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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赞道:“大哥表面上憨实,心地当真灵敏,一猜便给你猜个正着,事实正是如此。今ri清晨,有人传来快报,宇文神举和王轨俩人协同招安的蛮左带领大军驻扎在凤栖原,贺若敦则带着人马驻扎在其的附近。宇文护本与皇上一起在长安东郊祭ri,由于他身居大冢宰,总领朝中机要,文书到了他的那里,揽阅之后,便被他扣押了下来,借以府中有事为由,辞别了皇上,带着一众亲信离开了东郊。他的突然离去,自然引起皇上的注意,本想派人去调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从宇文孝伯那里知道了缘由。”
刘寄北疑惑地问道:“这个宇文孝伯又是什么人?文书既然已被宇文护扣押了下来,如非他的亲信,又怎能得知此事?”
杨坚说道:“宇文孝伯是安化公宇文深的儿子,他和皇上是同一ri所生,自幼便为皇上伴读,甚为皇上所亲信,如今官拜右侍上士。由于为人谨慎耿直,上下关系很是融洽,他经常到大冢宰府去取上报的文书以供皇上审阅,ri子久了,他和大冢宰府中的人混得已是相当熟稔。今ri一大早,他便到大冢宰的营地里去取奏章,出乎意料的被拦在了营地外面,便知道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于是守候在营地外。等到送信的人出了大冢宰的营地,他便寻机拦住那人,可也碰巧,前来送信的是他在大冢宰府里的旧识,给其行了好处之后,他这才从那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转而将信息告知给了皇上。”
刘寄北回忆道:“初时在向城,杨敷曾说在宇文神举等人出发之前,写一封奏则呈与皇上,表明对长乐蛮左招安的过程,也不知那封奏章送没送到皇上的手里?”
杨坚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殊难预料,一般来说各地送来的奏章都先要经过大冢宰的批阅,如果他认为不合适的奏章,十有仈jiu到不了皇上的手中。”
刘寄北叹道:“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可是现在纲常紊乱,这一人不知指的又是谁了啊?”
杨坚露出深思的神se,好久方道:“宇文神举协同王轨带着大军前到长乐县征讨蛮左本是皇上的主意,此次回来没有直接进入长安,定是心存顾忌,皇上担心他俩安危,同时又记挂着贺若敦南征的事情,于是草草结束了祭ri大典,紧跟着宇文护的后面赶回了长安。一到了长安城内,立即召集亲信入宫商议,我爹爹也就是这么入宫的。”
刘寄北忽然疑惑地问道:“原来在朝堂之上,令尊是站在了皇上的一边啊?”
杨坚迟疑了一下,方才苦笑道:“事实并非如此,家父深知两姑之间难为妇的道理,早早就告诫过我,不可参与到宇文氏的争斗之中,而他自己也是谨小慎微,从不对宇文家族内部的事情发表言论。今ri晚餐时,他闭口不谈入宫后的事宜,非是拿大哥当外人,而是尽量的避讳口舌之祸。”
刘寄北淡然说道:“令尊熟识人情世故,此举当是无可非议。不过我好生奇怪,听令尊的弦外之音,似乎对我早有耳闻,难道这也是在宫中的时候获知的吗?”
杨坚说道:“实不相瞒,家父知道大哥实属偶然。”
接着,杨坚不知为何,竟似把话茬拐到了一边,只听他说道:“当朝之中,与家父颇为交好的当属大宗伯达奚武。他俩人俱都以勇略著称,初始之时,达奚武很是不服家父,他曾经夜闯高欢大营,可谓一身是胆,自诩为天下健儿,听人传言家父也是一条好汉,由于xing之所忌,言语之间未免对家父颇有微词,正因如此,俩人的关系一度僵化。可就在几年前,齐地北豫州刺史司马消难来降,家父和达奚武俩人奉命带着人马前去招迎,深入北齐境内五百里,三次派出使者联络司马消难都没有回音,达奚武怀疑事情有变,建议回军,家父说宁愿在前头战死,也不愿做缩头乌龟。于是在达奚武撤兵之后,家父依旧率骑兵继续向前,终于迎得司马消难。为了掩护司马消难西退,家父亲领三千骑兵殿后。军队来到洛水以南,北齐兵追到洛水以北,双方隔河而望,不少将士看到敌人势大,纷纷感到害怕,而家父却成竹在胸,命令将士们解鞍而卧,休息片刻,并且安慰将士不要怕,尽管吃饱喝足,敌人一定不敢渡水前来送死。而后齐兵几次佯装渡河,家父都翻身上马纵横驰骋,作出进攻的姿态,齐兵果然不敢进攻,就这般相持了一段时间之后,齐兵竟是慢慢退走了,家父协同众将士安然而还,自此以后,达奚武感叹非常,自知论起勇略来,家父一点都不逊于他,自古以来好汉惺惺相惜,在不觉间达奚武竟同家父做成了过命的交情。”
刘寄北听着杨坚娓娓道来,心里也是大为触动,暗自叹道:早就耳闻周国大将杨忠乃是一世豪杰,今ri听他儿子说出这一段往事,确实是名不虚传。
第十一章 :镇纸(1)【恳请您收藏】()
【本书这几个段落写得比较晦涩,不过,由于内容关系到真个故事的脉络,还请读者多多忍耐,另外,这几章涉及的历史东西较多,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参阅北史、周书,请予以校正】
尽管杨坚说的十分传神,但刘寄北还是不明白,这和杨忠如何知道他的事情挂得上钩,于是说道:“令尊胆se过人,有勇有谋,实在令人钦佩,不过,这与刚才的话题是不是扯得有些远了?”
杨坚摇了摇头说道:“大哥此话错了,如果家父没有和达奚武的这段交情,他是不会听说有大哥这么个人的。”
言及此处,他似乎知道刘寄北心中的问题所在,既而不待刘寄北发问,接道:“达奚武有两个儿子,长子叫达奚震,次子叫达奚惎。达奚震不但膂力过人,更为出se的是一身的轻功,可以赛过奔马。此人粗犷豪放,喜欢结交好汉,自幼就和宇文神举关系非比寻常,长大之后更是俨同骨肉。”
听到了这里,刘寄北有些明白了,心中暗道:关于我的信息,十有仈jiu是通过宇文神举和达奚震这条线,转而传到了杨忠的耳朵里的。不过,宇文神举为何要把我知会给达奚震呢?
杨坚察觉到刘寄北正在沉思,叹道:“我说到这里,想来大哥已是猜到了一二?不错,正是宇文神举昨ri写信把大哥的事情告诉给了达奚震,达奚震因为家事来到东郊寻找达奚武,正巧碰上家父和达奚武在一起,殊无避讳之下,就把宇文神举的信中所写说了出来,由此家父才知道了大哥的一些作为。”
刘寄北有些糊涂,心道:既然宇文神举已经写信给了达奚震,那么达奚震自是早就知道宇文神举已经快到了长安,那他何不早点把这事告诉给宇文邕,何苦需要那个什么宇文孝伯的去探听消息?再者一说,即使达奚父子不说,杨忠不是也已知道了这件事吗?他怎也当做没事一般,如同毫不知情似的随着宇文邕一起进了宫?
杨坚看到刘寄北表情怪异,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禁不住试探着问道:“大哥是不是认为家父和达奚武明明知道宇文神举和王轨已经带人就要赶回长安,却对此事知情不报,有违君臣间的忠义啊?”
刘寄北叹道:“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杨坚也叹道:“大哥虽是语带讥讽,却也说到了实处。兄弟这条命是蒙你所赐,早就没把哥哥当做了外人,话既已说到了这里,就不妨往明里头说。如今的皇上乃是大周建国后的第三任君主,明面上孝闵帝和明didu是英年早逝,暗地里事情却有着颇多蹊跷。就拿明帝来说,果敢英明,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君主,可是就因与大冢宰生有嫌隙,吃了宫人李安送来的几张饼食就驾崩了,尽管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是宇文护吩咐李安下的毒,但是按着常理推测,那名叫做李安的厨子早就应被处以极刑,可这厮不仅毫发无损,还被大冢宰提拔为膳部下大夫,大哥说说这事有多离奇。如今的皇上虽是深沉内敛,大有韬光养略之势,可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谁还敢不计后果的去淌这里面的浑水啊!包括家父在内,大多数的朝臣眼下都抱着观望的态度,看一看究竟是权臣压主,抑或是主凌权臣。可想而知,家父和达奚武能有如此做法也是出于无奈之举,谁想落得和独孤信、赵贵等人的一般下场啊?”
杨坚说完话,神情已是有了些许激动,刘寄北默默的听完,心里也感到很不是滋味,他虽没有当过官,但是由妻子萧若幽那里有过一些了解,深知庙堂之内,风云变幻,君臣幕僚之间,尔虞我诈,相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亦毫不逊se。
沉默有顷之后,刘寄北长叹一声,问道:“宇文神举究竟在信中提到了我什么?”
杨坚也从刚才的情动中醒了过来,他看着刘寄北,忽然笑道:“据家父说,宇文神举对你推崇备至,说你武功绝伦,为人真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自打你与他们失散,包括王轨等人,不知有多挂念你,可是由于归期着紧,他们不得不赶回长安,只好留下一个叫做高颖的人,带着几百名羽林军四处寻访你的下落,同时,宇文神举担心你会到长安来与他们会合,就写了那封书信转交给达奚震,希望达奚震在长安多散播些人手,以防万一你到了长安而与其失之交臂。”
刘寄北心头暗自感动,忖道:看来宇文神举倒是个有心人,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布衣而对我的失踪置之不理,看来此人还是很值得交往。
念及于此,刘寄北禁不住又问道:“宇文护得知了这些消息后匆匆的赶回长安,究竟是想怎样?而皇上也紧随其后,入了京城紧急召集众臣,他又是所谓为何啊?是否意味着长安城将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发生?”
杨坚闻及于此,只是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杨坚好似没了影踪一般,刘寄北连他的面也见不着,奇怪之下,刘寄北托付府中的仆人前往内眷住处知会伽罗,可仆人们却说伽罗早在几天前便离开了杨府,到了哪里仆人们也不知道。
刘寄北闷在葫芦里,尽管一天好酒好肉,可心里还是好生郁闷,有点嗔怪杨坚做事离谱。他本有心去问一问杨忠,但听说杨忠这几天也忙活的不见人影,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此时前去打搅杨忠实属不便。然而,对于杨家父子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忙碌,以及伽罗的不辞而别,他还是满心疑惑。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这一天黄昏时分,刚刚用过了膳的他盘坐于榻上,明心静气,准备行功,只听书房门一响,好几天没看着的杨坚一脸喜se的走了进来。
一见了面,这小子察颜观se,看到刘寄北脸带漠然,便先施了一礼,颇有歉意的说道:“大哥莫要责怪受了小弟的冷落,实是这几ri将小弟忙的不亦乐乎,情不得已之下未免有些怠慢,还请大哥多多包涵。”
刘寄北本就不是小心眼之人,心知杨坚定然所言非虚,便道:“大哥非是责怪你待我不理不睬,实是心里记挂着你和伽罗妹子。自从那天夜里,你跑来和我说了一通话之后,便凭空没了影踪,就连伽罗妹子也似消失了一般,问你府中的仆人又都不知,着实让大哥心生忐忑,不知是否又发生了什么祸事?眼下看你现在一脸的喜庆,心知这几ri是白白的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