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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野花,看起来都普通极了,可对着它们的时候,沐千寻心中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被她定义为不安,可是又实在说不上来为什么。
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还是认命的进了院中那间唯一亮着灯光的屋子,反正她也不能将这些花都铲掉。
再说怪神医若是有心对他们下手,是防不胜防的,吃穿休息,甚至是呼吸,哪里都是他的入口。
屋子很小,甚至说破破烂烂的,打扫的倒是还算干净,窗户用厚厚的帘子遮起来,并且用铁钉封死,怪不得方才在屋外,屋里的光线会显得昏暗。
沐千寻里里外外的将屋子里的物件儿尽数翻腾了个遍,满意的拍拍手,坐在床榻之上。
起码,她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身子往后一倾,倒在软软的被褥之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折腾了一天,一旦停下来,就会发现,还真是有些累了。
“寻儿,你说那怪老头会帮我们吗?”
床榻微微往下一陷,慕宥宸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磁性平淡的声音莫名的安心。
“他那么怪,谁知道呢,不过你也挺怪的,或许你能说服他呢?”
沐千寻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估摸着是快睡着了。
慕宥宸轻笑一声,躺在沐千寻身旁,看着她恬静的容颜:
“那你怎么会嫁给我这个怪人呢?”
“因为你对我,不怪啊。”
“那也就是说,一个再奇怪的人,也不会一直怪下去,只是没遇到那个能够改变他的人?”
慕宥宸若有所思的念叨,墨色的眸清明的骇人,沐千寻含糊的嗯了一声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拉过被子,轻轻的盖上去,抚着她柔顺的秀发,喃喃自语:
“答应了你的,就一定能做到,你的心结,由我来解。”
已经是二更过半的时辰,灭了灯,二人很快就睡了过去,只一个转眼,又是一轮的日月交替。
有帘子的阻挡,屋中的光芒仍旧很黯淡,一股阴雨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交杂着痛苦的呜咽与压抑的闷哼声。
沐千寻眼神中透着痛苦,大热天儿的,身上裹着被子,仍旧瑟瑟发抖,不断的从喉咙中发出哽咽的声音。
慕宥宸也不比她的境况好多少,躺在床榻之上,翻来翻去,死死的抱着手臂,手指都泛白了,身上的汗水将大半个床榻浸湿。
“为什么下雪了,好冷啊,好冷啊!”
沐千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带着丝丝颤抖,似乎真的只有冷到极点的人,才会这般说话还打着冷颤。
慕宥宸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脖子上赫然挂这寒星玉令:
“是啊,连这玉佩都帮不了我了!”
沐千寻伸手摸摸眉毛上的霜雪,泪水直涌,思绪混沌,分不清身处何方,也记不得这场雪为何来的如此迅猛。
就仿佛,一夕之间又回到了前世那个被冻死的冬季,墨风山上的那片雪原,冷的无法言喻,剜心蚀骨。
想着想着,眼前竟当真出现了墨风山的场景,漫天的飞雪,寒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割的脸颊生疼。
眼看着自己被大雪埋没,僵硬的躺在雪地里,挣扎却不起作用,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手腕脚腕流出来的鲜血已经与白雪融为一体,凝结成冰,在那灰白色的世界里,好似一朵朵绽放的冰花,开得妖艳,开得耀眼,开的晃眼。
她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寒冷,还有恐惧,不甘,绝望,心都被冻结了一般,跪坐在床榻之上,彷徨极了。
哽咽的叫着慕宥宸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那一刻,她似乎忘记了所有人,脑海一片混乱,唯独还记着他,记着他的名字,记得他对自己很重要。
慕宥宸跌倒又起来,起来又跌倒,挣扎了好多遍,才终于将沐千寻搂到他怀里。
他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他只知道她的声音落在他耳边,比手臂传来的疼痛,更让他难受。
奇怪的是,慕宥宸再用力的搂着她,她还是会觉着冷,感觉不哪怕一丝温度,周身的一切,都变得冰冷。
就在二人几乎要撑不住之时,门忽的被打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包裹着床上的二人。
屋外明明是明媚的晴天,可是落在沐千寻、慕宥宸眼中,外面却是灰蒙蒙的雪天,雪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怪神医满意的望着屋内的二人,背着手缓缓走来,不住的点头,眉宇间还燃着喜色。
沐千寻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怪神医,可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此人究竟是谁。
“小子,女娃,都中招了吧?
你们现在感觉到的,其实都是幻觉,是药物所致,若是不服用解药,你们一直都醒不过来,每日都要重复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很有趣,哈哈!
我呢,是不准备把解药给你们的,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想不到办法,我也帮不了你们!”
怪神医的声音极为高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二人听清,兴奋的大笑,好像看着别人痛苦,是一件快事。
沐千寻的眸子刷的睁开,被怪神医的声音拉回到现实,刹那间什么都想起来了,冷汗直冒,身体上的痛苦仍旧存在。
缓缓的闭上眸子,急促的呼吸,在怪神医想要转身离去的瞬间,冷冷的喝止:
“站住!”
声音如此清澈通透,怎么都不像是中了他的幻药,好奇的转过身,希望沐千寻还能带给他惊喜。
怪神医忽然双目空洞,一动不动的站定,直勾勾的盯着沐千寻的眼睛。
沐千寻强撑着身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寒意,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解药!”
只见怪神医顺从的从背后取出一个小匣子,身形僵硬的递给沐千寻。
沐千寻一把将小匣子夺过来,哆哆嗦嗦的打开,将匣子中的药丸塞进慕宥宸嘴里,随后自己服下。
怪神医醒过神儿来,看着床榻上放着的,空空如也的盒子,有几分发懵,随后气的跳脚,冲着沐千寻跳脚:
“小女娃!你做了什么!”
沐千寻闭着眼,对怪神医的质问置之不理,紧抿着唇,默默的运功加快解药的药效。
“以幻治幻,是你先对我们动手的,我只是为了拿到解药,老头你怪不得我!”
沐千寻的声音轻飘飘的,与昨日那个活泼跳脱的她完全不同,只一句话,都带着凛冽的气势。
怪神医不由得缩缩眸子,有一种沐千寻被凌星附身的错觉,似乎也没有方才那么暴怒了,端着架子:
“哼,只要你能猜到我这幻药是怎么下到你们身上的,我就饶过你这一回!”
“院中的野花!”
沐千寻的回应几乎是紧贴着怪神医的话音的,她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除了那野花,她想确实想不到怪神医还能有什么其他的途径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还手()
第三百五十九章还手
“你都知道!”
怪神医眸中精光乍现,稍稍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在这巴掌大的小屋中显得格外突兀。
沐千寻没有做声儿,发白的唇瓣抿的更紧了些,身形紧绷的靠在床壁之上,睫毛微颤。
尽管呼吸均匀顺畅,也仍听得出超乎平常的粗重,怪神医只一个挪步的轻微动作,都在撞击着她敏感的耳朵,脆弱的心。
贝齿够着柔软的下唇,肆意的蹂躏,啃咬,怎么用力,都咬不出哪怕一滴鲜血,连那安心的血腥味儿都不愿意眷顾她,此刻的她是无力的,连牙齿都是无力的。
沐千寻能感受到眼皮下那汹涌的温热与湿意,若不是有怪神医守在屋中,她怕是都要哭出来了,莫名的想哭。
那幻药,所虚造出来的情形,都是他们心底遭受过的最痛苦的情形,引导着他们心中的痛,将这种痛放大,再放大,无休无止。
幻药所到达的度,不受下药之人的控制,一旦人心中有极其脆弱的一面,后果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记忆中的痛苦越深,这药起到的效果就越重,重复,加深,一遍接着一遍,真真的生不如死!
她原以为,她已经完完全全忘却了前世的折磨,可当折磨重现之时,她还是抵抗不住那种恐惧。
刻骨铭心的痛,无知无觉的冷,眼看着自己的性命流逝,无能为力,连眼睛都闭不上。
那种绝望,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生一世能够忘却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那种噩梦重演的恐惧的。
或许,怪神医的本意只是为了捉弄他们一番,或许,她不应该计较那么多。
可是心中染起的密密麻麻的怒意,几乎要喷出来了,痛觉虽然消失了,可那份不安依旧在笼罩着她。
紧攥着被褥不肯松开的手指提醒着她刚才所受的痛苦,她想要吼出来,想要给怪神医同样的惩罚,她需要释放。
就算她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她有求于他,她也受够了,受够了这种没完没了的,毫无新意的捉弄。
她厌恶虚与委蛇的日子,她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继续伪装下去,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希望,委曲求全,装模做样。
沐千寻的喜怒哀乐,慕宥宸都察觉的到,她的恐惧,她的委屈,她的无力,他通通都感受的到。
慕宥宸信,相爱的两个人,必定是心意相通的,就如他和沐千寻。
慕宥宸的低垂的眼睛忽然抬起来,墨黑明亮的眸一瞬间变得猩红,冷冷的盯着怪神医,犹如一头困兽:
“出去!”
怪神医张张嘴巴,最终是什么都没说,冷哼一声,挺直了腰背,快步离去,已然没了来时的沾沾自得。
慕宥宸的声音还是平常的高低,怪神医却是被震的耳膜生疼,也许…震到他的不是声音,而是眸色。
人他见多了,发怒的人他见得更多,慕宥宸是第一个让他觉着危险的人,他自认为那不是怕,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失控的慕宥宸,无疑是最可怕的,平日的慕宥宸,冷漠,理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都能把握得当。
那失控的慕宥宸,就是冷漠中透着狂热,冰火两重天,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足以毁天灭地似的。
与你对视的每一刻,对你都是一种煎熬,毫无理智可言,仿佛只要你有一瞬间的晃神儿,就会扑上来将你撕的粉碎。
与慕宥宸相处,是不能触及底线的,而他的底线,叫做沐千寻。
光凭那一眼,还有沐千寻能够控制他片刻的心神来看,怪神医就已然不敢小看他们俩了,不是出其不意的话,他定会栽在他们手里。
过了晌午,所有人都相安无事,没有再起什么争端,表面上,此事已经算揭过撂过了。
沐千寻手臂上挎着背篓,慕宥宸手中握着铁杈,背上背着箭羽,二人阴沉着脸,径直从怪神医面前略过,将无视诠释了个彻底。
傍晚,怪神医的小屋前,燃着熊熊的火焰,汹涌的热浪赶跑了到处飞舞的萤火虫,火星乱窜,与小屋中暖暖的灯光相互辉映。
沐千寻呆呆的坐着,手中翻动着一根烤鱼,单手撑着面庞,满脸漠然,听着火堆中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