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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冲叹道:“我知道,不然也不会直接下手。”
王世义拂着王冲的背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二郎你没做错,只是……”
王冲低笑:“只是你也没料到,我一下变了性子,下手这么狠,直接杀光了他们!?”
王世义无语,王冲的改变。的确让他有些不适应。
王冲沉沉道:“潘姨娘的死,让我悟了很多,其中一条是,既然决定要用刀子,就不要想着留什么余地。”
王世义叹气。心说这更像是老师的作为,只不过老师是热血而为,二郎你却是冷静地干这事。
刚觉得王冲冷静以至于到了冷酷的地步,王冲就哇地一声吐了起来,帐中的血腥之气太浓,手上的血浆太稠。
“好了。事情只办了一半,下面更是关键。”
王世义帮王冲拂背缓气,王冲也很快振作起来。
“我来砍头……”
王世义不忍王冲继续动手,接过刀子要割黄定先的首级,可王冲的短刀不怎么得力,四下一摸索。找来了黄定先的一对短斧,正好。
噗噗闷响中,黄定先的头颅被自己的斧头剁了下来,没过多久,摆到了张立的眼前。
“你们这是……造反么!?”
张立惊得魂魄如坠冰窑,蹬蹬退了好几步,伸手摸腰却摸了个空。顿时大悔自己怎么就没防这对凶煞!
整整一中队九人,内有副都头一人,竟然被这两人杀了!这般内讧,他怎么交待!?
“不杀他们,非但我们要被杀,都头你想攻下梅赖囤的计划也要落空。”
王冲此时已完全镇定了,一身血污,语气却无比平静,让张立更觉悚然,但他犹自反驳道:“之前他只是跟我提议把你们调出去。说有你们在都里,才被发派来送死。”
王世义笑了:“那他怎么又愿意来了?他是副都头,硬要缩在长宁,都头你也无可奈何吧?”
张立语塞,的确如此。黄定先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比如照顾伤员,他还真勉强不了。可是就这般杀了黄定先一队人,他怎能容这两人?若是这两人觉得自己也要为难他们,是不是也要砍了自己脑袋?他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般跋扈,不,这般狠辣的人。
“都头,你我的想法一样,都是堂堂正正挣下战功,所以我才信你,不然不也不会与你道出实情,商量如何处置。”
王冲这话缓解了张立对他们的惊惧,再深想下去,黄定先这队人抱成一团,自外于他。真到战时,害王冲王世义只是小事,坏了战事,那可不是九条人命,还得加上他自己这条命。
张立终于打消了喊人拿下两人的念头,可对此事后果的惊惧,却是怎么也消不掉,抱头蹲地道:“可终究是九条人命,终究是副都头,这可如何是好!?”
王冲的声音就如恶魔一般,在张立脑子里阴阴荡着:“都头,我们这支奇兵孤军深入,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只要攻下了梅赖囤,什么事情都好说。而我,恰恰握着攻下梅赖囤的关键。”
张立略略吐气:“你是说……那个僰女?”
斗甜其实不止是攻下梅岭囤的关键,但此时王冲也必须亮亮这张底牌:“没错,梅岭囤上有大半熟夷,都是被生夷逼迫造反的,只要通过她跟熟夷联络上,我们可以毫发无伤地拿下梅赖囤。”
“此事可非儿戏,不要随口哄人”,张立嘴里还硬着,心中却已动摇了。
“我可不会拿自己性命当儿戏,都头,方才我说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也明白,马统制把我们效用都不到百人的小队派来攻有数百人把守的梅赖囤,本就是要害我的。都头拒绝了黄定先的提议,那时就与我利害一致了。这一点,都头怎么却不明白?”
王冲的淡淡话语,将张立摇曳的心念牢牢扼住,暗自骂道,真他妈是自找的!早知今日,当时就该把你这灾星丢开!现在可好,不仅背上了内讧失属之罪,也跟着一并得罪了马统制。
王冲再道:“只要都头领着我们攻下了梅赖囤……这可是份奇功,马统制即便迁怒都头,也不得不认。到时怎么对付我们另说,却与都头无关。”
这话也让张立按下了心中萌发的一丝阴森念头,那就是以军法杀了王冲,不仅能免罪,还能帮马觉一个忙。可这念头跟攻下梅赖囤的**一比,就如萤火比之皓月,更不符他的脾性。
奇功……自己不就是指着这份奇功,才没拒绝马统制的调遣么?指挥使刘庆都说过,只要自己不愿冒险,刘庆可以通过转运司向马觉说不,自己还推了这番好意。
张立脸色变幻了好一阵,许久后才皱眉道:“可是此事,该怎么跟大家交代!?”
王冲正要开口,张立却自己有了主意:“对了,有三个熟夷向导……”
王冲和王世义对视一眼,心说这个家伙,心思只要用在不算人的夷人身上,也是有够狠辣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置之死地上赌船()
“都头,这不过是下策……”
真能遮掩住杀人之罪,牺牲三个熟夷不算什么,反正也无亲无故。レ。。♠网レ不过此事还另有选择,而且栽赃熟夷向导的效果也说不上好,补一个洞露更多洞,王冲劝住了张立。
张立板着脸问还有什么办法,王冲道:“中策是说半截实话,黄定先蓄谋害人,要坏大家的xìng命。”
“然后呢?”
“然后……都头杀伐果断,命我与王世义行了军法。”
张立嘿嘿冷笑,当自己是傻瓜,帮王冲背书九条人命?
他这鄙夷也没出口,再问:“还有上策?”
昏黄烛光将王冲的身影投在帐篷上,如噬人恶鬼般摇曳,就听王冲道:“上策是,都头只说黄定先一队人违令当斩,理由么,不解释。”
张立瞠目,不解释!?就算他来扛这事,一个都头,杀副都头和八个兵,对其他人竟然还不解释!?便是官家,也不能蛮横到这般地步吧,这是把他当三岁小儿玩耍么?
见张立有发飙的迹象,王世义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惋惜:“教我刀枪的师父说过,不管是孤军深入,还是奇兵突袭,都是非常之事。统兵官若不能号令森严,其事必败!都头,你想得奇功,有搏自己命的觉悟,却没搏他人命的觉悟。若是我师父在这,定会说,都头你只适合去当阵前的引战。”
张立愣住,这话真是刺中他的要害,又听王冲道:“都头真忌此事。不如让贤给王冲,便是数千人。王冲也曾如臂指使唤,区区数十人。小菜一碟。”
思绪瞬转,张立明白了,王冲所谓的上策,是让他这个都头立威,这点人去攻梅赖囤,本就是大冒险,他这个都头威望不足,就是一桩缺陷。借黄定先这队人的头颅震慑大家,就不必头痛号令不动之事。
不过。这也是剂鸠毒,真要这么干了,不仅替王冲揽了杀人之罪,还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此战不成功,他这个都头就彻底完蛋了。
有那么一刻,张立觉得王冲的提议值得考虑,这小子既然愿意出面背责,这一战就丢给他,自己坐享其成便好。若是状况不利。还可以抛出这小子,免了自己的罪责。
可王世义那话就在他心底里翻滚,的确,他这个都头。除了维持队伍外,想得更多的却是身先士卒冲阵,亲手挣下战功。真没有统兵官的觉悟。
“你小子倒想得美!没统兵就敢杀戮同僚,真让你统兵。我们这些人,还不全成了你的饵食!?你这上策。我用了!不过你记着,梅赖囤之事,你若有半分欺瞒,我便拿你正了军法!”
转瞬间张立就有了决断,他赌了!
王冲拱手应诺,这结果还真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是想以背书罪责这事,逼张立放手,由他拿过指挥权,却没想张立这人心志如此坚决。只当个区区都头,还真是埋没了人才。
王世义看着张立一脸果决之sè,眼中闪过怜悯,忽然有些了悟,王冲所说的“rì久见人心”是怎么回事。
破晓时,众人被急促的锣声惊醒,还以为是敌袭,闹了好一阵,才惊骇地得知,都头张立将黄定先一队人行了军法!
为什么?怎么办到的?张立铁青着脸,一个字不说,可看他脚下踩着的黄定先头颅,以及那喷吐着寒芒的眼瞳,众人都觉寒气直透脊髓,一个字也问不出口。真没想到,这喳喳呼呼,貌似只会危言恫吓的都头,真是个凶神恶煞!
他们却不知,此时的张立,头皮发麻,心中发颤,正在大骂王冲,满肚子都是“如果梅赖囤拿不下,就拿下那小子头颅”的恶念。
王冲这队人是被冷水泼醒的,人人都觉脑袋昏沉,腿脚发软,王冲看看抚额呻吟的队友,尤其是斗甜,心说谁让你们吃得那么起劲。此次从军,他带着香莲玉莲的招牌蒙汗药,本想用在战事上,却拿来对付了黄定先。为了不让队友起疑,这蒙汗药就由两队人一起享用了。
黄定先一队人自外于他人,死了也就死了,少数倾向于黄定先的人就只犯些嘀咕,其他人更无一丝替黄定先讨公道的心思。更多是因重新认识张立而心生畏惧,接下来的行军,虽然气氛无比压抑,却再不是昨rì那般大大咧咧,张立的号令没人敢打马虎眼。
“这家伙就是个魔头!”
第二rì下午,队伍在离梅赖囤五里地处扎营,啃着麦饼,就着凉开水下肚,胡祥发起了牢sao。他也只敢小声嘀咕,还左右张望,生怕被张立听到。
“不过,没这种魔头领着,咱们还真成不了事。一般的兵,就想着将帅爱兵如子,那有逑用?咱们是来挣军功的,敢赌敢冒险,敢杀头正军纪的将帅,才值得咱们跟从。”
胡祥再抒发了一通感慨,顿显老江湖风范。
张立自己也有如此感受,他派出的探子很快就抓回来两个梅赖囤的僰人,可审问的结果却让他如遭雷击。
“王冲,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回过神来,张立紧握刀柄,瞪住与他一起审问俘虏的王冲,满是血丝的眼里杀气盎然。
没有熟夷,梅赖囤不仅聚了上千僰人,还没半个熟夷。
王冲风轻云淡地道:“这个……计划赶不上变化,熟夷也许是被赶到其他地方了,这可不是我的错。”
张立怒发冲冠:“变化!?梅赖囤聚的生夷多是晏州僰,与熟夷罗始党人本就视若水火!你小子就是存心欺我!”
王冲叹道:“都头所言正是,王冲的确骗了都头。”
张立霍然起身,手腕一提。腰刀已出半鞘:“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王冲摇头道:“都头当然敢。不过都头就不问问,我为何非要带着僰女?”
见张立喉咙都在打呼噜了。王冲也不好再刺激他,自问自答道:“之前我所说的,除了地方,其他都是真的。”
地方?什么意思?
张立的怒火被好奇稍稍压住,回复了一丝理智,再听到王冲的话,意识顿时沸腾了。既有狂喜,又有置疑,还裹着浓浓的疑惑。外面再抹了一层自己遭随意摆布的愤怒。
“熟夷都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