆笙羽面朝着众人,嘴角却扬起冷笑:“你前一脚出去,皇兄后一脚也出去,以你们俩曾经的关系,说不是私下里商量好的,也难以让人信服。”
再做辩解只会挑起他的怒气,索性不再解释,反而挑起眉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在意我是否和顺谦王出去私会,我会怀疑你是在吃醋。”
陆笙羽无声冷笑,这次他转过头,直视她那双眼,黝黑的眸子里冰冷地如同藏了一个小型冰窖:“你真是高看自己了。我只是要提醒你,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人,别落人口实,让我难堪。”
萧盈娣敛去心烦意乱,同样直视他,目光坚定:“只要殿下信守承诺,保我阿玛和睿王府平安,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做到。”
陆笙羽嘴角勾勒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如此最好。”
第66章 阴谋()
随后的席间索然无味,时不时夹几口菜,偶然抬头,正巧与对面陆子衿的视线相撞,想起方才那一幕,再见陆子衿时,慌忙躲开。低着头,死死盯着满桌子的菜,不敢再抬头。即便如此,对面投射过来的视线却异常强烈,以至于她无法忽视,几次夹不上菜,倍显尴尬。
四下相望时,瞧见湛王爷正看着他们,说准确些,是看着陆笙羽和冯雪。说来奇怪,除开湛王爷主动对她以酒示好之外,眼神还时不时看向冯雪,萧盈娣隐约觉得蹊跷。
冯雪是冯敏的独女,而冯敏又是湛王爷一手提拔上来的,按理说冯雪和湛王爷应该也算是有交情的,但席间两人却无明显交流。若不是了解冯雪的为人,萧盈娣倒真的会怀疑冯雪和湛王爷之间也有某种牵连。
侧目望向身旁,见陆笙羽对冯雪细心照料,这几日更是宿在幽兰苑,看来冯雪倒是深得他心。好在她无心争宠,眼见冯雪得宠,她反而为她感到高兴,只是今后的日子多少让她有些犯愁。
喜宴在众人起哄着闹洞房中接近尾声,陆笙羽、萧盈娣和冯雪三人分别坐在回东宫的轿子里,沉闷狭小的轿内,萧盈娣的思绪忍不住飞到了方才陆子衿说的那一番话里。纵使心有所动摇,但眼下她已无心儿女私情,弄清楚三年的真相以及她**之谜才是最重要的。
而整个宴席下来,她很少将目光放在太后身上,离席前,偶然回望了一眼,见太后面色铁青,一脸不悦,想必是被陆笙羽气到了。
突然直起身子对着外面的碧珠说道:“掉头去安宁宫。”
抬脚进入安宁宫的门时,心里无悲无喜,或许如今在萧盈娣眼中,太后不再是姑母了,因而少了那份贴心的亲切感。
太后似乎没想到萧盈娣这么晚会过来,惊诧不已。
行完礼数后,萧盈娣眼扫四周,然后对太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