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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能走到这一步,能大起学校,能四处开边,能尽收横山,再开河湟,西夏已是彀中之物,靠的是什么?是靠旧党所尊的祖宗规矩,是他们口口声声所依的君子崇静?不,是王荆公传下来的新法!”
“为父起起落落,每一次罢相,天下之法就要更张,新法就要退一步。几十年下来,为父已然成了一尊菩萨像,新法的菩萨像。”
“官家心很大,既想天下太平,又想灭西夏,复燕云,成先帝未成之业。要打仗,就要钱粮。辽国这些事传过来,官家自然动了心。在这个关节上,把我这尊菩萨像又搬走,天下人便以为,官家又要往后退步。那些旧党群起而攻,官家拿什么来建功?”
蔡京深深叹气,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当这尊菩萨像是好事:“在没立起其他的菩萨像,可以让天下人知道,即便没有为父,朝廷法度也不会再变之前,官家不会轻易再动我。官家这个心思,在封我为公相时,就已道得很明白了。官家是怕我不明白,借着王黼和王安中再提醒我一次……”
蔡绦品了片刻,不甘地道:“官家是官家,王黼和王安中该另作计较,大人若是没有回应,引得其他jian人效仿,不是辜负了官家的用心?”
蔡京呵呵一笑:“王黼和王安中,没有如官家所想那般动,他们用劲太足了!官家自有处置,你刚说到薛昂,官家正有心除他尚书左丞,王黼会转门下侍郎,看似平迁,却是小惩。”
蔡绦一喜,薛昂可是蔡家心腹,此人能任尚书左丞,蔡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会更加稳固。
蔡京又道:“侯蒙会除右丞,还有许光凝,会迁翰林学士承旨……”
刚显露的喜sè又僵住,侯蒙正是所谓的“君子党”,与父亲老不对付,甚至对官家说过“使京能正其心术,虽古贤相何以加”这种话,官家还重用此人,明摆着要钳制父亲。而许光凝也是郑居中一党,这是为郑居中再添助力。
这已不是异论相搅,而是“夹蔡”,用薛昂,不过是帮父亲在两府放个级别够高的耳目而已。
“王黼和王安中自有盘算,就不许那个王……冲自有盘算?你若想作些什么,就该设法看看那王冲上书说什么。此事何须为父伸手,不定郑达夫也有想法,最好是看看他有何应对。”
蔡京也希望看到儿子有所作为,反正也只是小事,让儿子自己折腾去吧。
蔡绦点头,被父亲一番训诫,方知此事根结,好奇心也渐渐升起,王冲上书,到底是说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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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公私相织浪不平()
“去银台司上书!?”
听了管事的回报,王黼脸色阴沉下来。更新最快'本文来自'
“这小儿说,他只知作事,去了银台司后,相公自会明白。”
管事虽一肚子气,却还是尽职地转述了王冲的原话。
“明白……我当然明白!他这是昭告天下,与我毫无瓜葛!竖子!蔡元长都不敢慢待我,这小儿竟敢踩到我头上来了!”
王黼咬牙切齿咒骂着,俊逸面目拧得失了型。管家本想开口,说王冲似乎并无此意,可见他这副表情,嘴巴又闭上了。他很清楚自家老爷的性子,火气一上来,就不会再用脑子。
“去找王履道!不,直接去进奏院,看谁在值院,着他把这小儿的上书截下来!保不定就是弹劾我的奏章,卖直邀名……哼!还以为是三十年前,朝堂上都是温良恭让之人!”
银台司由四位给事中分掌,分通进司和进奏院,通进司是负责收发京中各部司寺监的文书,进奏院则收发地方路司的文书。
不管是通进司还是进奏院,截下来往文书,都是大罪,换在二十年前,没谁敢干这种事。可自官家以御笔随意处置政务,升降人事后,忌讳也淡了许多。
现今的四位给事中跟王黼关系说不上很铁,也非蔡太师的亲信。若是京官乃至朝官上书,肯定不会为王黼冒这个险,可截区区一个选人的上书,卖王黼一个人情,这生意划算。
“再给王履道递个口信,说王冲此子不可用,须速速除去!让他现在就安排人去找此子的纰漏。此子既在泸南安抚司管僰事,经手钱粮。总有差错,也少不得曲朝廷法度。把这些事都挑出来,狠狠治他!弄去崖州吹海风!看不吹死他!”
得抢在蔡元长出手前解决掉王冲,就当是个毒疮,自己先挖了,免得毒染心肺。至于颜面问题,就自承眼力不济,看错了人。以此事为退,暂时避避风头也好。王黼这般想着。
银台司进奏院里,值案主曹看着王冲递上一份足有半掌厚的札子,脸色变幻不定,试探着问:“机宜若有建策,何须到进奏院来。交给王左丞,便能上达天听。”
这位主曹此时还并不知道王冲的事,若是清楚王冲没去拜会王黼就来了这里,恐怕问也不问,直接给了王冲闭门羹。他只是区区文吏,这种朝堂权争,哪有他掺和的余地?
王冲故作惊讶:“王左丞府上何时成进奏院了?我以泸南安抚司机宜书写文字之职上书。与王左丞何干?”
主曹脸色顿变:“王机宜,你这是塞来一团棘草啊。”
看王冲这札子,不知有多少万字,所论显非小事。再听王冲与王黼撇清关系的话,主曹即便不清楚细节,也明白这札子烫手得很。如果王冲所言非虚,王黼会有什么反应。主曹一清二楚。
这些年来,朝堂权争激烈时。相公们没少在银台司里动手脚。相公们起起落落,没谁能长久,他们这些小人物,沾上利害,便是今日笑,明日哭的下场。
王黼来截这札子,他听不听?不听就恶了王黼,听了,就等着蔡太师或者郑相公来治他了。
王黼会有什么反应,不但这位主曹清楚,王冲也有所预料。
论政治智慧,王冲还差得很远,但这个时代里,权贵们的政治智慧也没高到哪里去。与哲宗、神宗两朝的名臣比起来,就如蒙童与进士之差,在兴文寨时,江崇对王冲讲起汴梁之事,王冲已深有感悟。
缘由么,自然是权贵们的脑子都用在了怎么抱皇帝的大腿,以及怎么斗人上面,哪像以前的名臣,都得绕着规矩转。这也是多年党争下来,劣品驱逐良品的结果。
王冲对那主曹笑道:“这不是棘草,是矩尸草”。
矩尸草也称观音草,俗名吉祥草,硬直锐利,极易伤手,在佛经里,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成道时,就坐在这种草上。
也不知那主曹是没听懂,还是不信,连连摆手道:“机宜还是明日再来吧……”
王冲叹道:“既是如此,就莫怪我了。”
就在主曹的注视之下,王冲拂袖出门,主曹正要招呼他拿回札子,却听王冲一声吆喝,惊得他魂魄摇曳。
“泸南缘边安抚司机宜书写文字王冲,上书军国重事!”
进奏院里也是来来往往,本就惹人瞩目,这一吆喝,一圈人瞬间就围上了。
王冲再施施然进了屋,对上主曹那惊骇交加的眼神,诚恳地道:“这么一来,主曹便不必担责了。”
念头一转,主曹心神大定,没错,这小子来了这么一出,强逼着他收文书,他也只能按规矩办,王黼截不住也没话说。
不过这小子着实可恶……
主曹恨恨瞪了王冲一眼,再随手翻开那本说是札子,其实更像书的奏章,他得交给记注案作节略。心中还揣着点好奇,能让这小子不按牌理行事,不惮闹出动静,不知要说什么事,该不会是弹劾蔡太师或者郑相公的万言书吧,那朝堂可就热闹了。
本只打算粗粗一扫,看了几行,眼神就停不下来了,一直翻了十几页,王冲等得不耐烦,咳嗽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这下看王冲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钦佩之中还夹杂着亲近之意:“机宜虽年少,却自出机抒,有相公之才啊!王左丞定会欢喜!”
王冲摇头道:“主曹此言差矣!治平天下,乃士子本分,为君为民,岂言为左丞?”
主曹只把王冲这话当假撇清,就嘿嘿笑着,再不言语。
待王冲离开,几十号人一拥而入,七嘴八舌地问着王冲上书说什么。
主曹哗啦合上札子,肃容道:“没听王机宜说是军国重事吗?岂能随意外传?”
银台门外的小酒肆里。王世义、李银月和吴匡正人手一张纸,低头看得起劲,王冲进来时都没抬头。
王冲问:“朝报写了什么有趣的事,让你们这般入神?”
吴匡赶紧起身,李银月却摇着纸道:“这是小报,不是朝报,上面说的全是官家和相公的私事!”
王冲无语,朝报也就是官办邸报,办报的衙门就在进奏院里。只不过都是手抄的,他扯嗓子吆喝那会,围观党有大半都是抄手。而民间报纸竟然就挨着官报衙门派发,宋人政风开放的一面,也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吴匡乖巧地不问进奏院里的情况:“机宜接下来是……”
王冲道:“去右金吾街仗司。”
吴匡抬头看天。有些踌躇地道:“已是晌午了。”
他这话意思是,到了那里正赶上饭点,找不着人,王冲却道:“公事办完了,该去办私事,晌午正合适,省一顿饭钱。”
三人讶异。王冲是去找谁?
“我大舅……”
三人讶意更甚,大舅!?什么时候蹦出来个汴梁大舅?
王冲咂着嘴道:“虽然从没见过,可终究是我大舅,这顿饭他逃不掉的。”
王世义拍拍脑袋。他想起来了,正代王彦中主持海棠渡书院的范奚是王冲二舅,那自然还有个大舅。
此时他心思也细腻多了,吴匡不问。他还是要问:“二郎,这份奏章上去。真能消解王左丞的怨气?”
王冲摇头:“消不了,怎么都是一耳光,是个人都会记在心上。”
见王世义皱眉,又笑道:“也没关系,随他记去,事功在前,这口气也得忍着。”
一边听着的吴匡暗暗抽气,这王机宜口气真大,胆子更大,被王相公记恨上了也不怕。
行在通往延福宫的绿荫道上,太宰郑居中感慨道,大,太大了。旧日的延福宫不过是狭长之地,如今却拓宽了好几倍,栽满了自天南地北运来的奇花草,更有飞禽走兽,延福宫禽苑已放不下,这才是官家动了造万岁山之心的原因之一。
虽然觉得这么奢靡并不妥当,可郑居中自觉无心且无力规劝官家了,说实话,他能稍抑蔡京之势,不让天下败坏得太快,已是他的极限。想想熙丰乃至元佑时,虽有新旧党争,可朝堂上都是才冠绝伦之辈,即便是才智过人的裕陵(神宗),也不能折其心志。哪像现在,臣子们全无士大夫之风,恨不能如阉宦一般,时时邀宠于官家膝下。
尚幸天下太平,下一辈人里,也许能出些人物,洗洗这般风气吧。
郑居中这番杂念是因怨气而生。堂堂宰相,却被官家招到延福宫这种近于后苑的地方来,而他还不敢不来。他要作君子态,说什么宫掖私苑非治政之地,坚辞不来,就是给他人趁隙而入的机会。老的蔡京,少的王黼,钻营的本事可了不得,不能大意,而蔡攸之辈更是时时出入。
郑居中要去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